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謝齊越這個強壯勞動力,所以二小姐是輕輕鬆鬆地出門。


    她讓謝齊越把裝著泡菜的罈子,原封不動地裝進了籮筐裏麵,然後背在肩上往著鎮上而去。趙玉河昨日才送完他們,今日又見到二小姐出門,他揮動著鞭子把牛車趕過來,熱情地招唿著三個人上車。


    二小姐捂住了嘴,偷偷地樂嗬著。


    趙玉河是女婿見嶽丈,努力地想要刷存在感、獻殷勤啊!


    謝齊越不明白她樂嗬的是什麽,見她彎起了眉梢嘴角也是翹起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隨著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牛車晃晃悠悠地到了鎮上,謝永貴領著人直奔極味樓。


    因為他兩三日前,才領著三個兒子來過,所以極味樓的掌櫃祁寶山見到他進門,便熱情地走上前來打招唿。這位祁掌櫃長得白白胖胖的,笑起來像是彌勒佛似的,難怪極味樓是鎮上生意最好的酒樓,光是這個掌櫃的笑臉,便足以教食客再度光顧了。


    「四老爺子,今日又有什麽好東西關照?」


    「祁掌櫃說笑了。」


    謝永貴嗬嗬地笑起來,「不過是家裏人折騰了些東西,拿過來給祁掌櫃掌個眼罷了。」


    他把二小姐以及謝齊越,開口介紹給祁寶山。謝齊越自然就是他的三孫子,而在提到二小姐的時候,他含糊地說她是自己的世侄女。


    「這位就是打到老虎的謝家小兒啊?」


    祁寶山上下地打量著謝齊越。


    謝永貴帶著兒子把大老虎送到鎮上,自然是提到過是他的孫子打到的。


    「不是。」


    謝齊越實事求是地開口。


    他伸出手指了指二小姐,不肯搶占她的這份功勞。


    「什麽意思?」


    祁寶山不解地看著他。


    「祁掌櫃,打到老虎是世侄女的功勞。」


    謝永貴在心裏麵暗叫壞事了,三孫子的性子真的是太實在。


    他直言老虎是二小姐打的,雖然他們都明白是事實,但是他要怎樣解釋她為什麽會在山林裏麵出現?而且他們兩個人單獨地過夜,孤男寡女、深山野嶺,這種事情對人隱瞞都來不及,結果他卻是迫不及待地招認,江家姑娘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怎麽迴事啊?」


    祁寶山大感興趣地開口。


    「三小兒挖了個陷阱,當時被老虎的尾巴掃開了,是世侄女好運氣地把老虎引進了陷阱裏麵,所以仔細地說來,這個功勞應該歸到她的頭上啊。」


    謝永貴簡單地向祁寶山述說著經過。


    三孫子是個悶嘴葫蘆,他跟楊氏是又蒙又猜,才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姑娘膽子夠大,嗬嗬。」


    祁寶山和氣生財地笑起來,眉眼更加像是彌勒佛了。


    「實不敢當,祁掌櫃是過獎了。」


    二小姐微微地笑了起來。


    她的神情落落大方,看在祁寶山眼中,就是半點鄉下人的小家子氣都沒有。


    他知道謝家四房幾代為農,也不曉得謝永貴,是從哪裏冒出來這麽個「世侄女」。不過謝家本家有人在朝中為官,這個麵生的姑娘,大概就是從京城而來的。


    「四老爺子今天帶了什麽東西過來?」


    「是泡菜。」


    謝永貴示意謝齊越,把泡菜罈子抱出來。


    掀開了蓋子,撲鼻的鮮香,立即就在酒樓裏麵瀰漫開去。


    這種香味不同於肉類,帶著蔬果草木的清爽,在教人胃口大動的同時,卻是半點油膩的感覺也沒有。


    「祁掌櫃,請您嚐嚐吧。」


    二小姐拿了團泡菜出來,打開了包裹著的老葉片。


    「這不是大白菜嗎?」


    祁寶山白白胖胖的爪子,伸出去撕了片菜葉子,然後試味地送進了口中。


    難以形容的滋味闖進心頭,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白菜經過醃製後,色澤是相當的鮮亮,味道卻是幾乎讓他吞掉了自己的舌頭。


    這個叫作「泡菜」的東西,怎麽可以這樣的好吃啊啊啊!


    大白菜本身的味道,並沒有被種種調味料沖減掉,反而是變得更加突出了。


    伴隨著獨特的微辣、微酸的味道,鮮香簡直是蓋掉了他的舌尖!


    他立即又撕下了另外的菜葉子,迫不及待地咀嚼著當中的滋味,直到把整團泡菜都品嚐完畢了,他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四老爺子,這個泡菜是想要賣給我們極味樓嗎?」


    祁寶山的兩眼都放出亮光了。


    他讓夥計送上了茶水,招唿三個人坐下來,詳細地談論起買賣的事情。


    二小姐的定價並不便宜,謝永貴原本還以為,祁寶山輕易是不會鬆口。但是他品嚐泡菜的反應卻是給了他信心,根本就是跟家中搶食的小兒們一模一樣!因此他按照二小姐的意思說出了價格,零賣每斤十八文錢,大宗購買每斤十五文錢。


    「每斤十八文錢,太貴了!」


    祁寶山的心裏麵都在淌血啊啊啊!


    如此好吃的東西,竟然隻賣十八文錢,謝老四真的是太實在了!


    不過出於骨子裏麵的奸商本質,該殺價的時候他還是不能夠手軟的。他的雙眼閃動著亮光,正正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二小姐微微地勾起了唇角,明白這宗買賣是成功了,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賺到錢了!


    「這個價錢不能夠少了!」


    謝永貴咬了咬牙,並沒有作出讓步。


    祁寶山敷衍地跟他還了還價,便拍板要把泡菜全部買下來。


    謝齊越帶來的兩壇泡菜,一壇是完整還未開封的,另一壇是用掉了部分,兩壇加起來大概是有一百三十斤左右。二小姐抹掉了零頭,隻要了十八兩銀子。祁寶山非常爽快地付清了銀兩,並且言明如果得到了食客的青睞,他還會派人去紅花村要貨。


    因為有了係統無敵的增味劑,再加上眼下入秋了天氣漸涼,泡菜保存的期限可以延長至八、九天,但是在四五天左右吃完卻是最合適的。二小姐跟祁寶山作好了說明,承諾假若極品樓繼續要貨,她會視交易的數量,教給酒樓的廚師幾道泡菜相關的菜餚。


    祁寶山覺得隻是現炒現吃,已經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而二小姐竟然還有菜譜?弄得他心癢難熬的,恨不能巴著不讓她離開。


    拿著剛剛賺來的十八兩銀子,謝永貴帶著謝齊越以及二小姐離開,既然決定了要做這門泡菜的生意,他們還需要添置許多的東西,比如迫在眉睫的泡菜罈子的問題。


    而二小姐答應了謝家人,中午會做些泡菜相關的菜餚。


    因此她讓謝永貴買了豬肉以及豆腐,然後三個人才趕迴到大樹腳下,坐著趙玉河的牛車迴村子裏麵去。


    二小姐他們後腳離開了極味樓,齊衍慶以及謝映軼便前腳到來。


    齊衍慶意外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二小姐的身上。


    他對昨日高坐在酒樓上麵,看著她跟玉石攤子的攤主交易的經過記憶猶新,卻是沒有想到相隔不到十二個時辰又再度碰見了她。


    「螽斯,進去吧!」


    謝映軼當然是發現了他的目光。


    齊五公子正值血氣方剛,有個把看中的女子並不足為奇,隻是從昨日到今天,他的態度不免是太過形跡外露了。


    「方才那三位客人,是來極味樓幹什麽的?」


    齊衍慶踏進了極味樓裏麵,祁寶山便迎接了過來。


    這個時辰還不到用完中午飯的時候,他好奇他們來酒樓是要幹什麽的?


    「齊公子、謝公子——」


    祁寶山的態度十分恭謹,他垂目迴答道:「兩位公子來得真是太巧了!極味樓剛剛新得了好東西,不知兩位公子有沒有興趣,坐下來品嚐、品嚐味道?」


    「是那位姑娘賣給你的?」


    齊衍慶立即就猜中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齊公子果然是目光如炬啊。」


    祁寶山招唿兩個人到雅間坐下來,然後親自到廚房裏麵監督,讓廚師按照二小姐講述的方法,把泡菜切開下鍋翻炒,然後盛好端上了桌。


    齊衍慶和謝映軼坐在雅間,隔遠便聞到了極致的鮮香。


    兩個人交換著目光,夥計敲開門進來,把他們從未見識過的菜餚擺上了桌。


    這個時候用中午飯還有些早,但是齊衍慶和謝映軼的胃口都被勾了起來,兩個人各自拿起了筷子挾菜,然後立即就被泡菜的滋味活生生地勾引了!出身名門的兩位翩翩貴公子,就著原材料不過是大白菜的菜餚,飛快地扒光了兩大碗米飯!


    掃空了盤中的菜餚後,兩個人才停下了筷子。


    「怎樣?」


    齊衍慶帶著掩飾地笑了笑。


    「非常好吃,這種味道讓人流連忘返!」


    謝映軼好笑地搖了搖頭,方才他同樣也是失態了。


    作為多年相交的摯友,他自然是明白齊衍慶心中所思所想,而他也同樣對賣主萌生出了興趣。他開口讓夥計把祁寶山喚過來,詳細地詢問事情的經過。


    「你是說昨日我和螽斯,所嚐到的老虎肉,打虎人是那位年輕的姑娘?」


    謝映軼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不錯。」


    祁寶山當時也是很意外的。


    「不可思議。」


    齊衍慶的眼中湧進亮光,指節輕輕地叩擊著桌子。


    他和謝家的大公子以遊歷為名,四處視察隱晦地掛在名下的產業,在田橫鎮上偶作停留,隻是因為有人恰巧打了老虎送到了極味樓。


    虎鞭、虎爪、虎皮,如此不可多得的東西,他們是肯定要買下來的。


    兩個人都是不差錢的土豪,正好拿迴去各自孝敬父輩。


    而剩下來的老虎肉,兩個人也幾乎是包圓了,讓極味樓的廚師熏成了肉幹。


    正是因為熏製肉幹需要時間,兩個人才推遲到今日午後離開。


    原本是打算到極味樓,取了老虎肉幹就出鎮,結果卻讓他們覓得了如此極品的滋味!


    從田橫鎮上到京城去,快馬不過是四、五天的路程,兩個人又怎麽可能,會錯過這樣唾手可得的美味?祁寶山肉痛地送了兩位財爺離開,他們竟然扔下了五十兩銀子,便把泡菜連罈子也拎走了!實在是太過份了!


    而且齊衍慶臨行前還作出了吩咐,以後有好東西都要派人送去京城。


    祁寶山深以為有必要,立即就派人到紅花村去訂貨,買、買、買,看誰還敢來搶他的泡菜!想到極味樓的食客,即將會如雲而至,他不由得樂極地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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