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的郊遊踏青愉快地結束,一行人又車馬轔轔地離開。


    謝映軒覺得自己的貳哥與阿穠之間,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他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認定了是他們在河邊,肯定是得到了什麽好東西,所以他的心情才會這樣好。


    實際上謝齊越習慣了麵癱臉,他的笑容並沒有顯露出來。


    但是他明亮的眼神、微彎的唇角,讓全部人都察覺到了他的好心情。


    謝映軼不似弟弟謝映軒,對什麽都是懵懵懂懂的,他是個絕對的聰明人。


    謝齊越與二小姐的變化,他沒有花費什麽力氣,就看出了原因。


    他不由得訝然地,打量著他們兩個人。此前二小姐明明是拒絕的,但是為什麽出來了這趟,他們竟然就是成事了呢?他是知道齊五把二小姐拐去了河邊,然後他的貳弟又騎馬帶著她去了第二趟。


    難道是那條河水特別旺他們謝家人?


    齊五去完迴來吃了鴨蛋,但是他的貳弟卻是成功了。


    作為弟控他看到弟弟追到了心上人,感到非常的欣慰,這小子以後就不用再患得患失相思纏身了。


    而對於好友他隻能夠是,投過去安慰的目光了。


    謝將軍和夫人也察覺到了,次子那份掩飾不住的好心情。


    將軍夫人輕撩起車簾,沖丈夫掀了掀眉毛,騎在馬背上麵的謝將軍,便會心地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我知道了!」


    他大笑著拍馬追了上去。


    將軍夫人看著丈夫,騎著馬追上了次子,並且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


    然後他們父子倆人用其他人,都沒有辦法聽見的音量交談。


    她看出了次子的羞赧,再看向跟她同坐在車廂裏麵的二小姐,便是婆婆看媳婦越看便越滿意。


    二小姐被將軍夫人看得心裏麵發毛,趕緊眼睛一閉裝作睡覺去了。


    哎呀呀,她拐走了別人的兒子,這個兒子還是剛剛才相認迴來的。所以她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都沒有看見。她就是一朵無辜的小白花,周圍發生的全部事情都與她無關啊啊啊啊啊。


    將軍府中的各人都是笑容滿臉,唯有齊五滿心帶著苦澀的味道。


    她拒絕了他但是接受了謝齊越對不對?她以父親的病情,作為理由拒絕了他。


    但是她又為什麽答應了謝齊越?這種差別對待讓他非常氣憤。


    他目光陰沉地盯看著謝齊越的背影,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能在他的後背上麵燒出兩個破洞來。


    「螽斯!」


    謝映軼故意慢下了速度。


    兩個人騎著馬並肩而行,落在了隊伍的最後方。


    「什麽事?」


    齊五把臉別了過去。


    他語氣生硬地詢問了一句,卻不去碰視謝映軼的目光。


    他的確是在遷怒了,如果謝齊越不是他的弟弟,方才在莊子上他當麵挑釁他,把二小姐帶走的時候,他便對他出手了。


    現在謝齊越甚至是,搶先一步得到了二小姐的認可,他又怎麽能夠不氣憤。


    他覺得這日下來跟謝家人出遊,是最錯誤的決定,還有莊子上麵的那個馬夫,他一定要立即就把他解僱掉。


    若不是他把他的馬匹牽走,他也不會來不及,追上謝齊越和二小姐。


    他不給機會他們相處,或許後來的事情,便不會發生了。


    「別怪阿越。」


    他的態度如此抗拒,謝映軼也不好說什麽。


    他隻好是開口替自己的弟弟求情,畢竟齊五的身份是皇子,在這個京城裏麵地位超然,同時他還是將軍府站隊的對象。


    以齊五的心智、手段以及能力,他未必不是最後登頂的那個人。


    所以他是千萬個不願意,讓齊五對謝齊越有嫌隙。


    他作為兄長就是這樣命苦,弟弟們闖的禍,都要他來補救。


    「不怪他,難道是怪我?當初是誰再三地規勸我,要立她為妾的?」


    齊五壓低了聲音開口,語氣中的怒意不加掩飾。


    「是我錯了。」


    謝映軼嘆了口氣。


    齊五的怒火比他想像中更嚴重,他不由得暗恨自己,當初真的是太嘴賤了。


    「她是獨一無二的。」


    齊五的目光落在馬車的車廂上麵。


    二小姐與謝齊越從河邊迴來,他們的目光交流,像是利箭似的紮痛了他的雙眼。


    如此獨一無二的女子,為何他偏偏就是,沒有辦法得到?


    「以往我對她並不了解,但是這段日子下來早晚見麵,她比我想像中要有主見得多。她是不可能給他人作妾的,而且她還要求她的丈夫,隻可以有她一個人。」


    作為土著謝映軼並不覺得,男人三妻四妾有什麽問題。


    但是在某日裏麵,他與二小姐的一番對話,卻是讓他推開了新世界大門。


    為什麽他們都要看輕女子呢?難道他們的娘親不是女人嗎?女人實際上也可以當官,也可以陣前殺敵,更加可以當上女皇帝。


    他不知道誰是上官婉兒,也不知道誰是花木蘭,更加沒有聽說過武則天。


    但是並不妨礙他了解到,這些女子卓越的才能,她們並不輸給任何的男人,最後他就這樣成功地被二小姐洗腦了。


    古代人追求多子多福,所以弄一堆女人,放在後院裏麵生孩子。


    但是妻妾爭寵,無數的後宅陰私的案例,那些孩子真的能夠順順利利地長大嗎?


    擺在他們眼前最近的例子,便是齊五跟他的幾位皇兄。


    他們全部都是不同的妃子所生的,完全是沒有兄弟愛,幼年時齊五就沒少被暗算,他能夠平安地長大,隻能夠說他的母妃足夠厲害。


    而他的母妃為了保住他,到底又有沒有害過別人?


    妻妾不和是禍家的根源,他們怎麽還會認為,三妻四妾是福氣而不是禍水?


    女人的妒忌心是男人不能夠想像的,為此她們可以把一切無情地毀掉。


    謝映軼聽得全身冷汗涔涔,女人竟然是如此的可怕,假若讓她們當上女間諜,要傾覆一個國家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探聽清楚了二小姐的思路後,他不認為她還會給任何男人當妾。


    「她跟你說過?」


    齊五盯視著謝映軼。


    「是的。」


    謝映軼的唇角漾起了苦笑。


    齊五這是在懷疑他了?他被二小姐拒絕了,現在就連他也不信任了。


    「她還說了什麽?」


    齊五追問他二小姐曾經說過的說話。


    「不要小看了女人。」


    謝映軼把二小姐說的那番話,簡明地對齊五複述了一遍。


    他聽完後覺得非常的震撼,同樣的他在齊五的神情中,找到了跟自己同樣的反應。


    「她真的是這樣跟你說的?」


    齊五的神情沉澱了下來。


    假若二小姐真的是這樣想的,他們真的是半分可能也沒有。


    他不可能隻有她一個女人,並且是沒有辦法,給予她正妻的位置。


    「她知道的比我們想像中要多得多,如果你放手,得到的是輔助你的功臣。」


    謝映軼勸說著齊五,他能不能夠登頂,關係著將軍府的存亡。


    所以他希望齊五的腦子,可以冷靜下來,他到底是想要女人還是想要江山?


    「我會考慮。」


    齊五臉色陰沉地迴答。


    他當然是知道二小姐的價值,他傾心於她的脾性和才能。


    對於這樣難得的女子,他當然是希望控製在自己手中更好,讓她被謝齊越得到,總不及她留在他的身邊更加有保證。


    但是現在他卻是聽出了謝映軼的弦外之音。


    二小姐不是她可以輕易控製的,或許他逼迫得太厲害,她就會徹底地離開。


    那個最高的位子是他畢生的追求,可以說他二十多年活下來,都是為著這個目標而奮鬥。他不可能因為二小姐就放棄,現在在他的眼前,並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實際上他能夠考慮的空間並不大。


    「螽斯,我始終是看好你的。」


    謝映軼伸出手去拍了拍齊五的肩膀。


    他把全副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他身上了,他們二十餘年的交情,不應該因為涉及到二小姐就改變,他始終都會全心全意地輔助他。


    「映軼,對不起。」


    齊五按住了他放在他肩膀上的那隻手。


    他為自己方才的遷怒,以及不信任道歉,他們的友情不應該被任何東西影響。


    「阿越是我的弟弟,螽斯,不需要對我說抱歉。」


    謝映軼接受了他的道歉。


    「我會記得的。」


    齊五沖他點了點頭,承諾不管眼前或者是日後發生什麽事情,他都會看在他的份上放他一馬。


    謝映軼與齊五結束了談話,一行人很快就迴到將軍府。


    二小姐從車廂裏麵把將軍夫人扶了下來,原本是打算迴自己的房間,謝齊越在旁邊虎視眈眈,很明顯是還有說話想要跟她說。


    結果謝映軼卻是叫住了她,並且在謝齊越的瞪視中,把她帶進了書房裏麵。


    謝映軼從來都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替她擺平了齊五這個麻煩,當然是要讓她知道才行啊。他是為了謝齊越才會這樣做的,他同樣要讓二小姐明白,阿越跟她在一起付出了什麽,這樣她才會更加著意他的弟弟。


    他這個當哥哥的真心是不容易啊。


    二小姐猜測謝映軼,是看出了她跟阿越的關係改變,所以才特意地找她談話。


    其他人談男朋友,都是要過家長的那關,輪到她則是大伯來攔路嘍?


    她還以為謝映軼要說什麽反對的說話,即使是不反對,也要跟她談談條件什麽的。


    結果謝映軼卻是把在路上,跟齊五對話的情形,原封不動地告訴了她。


    「你替我擺平了這個很大的麻煩?」


    二小姐不可思議地看著謝映軼。


    她沒有想到他為了阿越,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他們剛剛才相認迴來,兄弟的感情還不算深,而他跟齊五則是相處了二十幾年。


    她知道將軍府是怎樣站隊的,齊五妥妥的就是他們要捧上皇位的人,他這樣下他的麵子真的沒有問題嗎?天子之怒,可是能讓千裏伏屍的啊,他就不怕齊五日後算舊帳麽?


    「好好的對阿越。」


    謝映軼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仿佛他為了保住謝齊越,透支了與齊五的友情,並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


    「我明白的,謝謝你。」


    二小姐此刻是非常的動容。


    她是真心替謝齊越高興,他能夠找迴這樣的家人,真的是太好了。


    她以往對謝映軼總是有很多的偏見,覺得他太狡猾,待人不會十分的真誠。


    但是現在她卻是對他完全改觀,他是可以為了家人付出一切的。她在他的身上,仿佛同看到了小舅舅的影子。這個男人是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她從這刻開始,真正的對他放下了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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