夜深人靜,月明星稀。


    忙活數天終於得空,林澤慵懶得靠在樹旁,弓著右腿,悠然自得吹起了陶塤。


    舊憶就像一扇窗


    推開了就再難合上


    誰踩過枯枝輕響


    螢火繪著畫屏香


    為誰攏一袖芬芳


    紅葉的信箋情意綿長


    ……


    陶塤聲悅耳動聽,令人沉醉。


    遠處戲水的詩詩被塤聲吸引,她癡癡望著沉醉其中的林澤,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上揚。


    小英別有深意的眼神看了看詩詩,又看了看正在吹塤的林澤,張口結舌,欲言又止。


    隨著林澤停止吹奏,塤聲隨之消散。


    波光粼粼的湖麵突然泛起陣陣水花,眺望而去,竟是一群屁大點的孩子在撿石頭砸向湖麵。


    看他們嘻嘻哈哈鬧成一片,林澤發自內心的笑了。


    就在今日,難民和羽林衛的相護幫忙下,終於臨時搭建好足夠棲身的棚子。


    為防出亂子,林澤特意囑咐所有難民分男女營。兩營之間都有羽林衛把守著,這也遏製了不少心思不正的花花腸子。


    吃飽了三頓飯,總歸不一樣。


    許多難民待在營地無所事事,便主動找到林澤要求幹活,荒郊野外的,林澤沒有更好的法子讓難民們施展拳腳。


    於是,林澤靈機一動。


    提議難民入河抓魚,打打牙祭。


    難民們對這位衣食父母恭敬有加,二話不說就成群結隊往河裏去了。殊不知,在他們賣力捕魚的時候,林澤那雙鷹眼就不停的在打量他們。


    此時此刻,不少難民高高興興的拿著勝利品去燒火烤魚,而那些個小崽子居然趁機玩起水來了。


    幸好,湖水清澈見底。


    “沒想到,你還會吹塤。”詩詩嫋娜娉婷的身姿,無聲無息間已然步入林澤的視線範圍內。


    林澤放下陶塤,說笑道:“為夫會的東西可多了去了,夫人要見識的還很多。”


    詩詩徐徐坐下,好奇詢問:“方才你吹的塤動人心弦,是我從未聽過的音色,不知這樂譜喚做什麽?”


    “故夢。”


    “故夢…故夢…”詩詩喃喃自語,欣然讚賞道:“好名字。”


    林澤偷笑著,不經意迴頭一瞟,猛然發覺不遠處有幾名衣衫襤褸的難民,正貪婪的注視詩詩。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


    可恨!


    劍眉一蹙,餘光掃視詩詩。


    多虧詩詩背對著,沒發覺身後異樣。


    不過,那幾個難民就沒那麽走運了。


    隻見林澤麵不改色輕咳一聲,駐守數米之外的蘇擎聽見動靜便熟練轉過身。見林澤若無其事和詩詩在交談就沒有追問,但他看見了林澤的眼神示意。


    目光平視,蘇擎一眼就看見了鬼鬼祟祟的幾名難民。此時此刻,他們正朝林澤兩人的方向駐足踮腳,賊眉鼠眼直勾勾盯著貌美的詩詩。


    混賬東西。


    膽敢覬覦弟妹,找死!


    蘇擎目露殺氣,一聲不響朝身邊的兄弟揮了揮手,幾人便氣勢洶洶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風餐露宿的滋味,如何?”林澤冷不丁冒出一句。


    詩詩拖著下顎欣然一笑,說道:“閑雲野鶴,樂在其中。”


    “難民衣衫襤褸,言語粗鄙,那味道可不好受。”


    “他們大多心地善良,隻是時運不濟落難罷了。”詩詩一笑置之。


    識大體,顧大局。


    所言所行,非常人。


    原本,林澤傻乎乎以為,以詩詩嬌生慣養的生活習慣,指不定怎麽嫌棄難民,百般鬧騰。讓他想方設法送迴京城中去。


    沒想到,詩詩不但感同身受,而且憐憫弱小,頗得民心。


    林澤漸漸改變了對她的看法。


    有時,心中止不住好奇。


    像詩詩這般知書達禮,溫柔體貼的女子,定然沒少讀過書。既然能夠讀書,說明家境殷實,有一定的經濟能力。


    至於為什麽家道中落,淪落鼎香樓,恐怕隻有詩詩最清楚。


    “夫人生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為夫一介草民卻能得到夫人青睞,真是三生有幸。”林澤調侃道。


    詩詩忍不住嘴角上揚,嗔怪道:“閣主在人前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怎麽私底下就變成了油嘴滑舌的浪蕩子?”


    “外人跟夫人如何比較?”


    “呸,不害臊!”詩詩麵紅耳赤。


    “害臊換不來媳婦,那要臉做什麽?”林澤一臉壞笑,不由分說靠近詩詩眼前,炙熱的眼神看的詩詩心亂如麻。


    隻見詩詩嗖一下站直身子,心慌意亂說了句要休憩便想逃離現場。


    說時遲那時快。


    林澤握住芊芊小手,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拽入懷中。近距離接觸,兩人皆在打量對方。


    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美人嬌羞,朱唇輕咬,讓人看了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伴隨彼此吐息越發急促,林澤鬼使神差俯下身去,詩詩似乎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心中小鹿亂撞,手足無措。


    眼看兩人就要親上,林澤忽然刹車,深情款款吟誦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語驚四座。


    詩詩一臉不可置信,呆呆望著林澤。


    “這詩…是寫給奴家的嗎?”


    “除了夫人,誰還配的上此詩?”林澤一笑置之,說道:“今晚就不必去女營巡視了,陪著我休息一晚吧。”


    若是迴去途中,撞見血腥一幕。


    那才是,大煞風景。


    詩詩左看看右看看,費解道:“我們…席地而睡嗎?”


    林澤險些笑出聲來,說道:“睡我腿上吧。”


    沒有拒絕,詩詩靜靜躺在林澤腿上遐想非非。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台月下逢


    此詩,當稱為千古佳句!


    比京城才子林穆,還要更勝一籌。


    胡思亂想的詩詩漸漸睡去,林澤忽然察覺平和有節奏的唿吸,於是輕手輕腳探頭俯視,發現詩詩果然睡著了。


    夜裏風涼,林澤忘了提前準備件擋風的衣物。


    恰逢這時,蘇擎迴來了。


    林澤眼睛一亮,不懷好意的眼神直勾勾盯著蘇擎身上的披風。


    蘇擎費解的低頭俯視,糊裏糊塗。


    馬文看看身無蔽物的詩詩,再迴頭看看全副武裝的蘇擎,瞬刻間幡然醒悟。


    “左使…左使…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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