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五看著二小姐被扶著跳下馬車,看向謝齊越的目光都變得審視起來。


    他早早就派人把他們倆人查了個底朝天,二小姐誤入山林迷了路,被正在打獵的謝齊越撿迴家,這件事在紅花村並不是秘密。有他們在山上打迴來的老虎為證,他和謝映軼甚至是把那頭老虎的虎皮、虎鞭以及虎肉都買了下來。


    謝齊越幾代都是種田的,按理說身家清白,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但是關於他生下來就被掉了包,並不是謝永貴的親生孫子的傳聞,還是讓齊五多留了個心眼。


    這個男子看似簡單實則不簡單,尤其是那手射箭的神技,更加是讓他矚目。


    如果不是他的那張臉毀了,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放心,讓二小姐留在他的身邊。現在他的責任也該完成了,以後就把她交給他照顧吧!


    齊五的目光中充滿了占有欲,謝齊越也在暗暗地打量著他。


    兩個人的目光不經意地,隔空相遇碰撞上,如同是火星撞落到地球上麵。


    謝齊越挺直了腰身,完全沒有要退避的意思。這個男子想要搶走他的阿穠,但是卻沒有問過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有種!」


    齊五在心底裏麵冷笑起來。


    他從來都是迎難而上,不肯輕易地退卻的人。


    走著瞧看他們誰比誰更加厲害,謝齊越想要跟他爭搶心尖尖上的人,也要看看他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


    兩個人的目光短促地交集,便廝殺出滿地的腥風血雨。


    謝映軼隻覺得身邊的空氣都冷了下來,齊五的氣場他是知曉的,隻是謝齊越的勢均力敵讓他感覺到意外。


    他的娘親說這個男子的身形,跟年輕時候的父親十分相似。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年輕時候到底是長成什麽樣子,但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著這個男子,果然在他的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有些東西在腦海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抓住便消失了。


    他不由得替謝齊越感到可惜,齊五的手段素來十分強硬,而他最大的缺點就是他那張臉了。


    假若他不是被毀掉了容貌,或許還可以有爭取的機會。


    齊五有權勢、有地位,相貌也是俊朗不凡,是多少女子心目中的良婿。


    相比之下謝齊越不過是個來自鄉下的小子,無權無勢無貌,二小姐要怎樣選擇是顯而易見,他怎麽可能敵得過天潢貴胄的皇子殿下?


    滿腦子都充斥著「迴家」的念頭,二小姐並沒有察覺到身邊的暗潮。


    直男癌、大男人主義,她跟謝映軼的想法,素來不在同樣的頻道,假若知曉了他內心真正的想法,她鐵定是要變成炸毛的戰鬥雞了。


    她並不是土生土長,原生態的古代女子。


    必須要找個男人當靠山,否則就會活不下去,斷斷不可能是她的想法。


    不管謝映軼的身後有什麽來頭,假若他真的下手把她弄進五皇子府當寵妾,她鐵定要把他揍得連他的老娘都認不出來。


    「江姑娘,請進屋商談吧。」


    齊五再次風度翩翩地,向著二小姐放電力了。


    站在他旁邊的謝映軼,在心底裏麵翻了記白眼。關於四輪馬車的來龍去脈,他跟二小姐早早就商議好了,錢貨兩訖還有什麽好談的?他想要親近人家姑娘,也找個漂亮點的藉口啊。


    齊五把謝映軼的想法看在眼中,隻覺得自己的拳頭都是癢癢的。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揮拳把他送迴到將軍府中,他站在他的身邊純粹是多餘而且很礙眼啊啊啊!


    「齊五公子,請吧。」


    二小姐拿眼角瞟了瞟謝映軼,欠她的五萬兩銀子該付了吧?


    謝映軼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身為將軍府中的嫡長子未來的家主,他在這天早上有種處處被人嫌棄的感覺。好基友見色忘義就算了,怎麽連二小姐也鄙視上他了?


    盡管齊五的內心是歡唿雀躍,想要跟二小姐多相處些時間。


    但是他堂堂的五皇子殿下還是要臉的,實在是做不出來那些死纏爛打的動作。


    他明白四輪馬車試駕成功,謝映軼付清了銀兩,這樁交易便是完成了。


    但是他想要留人又怎會,找不到理所當然的藉口?他聲稱工匠們對四輪馬車還不夠熟悉,希望二小姐可以多留些時間作指導。


    二小姐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她雖然是歸家心切,但是還有些尾巴要掃清。


    得到了她的應允,齊五才帶著謝映軼,興沖沖地離開了別莊。


    他滿心歡喜地認定了,既然二小姐答應下來就是有意給他機會,他們好好地相處她便會順理成章地留在京城不走了。但是不管是他還是謝映軼,甚至是跟她關係最親近的謝齊越,三個人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那麽快就離開了。


    二小姐花了兩天的時間指導工匠,期間齊五和謝映軼來訪,碰到的都是她在工坊裏麵忙碌的情形。齊五慢慢地拉近跟她的距離,他以為自己還有不少的時間。結果這天二小姐把他和謝映軼送到別莊門前,含笑地向他們揮手並且道出了保重。


    齊五的心頭升騰起怪異的感覺,他決定了還是要趁早向她表白。


    她忙著要跟工匠們交流,能夠跟他相處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並且每迴都有礙事的謝映軼在身邊。


    他不想讓她覺得他,連稍作等待的耐心也沒有,所以兩天下來都是按兵不動。


    從田橫鎮上再到京城裏麵,他們交集的機會少得可憐。


    他即使是再心急也不能夠嚇著她,她還不夠了解他,極有可能就拒絕了。


    但是他又怎會容許她這樣做?他鋪開了大網隻等著,把她納入到自己的懷抱中。


    二小姐站在了別莊的門前,微微地笑著朝他們揮手,夕陽西下,白雪消融,她烏髮如墨身姿窈窕,明眸中閃動著灼灼的亮光。


    齊五騎在馬背上麵迴望著她,幾乎有掉轉馬頭迴去的衝動。


    如此美好的女子,他錯過了便是今生最大的遺憾,他渴望著能夠得到她的迴應。


    「螽斯——」


    謝映軼開口喚迴了他的注意。


    「我們迴城吧。」


    齊五最終是按捺住衝動,揚起了馬鞭策馬而行。


    二小姐在當夜便收拾了行李,在次日的早上,與謝齊越動身離開。


    她託管事留了書信給謝映軼,此間事了他們離開是很正常的事情,她沒有當麵跟他說再見,是不想應付那些分別的場麵。要知道她這趟離開,就是真正的離開了,相隔著兩個時空以後他們都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了。


    她跟齊五的接觸不多,打交道的都是謝映軼。


    這隻腹黑的狐狸滿肚子的小九九,但是卻從來沒有在合作上虧待過她。


    她覺得能夠這樣揮揮衣袖,帶著瀟灑地離開是最好的。不管他以後能否再記起她,她都非常感激他的扶助,讓她攢夠了十萬兩銀子的路費離開。


    因為兩個人的行李都不多,謝齊越全部背在了肩膀上。


    讓管事派了馬車,把他們送到京城裏麵,二小姐陪著謝齊越租好了馬車。


    從京城迴到紅花村有五六天的路程,他慢悠悠的迴去正好是趕得及過年。謝齊越不同於其他人,她是要當麵跟他說再見的。


    「阿越!」


    她抬起了頭看向了他。


    「迴頭再來取馬車,你先陪我在附近走走吧。」


    謝齊越對於她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當即就把包袱寄存在了車行裏麵。


    兩個人在京城的街頭漫步,身邊人來人往,馬車不時地駛過。從他們在山林裏麵相遇,到眼下年關將至,四、五個月的時間下來,二小姐是真心的感激謝齊越,陪著她經歷了那麽多的事情。


    分別總是會讓人難過的,尤其是這樣永不再見的。


    所以她選擇了在熱鬧的街頭,對他說出這聲再見,這樣他至少可以不那麽孤單。


    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他說話總是兩個字兩個字的,她花費了很多功夫才讓他學會了,怎樣順暢地表達自己的意思。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總是討人喜歡的,或許有天他要成親了,就可以對著心愛的姑娘說出這些話兒了。


    要讓係統把時空門打開,必須要有足夠的能量值。


    她隻是把自己的路費留了下來,其餘全部的銀兩都留給了他。


    他臉上的那道傷疤,在剛開始的時候把她嚇得不輕,慢慢的才讓她習慣了下來。


    不是不好奇他恢復容貌後,會是怎樣威武強壯的漢子,不過她是沒有機會看到了。就讓她帶著這個遺憾離開吧,她會永遠記得這個臉上有傷疤的大個子。


    「阿越,藥膏好好地拿著,它可以去掉你臉上的傷疤。」


    二小姐掏出了藥盒放進了他的手中。


    「阿穠?」


    謝齊越急切地抬起頭看著她。


    他察覺到了在空氣中,那縷淡淡的離別之意。


    盡管她時常把想要迴家的說話掛在唇間,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想到,他們的分別竟然是會是這樣的!


    她周到地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她這是要無牽無掛地離開他了!


    「不要走——」


    瞬息間他的眼眶都紅了。


    他想要捉住她的手腕,但是卻是被她躲開了。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謝謝你,好好地保重,我不會再迴來了!」


    二小姐往後退開了幾步,心裏麵酸楚得非常厲害。


    男兒有淚,隻是從來不會輕易地落下,尤其像他這樣有過辛酸經歷的。


    她知道他不會捨得她離開,但是在看到他紅著眼睛傷透了心的這刻,她還是明白自己低估了他的傷心。


    隻是她終究是不能夠留下來,她要迴到她本該所在的地方。


    「阿越,再見了!」


    別過了頭不再去看他,她退進了小巷子裏麵。


    「阿穠!」


    撕心裂肺般的痛叫聲響起。


    二小姐的喉頭帶著哽咽,她難過地抹了抹眼淚,硬下心腸用意識向係統開口道:「打開時空門,現在就送我迴家吧!」


    空氣中殘餘著能量的波動,她的身影瞬間在原地消失。


    謝齊越拔腿追進了小巷子裏麵,隻捕捉到她最後不見了的畫麵。


    他像是瘋了似的在窄巷裏麵尋找,但是再也沒有辦法,把他心動的女子尋找迴來。


    當初他們在山林裏麵遇見的時候,她突然間從天而降,掉落進他布置的陷阱裏麵。現在她消失了,就像是一滴水融進了江河,又像是被一陣風帶走的塵埃,他再也尋找不到她半點的痕跡,她就這樣離開了他。


    尖銳的痛楚紮進他的胸房,痛得他的意識四分五裂。


    他還沒有來得及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他還有那麽多將來的日子,想要與她並肩同行。


    結果她就這樣離開了,猝然間消失在天地間。


    既然老天爺讓他遇見了她,為何到最後又要讓她離開?


    她的行李還寄存在車行裏麵,她什麽也沒有帶走,唯獨是帶走了他的心。


    謝齊越頹然地倚靠在牆壁上麵,剎那間抑止不住的男兒淚,傷心痛楚地落了下來,他的阿穠真的就這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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