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停留了一天兩夜的時間,江穠李和謝齊越扛著老虎下山。


    兩個人踏著晨露走在山道上,二小姐追山雞攆兔子,玩到滿身的得意忘形。作為一個超級宅女,她能夠親近大自然的機會,實在是不多啊。踏入九月初秋的季節,大山裏麵的草木漸漸地枯黃了,野樹上麵結著各種各樣的果子。


    等到下個月再來,便可以把成熟了的鬆子、榛子以及野板栗採摘迴去了。


    「采蘑菇的小姑娘,


    背著一個大竹筐。


    清早光著小腳丫,走遍森林和山岡。


    她采的蘑菇最多,


    多得像那星星數不清,


    她采的蘑菇最大,大得像那小傘裝滿筐。」


    二小姐歡快地把在路邊碰到的,蘑菇、木耳,全部都撿起來丟進背簍裏麵。


    她把零碎的東西裝進背簍,然後背在了身上,而謝齊越則是扛著那頭身形巨大的老虎,腳步沉穩走在她的身邊。


    老虎至少有兩三百斤,謝齊越竟然能夠扛動。


    二小姐在談分錢的時候,低估了老虎的重量,但是謝齊越卻是沒有讓她失望,使了把勁兒就把它扛了起來,這個男人的力氣真的是很大啊。


    原本以謝齊越受傷的程度,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在一天兩夜的時間裏麵痊癒的。但是憑藉著二小姐粗壯的金手指,他隻是稍作休養便沒有大礙了。老虎肉不能夠放置太久,所以謝齊越發現自己能夠走動了,就向二小姐提出要帶著獵物下山。


    二小姐當了兩天的野人,相當懷念山下的生活。


    她確認了謝齊越不會有問題,便爽快地背起背簍下山了。


    二小姐的歌聲清脆悅耳,如同是小溪水奔流,讓人聽著心情也變得輕快起來。


    兩個人盡量加緊了腳步趕路,終於是在午後走出了山林。


    二小姐站在山樑上麵,俯瞰著足下的村落,有種重新迴到人間的感覺。


    謝齊越扛著老虎走了幾個時辰,從天色朦朦亮就開始出發,即使是他的力氣再大,也覺得難以為繼了起來。二小姐的麵頰紅撲撲的,艷如桃李,很顯然她也同樣是累壞了。他讓她停下來休息,同時把扛在肩膀上麵的大老虎也卸了下來。


    二小姐看著謝齊越走下山道,喚了個十歲出頭的少年過來。


    那個少年聽完他的吩咐,像是一陣風似的跑走了,而謝齊越迴到了歇腳的地方,用樹葉盛了山溪水過來,仔細地遞到了二小姐的手中。


    兩個人休息了一會兒,那個少年便重新迴來了,還帶迴了幾個成年男子。


    全部人的目光,都被那頭大老虎吸引了過去,圍著謝齊越不停地追問,他到底是怎樣獵到的。


    盡管老虎是被二小姐,用大石頭砸死的,但是傷口並不明顯。


    老虎的虎皮可以完整地取下來,再加上老虎肉以及特殊人群所需要的虎鞭、虎爪,妥妥的能賣出好幾百兩銀子。謝齊越獨自進山,結果幾天時間就把老虎打迴來了,在村子裏麵還是頭一份呢,因此所有人的情緒都激動了起來。


    幾個人熱熱鬧鬧地,接棒抬著老虎下山。


    二小姐離開坐著的石頭站了起來,雖然是帶著些許的口音,但是她還是能夠聽得懂謝齊越與其他人的對話。來的這幾名成年的男子,大概都是跟他同村子的住戶。他的家就在山腳下麵的村落中,走出山林他便可以迴家了。


    而她的家又在什麽地方呢?或許她以後都沒有辦法迴去了。


    歡快的心情飛走了,難言的失落情緒湧了上來。二小姐茫然地打量著四周,希望這幾日接連下來的經歷,都隻不過是夢境就好了。


    謝齊越背著背簍走了幾步,才發現二小姐沒有跟上來。


    他迴過頭去搜尋她的身影,發現她的眸光中帶著迷離,一動不動地站在歇息的地方。山風吹動著她的支零破碎的裙擺,她孑然一身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消失不見了。胸口之中驟然間湧上來難以明述的情緒,他邁開大步朝她走了過去。


    「跟我走!」


    他情急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十四歲那年離開家鄉,他在外麵闖蕩了五年。


    受過傷、挨過餓、遇到過被人追打,但是在他的心頭中,從來沒有洶湧過如此強烈的情緒,他不想讓她離開這個地方。


    「啊——」


    二小姐微微地低唿起來。


    她直接忽略了手腕被捉緊的事實,腦子裏麵驚唿的是,他居然說了三個字耶!


    她的性格素來是非常樂觀,隨著思維像是脫肛的野馬般跑偏,難言的失落情緒消散,那個天掉下來有高個子扛著的二小姐又迴來了。


    「謝三,這個姑娘是誰?」


    有人發現了謝齊越的動作,迴過了頭來向他詢問。


    他們的目光落在,兩個人相牽的手上,眼中流露出來的都是訝然。


    「走吧。」


    謝齊越搖了搖頭。


    他窘迫地鬆開了二小姐,帶著她往山下的謝家走去。


    不單止是獵到了大老虎,謝家的三小兒還帶迴來,大大地漂亮的姑娘。


    麵對周圍的人的追問,他很顯然是不想作出迴答,大家的心頭雖然是癢癢的,也隻能夠是暫時把好奇心打住了。


    壽東縣田橫鎮上的紅花村,最出名的就是姓謝的人家。


    這個村子裏麵超過九成的住戶都是姓謝,其中謝家四房的家主名為謝永貴,謝齊越就是他排行第三的孫子。這日用過了中午飯,謝家四房的各人都在房間裏麵休息,差不多要到秋收的日子,田裏麵的活計也漸漸地多起來了,下午大家都還要繼續下地幹活呢。


    謝永貴剛在炕上眯了一會兒,外麵就響起了拍門的聲音。


    「什麽事?」


    楊氏悉悉率率地下了地。


    「阿爺、阿奶,三哥打了頭大老虎迴來,你們快出來看看啊。」


    在房間外麵說話的,是八孫子謝齊超。


    「老虎?」


    楊氏與謝永貴對望著,兩個人都被嚇得不輕。


    楊氏一邊把門打開,一邊著急地追問道:「三小兒有沒有受傷?不是讓他不要進太深林子裏麵嗎?他怎麽就是不聽話?這是不要命了對不對?」


    「三哥沒事兒,他還帶了個很漂亮的姑娘迴來。」


    謝齊超彎起眼睛笑了起來。


    「快帶阿奶去看看!」


    楊氏這迴是真的著急了,連謝永貴也不等了,急急忙忙就拉著謝齊超走了。


    大老虎被抬下山林後,擺放在謝家的庭院中。


    二小姐瞪大了眼睛,看著院子裏麵聚集起來的,數量越來越多的人頭,有種被雷劈過的感覺。有誰可以告訴她,眼前的這些人全部都是謝齊越的家人嗎?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年長的、年幼的,這到底得是多大的家族才會有這麽多人啊!


    楊氏很快就趕了過來,謝永貴也跟著尾隨而至。


    有了兩位年長的老人指揮,鬧哄哄的院子裏麵,很快就井然有序起來。


    謝齊越的大伯、三叔以及父親,被謝永貴喊出來,父子四人借了輛木板車,趁著天色還早,匆匆忙忙地帶著老虎往鎮上去了。老虎肉不能夠久放,越早賣掉越值錢,所以他們都抓緊了時間出門去做買賣。


    光是種地一年下來,也賺不了幾兩銀子。


    謝家四房的人口眾多,這頭重兩三百斤的大老虎,賣掉就是一筆巨額的收入。


    所以謝老爺子也不下地了,帶著三個兒子直奔鎮上。


    雖然老虎是謝齊越打的,但是他畢竟是受過傷,所以留在了家中歇息。


    楊氏指揮媳婦、孫女們下廚房做飯、燒熱水,然後把二小姐請進了堂屋裏麵,看座以及遞上了熱茶。楊氏抓了把炒豆子待客,陪著二小姐坐了下來。堂屋裏麵唿啦啦的,湧進來五、六個小蘿蔔頭,個個都像是看外星生物一樣打量著她。


    「老夫人,不用客氣了。」


    二小姐趕緊離座把熱茶接了過來。


    這種農家人待客的熱情勁兒,實在是讓人有點吃不消啊。


    「叫啥老夫人,你叫我四奶奶就好了。」


    楊氏上下地打量過二小姐,越看心裏麵便是越驚訝。


    按照八孫子的說法,這個姑娘是她的三孫子,上山打獵後帶迴來的。


    無論是舉止樣貌、衣著打扮還是談吐行為,她看上去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但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兒,又怎麽會在深山野嶺裏麵走失?


    孤男寡女、深山野嶺,以後她的名節要怎麽辦才好啊?


    她擔心自己的三孫子是要惹禍了,救人雖然是好事,但是他們傾家蕩產也沒有辦法,賠給人家名聲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啊。


    「四奶奶。」


    二小姐從善如流地開口。


    「你以前是住在哪個村子的?還是在鎮上、縣裏?家裏麵都有些什麽人,四奶奶著人幫你問問,說不定很快就會有人接你迴去了。」


    本著鄉下人的淳樸,楊氏雖然是心驚肉跳,但還是盡職盡責地詢問。


    二小姐老老實實地迴答,自己的家中有父親、母親、大姐以及龍鳳胎弟妹,隻是隱瞞了他們在另一個時空的事實。她也很想要迴家,但是很顯然她是迴不去了。在剛剛走出山林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想過要離開的。但是天大地大,她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又能夠到什麽地方去?


    從來沒有過這種無處棲身的感覺,但是那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安撫了她。


    她跟隨著他迴家,接下來的日子少不了,還要他再作關照。


    二小姐的為人從來都是恩怨分明,他是她初到異世遇見的第一個人,這份人情她是在小本子上麵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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