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你們為何要白鷺洲?」


    齊五目光深沉地盯看著謝映軼,他們父子不是想要背叛他嗎?那麽,為何還要留著他的性命?隻要把他殺了,他們也就沒有了箝製。


    謝將軍在邊關帶兵多年,他應該相當明白,放虎歸山的後果是什麽。


    「螽斯,你誤會了。」


    謝映軼嘆了一口氣,繼續向他開口解釋。


    「白鷺洲是安身立命之所,我們一家人隻想好好地在這裏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靜地享受著田園之樂。」


    「你不會再入朝為官?」


    齊五微微地變掉了臉色。


    「不會。」


    謝映軼十分確定地搖了搖頭。


    「是什麽讓你萌生了退誌?父皇隻是一時被佞臣迷惑,謝家是於國有大用的功臣,我決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齊五想到謝將軍一家,因何會遷徙到白鷺洲,認定了謝映軼萌生退意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父皇忌憚功臣,然後聽信了奸臣的說話,把謝將軍投入了獄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他能夠理解謝映軼是被驚嚇到了,但是他不應該就此萌生出退意。


    以他的才華,足可以在他登基之後,入朝出仕為相。


    而他也很需要他為他效力,幾位皇子在朝中的根基極深,即使是他登上了帝位,要肅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需要一個可靠信任的人扶助他,否則他很有可能在登位後,就成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螽斯,你在白鷺洲停留數月,你看到了什麽?」


    謝映軼引導著齊五去思考,他想要讓白鷺洲獨立的原因。


    「你們把這裏建設得很好,這裏如同是世外桃源,宜居樂土。」


    齊五沒有辦法否認,這樣的白鷺洲,讓他捨不得放手。


    「從房屋建設、田地開墾到建立全部的製度,白鷺洲裏麵所有的一切,都是阿穠幫助我們父子完成的。你看到的不單止是這裏宜室宜居,還應該看到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以平等、自由的地位生活著。」


    謝映軼抬起頭看向了二小姐,他非常感激她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平等、自由?」


    齊五的臉色都變掉了。


    他的確是發現了,在白鷺洲裏麵,謝家父子非常受尊重。


    但是這種尊重,又跟他們以往在京城裏麵的時候不一樣,現在謝映軼用了一個非常貼切的詞語:平等和自由,這裏的居民跟他們父子,的確是以一種很平等的關係在相處。他們並沒有如他想像那樣,成為了這裏一言堂的土皇帝。


    翡翠皇朝是他們齊家的天下,但是他們卻是否定了皇權的存在!


    齊五並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們父子背叛他,不就是為了要獲得權利嗎?


    但是他們在白鷺洲裏麵,卻是放任了權力的流失,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難道他們並不是,如他想像的那樣,想要自立為皇?


    「你聽聽阿穠是怎樣說的吧!」


    謝映軼把話題拋給了二小姐。


    是她一步一步地給他們,建立了他們民主、平等的觀念。


    他雖然是非常有感觸,但是他始終還是覺得,從她的口中說來,比他自己向齊五解釋更加有說服力。


    二小姐瞪了謝映軼一眼,然後認命地向齊五,解釋什麽是民主和平等。


    這些說話她不止一次地,向謝映軼這個土著提起過,所以重頭再複述一遍並不困難。隻不過她卻是認定,齊五要比他難說服得多了。畢竟謝映軼這個當臣子,跟齊五這個當君主是完全不一樣的。


    哪個處於高位的君王,會願意看到別人,革了他的皇朝的命啊。


    齊五簡直是深深地震撼了,他從來沒有想到,民眾的思想有一天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他們不再信奉皇權,他們為自己爭取自由,當自己的主人不再臣服於任何人!


    而根據二小姐描述的那種情形,民眾們掙脫了束縛後,並沒有因此而禍亂起來,反而是人人都變得積極向上、熱愛和平。


    當官的不再是高高在上,他們有一個統一的名字,叫做公務員。


    公務員由民眾選舉產生,同樣也可以由民眾罷免。


    原本這些掌握在皇帝手中的權力,到最後都落在了民眾的手中。


    水可載舟亦或覆舟,一名民眾的力量小得可以忽略不計,但是當千千萬萬的民眾聯合起來,他們便變成了足可以顛覆一切的力量。


    齊五聽得身上都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二小姐和謝映軼把白鷺洲變成了,他再也沒有辦法掌握的地方。


    假若他們繼續擴散出去,那麽整個翡翠皇朝都會被顛覆。


    「你們不可以這樣做!」


    齊五厲聲地打斷了二小姐的說話。


    她的說話太過驚悚了,竟然是想要不費一兵一卒,便毀掉他們齊家的基業。


    「螽斯,如今你我的想法不同,我們已經是不適合再當君臣了。」


    謝映軼的目光看向了齊五,他的反應跟他想像中的一樣。


    他是沒有辦法接受,二小姐所傳遞的,平等民主自由的觀念的。


    「我明白了。」


    齊五慘烈地笑了起來。


    他聽到了傅雪柳的報告後,以為謝家父子,是有了自立的心思。


    但是現在他終於明白,傅雪柳隻是看到了表麵,謝家父子們追求的,是他不可能給予他們的東西。


    他是不可能再把他們挽留迴來了。


    他眸光沉沉地看著二小姐,「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如果沒有二小姐,就不會有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問話中帶著兩個「到底」,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既是驚怒又是難以置信。


    「說不說?」


    二小姐抬眉看向了謝映軼。


    「阿穠,告訴他吧。」


    謝映軼同意地點了點頭。


    「好吧。」


    既然謝大公子同意了,二小姐也就不再隱瞞了。


    「五殿下,我不是這個時空的人,我來自另外一個跟這裏完全不相同的時空,我們的社會比你們多發展了近千年,所以我們有很多的想法,已經跟你們完全不相同。」


    「另一個時空是什麽意思?」


    齊五始終盯視著二小姐不肯放鬆。


    「時空好比是一個個的房間,你們在這個房間裏麵,而我在另外一個房間。」


    二小姐當初向謝齊越、謝家父子等人,解釋過時空的概念,因此她再度解釋起來是非常的熟諳,淺白簡單地迴答了齊五的疑問。


    「世人所說的神仙,是不是就是你們?」


    齊五喃喃地開口,他雖然還是覺得她的說話不可思議,但是聯想到她突然之間,在屋子裏麵出現,明明此前他並沒有見到過她出入!他最後還是相信了她的說話。


    難怪從初見的時候開始,他便覺得她是如此的特別。


    然後她製作的泡菜、鹹水鴨、羽絨袍,以及四輪馬車、水泥,每一樣都是那樣的讓人驚嘆。她的確不可能是他們這裏的人,他們全部人都沒有她這樣的才能!


    他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對她生了情動了心。


    但是她最終卻是選擇了謝齊越,那個她穿越過來後,第一個碰到的男人!


    她的確是個寶庫,假若他得到了她,可以想像會增加了多少的助力。但是他又不能夠想像,當她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平等民主自由的觀念,一旦成為了他的女人後,他們之間將會是如何的矛盾。


    他既是懊悔錯失了她,又是慶幸她沒有,留在他的身邊影響到他。


    謝家父子居然隱藏了如此驚天的秘密,他當初放任他們前來白鷺洲,簡直就是給了他們最大的助力。齊五的腦海之中天人交戰,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如何自處。


    「我不是神仙,我隻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二小姐接過了謝映軼的話題,向齊五開口道:「五殿下,我知道我們的思想是沒有辦法統一,而我們也沒有要動搖皇朝根基的想法。所以請你考慮大公子的要求,我們隻占據在白鷺洲,而你繼續當皇帝統治你的皇朝。」


    「你們都是這樣的想法?」


    齊五詢問地看向了謝將軍以及謝映軼。


    謝映軼許諾了不會對他刀刃相向,他們原來想要的真的隻是一個白鷺洲。


    「螽斯,我們可以成為盟友。」


    謝映軼規劃著名遠景未來,二小姐跟他說過,要想一下子解放所有人的思想是不可能的,他們隻能夠是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齊五當上了皇帝,對他們是最有利的,他們可以河水、井水不犯。


    齊五漠視、容許他們的存在,而他們可以幫他坐穩他的帝位。


    二小姐的手中有太多的好東西了,包括水力發電站、土豆種植等等,任何一樣拿出去,都足以改變翡翠皇朝的歷史。


    他們可以不計迴報地幫助齊五,把他的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


    隻要齊五點頭答應,他們便是雙贏的結果。


    假若齊五一意孤行要抹殺掉白鷺洲,那麽以他們現在的實力,他們也足可以一直跟他抗衡下去。隻是到了那個時候,齊五將不會得到他們,一絲一線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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