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這五口棺材的擺放位置不對,好像順序被對調過一樣。


    尤其是我爹的那口棺,本來被放在靠近西屋的位置上,可現在卻出現在了院子中間。


    就連壓在上麵的棺材板,也有一些被人為撬動的痕跡。


    二叔去了廚房還沒有出來,我隻好壯著膽子,獨自一個人摸索過去。


    到了我爹的棺材前,我便把手伸過去,嚐試著推動了一下棺材蓋。


    很奇怪,看似厚重的棺木居然一點都不沉,在我的推動下,就這麽緩緩地被打開了。


    棺材蓋子被掀開一道縫,我鼓足了勇氣朝縫裏看了一眼,卻隻看一具無頭的死屍,根本沒有發現我爹的人頭!


    “頭去哪兒了?”


    我腦神經一炸,神經質般後退了好幾步,一不小心踢翻了靈棚下的板凳,傳來砰的一聲。


    二叔聽到動靜,急忙跑出廚房,匆匆走向我說,“周玄,你怎麽了?”


    我喉嚨發幹,澀著嗓子說,“我爹……我爹頭不見了!”


    “什麽?”


    二叔臉一沉,快步走向被我推開的棺材板,把手壓在上麵用力一推。


    棺材蓋子橫移了半米,二叔眯著眼睛往下一看,瞬間也和我一樣倒抽起了涼氣。


    我很不淡定地說,“會不會是那個替我爹收屍的人,忘記了把頭裝上去?”


    迴想最後一次見我的爹的時候,他的脖子就已經斷掉了,後來屍體不知道被什麽人塞進了這口血棺,又重新運迴了我家。


    我因為害怕的緣故,一直沒來得及打開棺材檢查屍體,沒準我爹的頭從一開始就沒在棺材裏。


    二叔卻斷然搖頭說,“不對,替你爹收屍的人不可能這麽馬虎,他把這幾具棺材擺在你家,是為了完成某種邪門的儀式,如果不能保持屍體的完整,那這種邪門儀式就算不上成功。”


    我顫聲說,“也就是說,在我們離開這裏之後,的確有人潛入過我家,還帶走了我爹的人頭?”


    二叔臉色陰沉,麵對著我爹的無頭屍,點頭說,“你猜的沒錯。”


    我用力咽了口唾沫,說那是為什麽啊,誰跟我一個死掉的人過不去,非要拿走我爹的頭?


    二叔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隻能先把棺材蓋子放迴去,迴頭對我說,


    “別想那麽多了,事情越來越複雜,已經超出了我的處理能力,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吧,天亮之後我就馬上帶你走,這裏不能住人了。”


    在二叔的勸說下,我隻好聽話,重新走迴了自己的房間。


    二叔則留在院子外麵守著,防止那個姓王的會再次找來。


    我一個待在房間,望著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悲從心來。


    自從三嬸出事後,家裏就接連發生意外,現在整個村子也變成了死地,我每天都處在巨大的惶恐和驚嚇中,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安穩覺。


    剛躺下不久,我就感覺眼皮特別沉,實在支撐不住,正要側過身子睡下。


    可翻身的功夫,我卻感覺床褥子下麵好像墊了什麽東西,硬邦邦的,很咯人。


    “這是什麽?”


    我嘀咕了一句,下意識先開了被褥子,定睛往下一看,頓時嚇得屁滾尿流,直接從床上跌坐了下來!


    這下我終於知道,我爹的人頭去哪兒了。


    居然藏在我的被套下麵!


    那張紫青色的死人臉顯得恐怖又扭曲,眼珠瞪得大大的,還在跟我對視著。


    媽呀。


    我魂都嚇散了,下意識地張開嘴,忍不住又要尖叫。


    可驚唿聲剛到嗓子眼,又被我強行咽了下去。


    一個很不尋常的細節,讓我壓下了心頭的恐懼。


    我爹的嘴巴是微微張開的,發青的舌苔下麵塞著什麽東西,連舌頭都被撐得頂了起來。


    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看向死人頭,足足過了十幾秒,確認它沒動,這才戰戰兢兢又爬起來。


    原本打算叫二叔進我房間看一看,可話到嘴邊我還是忍住了。


    我爹已經死了,他的頭顱不可能自己爬到床上。


    應該是有人偷偷敲開了那口棺材,把我爹的人頭藏到了這裏。


    這人到底是誰。


    幹出這麽匪夷所思的事,總不能是為了嚇唬我吧?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鼓足了勇氣走向床邊,用顫巍巍的手抓起了一把剪刀,塞進我爹張開的嘴巴裏。


    很快,我在他嘴裏掏出了兩件東西。


    一枚月牙形的吊墜,好像是玉做的,通體經營,浸著一些猩紅的血絲。


    玉墜隻有拇指大小,玉質冰冷,當我壯膽把它拿在手上的時候,能捕捉到一股冰涼的氣息,沿著指尖傳遞過來。


    這玉墜讓我感到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閉上眼思索了好久,忽然腦子裏閃過一道靈光。


    對了!記得我還小的時候,曾經在我娘身上看到過這枚吊墜,這是她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我娘雖然癡癡呆呆,卻特別重視這枚吊墜,誰也不讓摸。


    有一次三叔跟人打麻將輸紅了眼,打算搶走我娘的吊墜,拿到鎮上換取賭資,一向逆來順受的我娘卻好像瘋了一樣,抓了把剪刀要和三叔拚命,這才嚇得全家人再也不敢動她的吊墜。


    那之後我娘就把吊墜藏起來了,放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想不明白,我娘的遺物怎麽會被塞進我爹的嘴裏?


    又或者,有人打算用這種方式,把她的遺物交到我手上?


    接著我又看向了第二件東西。


    是一張被壓在吊墜下麵的紙條。


    打開紙條,上麵是一串歪歪扭扭的文字,一看就是人在情急之下,用鮮血寫出來的,


    “別信你身邊的人!”


    猩紅的文字映入眼簾,我立刻感到渾身冰涼,身體又開始抖了起來。


    家人早就死光了,唯一留在我身邊就隻有一個二叔。


    可留下紙條的人卻讓我別信他,那……


    還沒等我想明白,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道腳步,夾雜著二叔疲憊的聲音,“周玄,你還沒睡呀?”


    我悚然一驚,趕緊藏好了玉墜和紙條,用被條蓋住我爹的頭顱,假裝若無其事地迎上去開門,


    “是啊,睡不著。”


    鬼使神差般,我沒把剛才的發現告訴二叔。


    二叔哦了一聲,表情怪怪地看我一眼,目光越過我的身子,又定格在亂糟糟的床鋪上,


    “你床上堆了什麽,這麽亂?”


    糟了!


    我迴頭一看床鋪,剛起身的時候太著急,根本沒來得及把我爹的頭顱蓋好,心裏頓時一驚,還沒想好怎麽迴答,卻看到後山方向,忽然飄起了很多暗紅色的油紙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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