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在眼前噴濺,卡羅兄妹又驚又怒,不敢置信區區狼人突破他們的防線這個事實。


    不過好在他們還有挽救的機會,在巫師界,隻要大腦沒出事,就算是心髒被捅穿,隻要有魔法或魔藥存在,那麽這個人就還有救。


    雖然並沒有把格雷伯克當作能夠共事的同伴,但要是就這麽讓這個家夥在這緊要關頭死掉,導致拉攏狼人群體的事情失敗,他們將要麵臨的麻煩與懲罰可不小!


    當務之急,是先把這一個家夥救下來——


    於是兩根魔杖瞬間指向被盧平狼爪貫穿的格雷伯克,但兄妹兩人即將念誦的魔咒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唔——”


    眼睛驚懼圓睜,來不及發出一個音節,卡羅兄妹的嘴就被分別兩根突然自建築陰影之中延伸出來的黑色線條橫向向後精準勒住,除此之外,那些宛如活物的根根黑線也從四麵八方快速彈出,攀附纏繞在他們的身軀上,勒住脖頸,手腕,腰部,雙腿後迅速繃緊,將他們佝僂的身形攤開並吊在半空中。


    哢噠,哢噠,接連兩聲,兩根各異的魔杖摔落在地,彈起後還未再次落地,就被突然甩出的黑色線條抽擊飛遠,再也不可能迴到它們的主人手裏。


    收縮的黑線向血肉中凹陷,脖頸上的血液流動路線被壓力阻斷,卡羅兄妹眼球向外凸出,滿臉潮紅,露出的手指抽動扣挖,劇烈晃動著不斷掙紮,想要拉開壓迫著唿吸通道的黑線卻又因為周身的束縛動彈不得。


    帶著黑色手套的左手前伸握拳,口中念念有詞,格倫出手了,他自然可以不插手狼人們內部的事情,但他也不會就這麽放任同為外人的食死徒對盧平發起進攻。


    “不準動,然後,離開。”


    經典的動作比手快,格倫語氣冰冷平靜,他不打算立刻殺死卡羅兄妹二人,伸出的左手翻轉,隨意向後一拉。


    錯綜複雜,交錯相織的黑線根源處在牆體的陰影中突然開始飛速向遠離盧平的方向遊曳,被無數根黑線吊在空中已經開始翻白眼的卡羅兄妹也隨之移動起來。


    他們就好像是因傀儡師的拉拽被動起舞翻飛的可憐木偶,四肢不受控製地因黑線的移動而甩動著,時不時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而當他們在黑色線條停止移動,整個人都被死死地摁死粘連在一麵殘垣斷壁上時,他們的身體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眼看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於遠處站立的格倫幾乎是在同時便出現在了兩人中間,他稍一甩手,左右手中憑空多出兩管滿是血色液體的注射器,格倫毫不猶豫地向後一插,正好插在兄妹倆的心髒處,插入力道之猛,被黑線捆在牆上的卡羅兄妹渾身一震。


    這種魔藥能夠吊住二人的性命,與此同時又將他們維持在無法動用魔力的狀態。


    格倫突然的發難以及兩名食死徒毫無還手之力的快速敗北屬實是刷新了圍觀狼人巫師們的世界觀,但就算是如此,這件事給他們帶來的衝擊力尚不及盧平正在對還留有一口氣的芬裏爾.格雷伯克講述的話。


    仇敵被自己穿心而過,命懸一線地舉在半空中,看著滿臉痛苦,不斷用雙手扣挖著自己那穿膛而過的狼人手臂的格雷伯克,盧平的心中沒有大仇得報的爽快與欣喜,由心滿溢而出的,隻有濃濃的悲哀。


    那是為他痛苦生活感到的悲哀,也是為狼人們水深火熱的生活感到的悲哀,而在這之中,甚至還有那為即將死在盧平手裏的芬裏爾.格雷伯克感到的悲哀。


    “格雷伯克,我報了仇,現在本應該感到痛快的才對……但我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血珠自毛發上滾落,血味飄散於空氣中,盧平的狼鼻抽動,他微微咧開大嘴,卻又將其合上。


    “我恨你,因為你讓我成為了狼人,但我卻又得感謝你,因為你讓我知道想要作為一名狼人在巫師界生存下去,究竟有多麽難。”


    “如果不是你,現在的我或許也會成長為我的父親那樣,變成一名打心底裏歧視狼人的高傲巫師,那不是我想要的未來——起碼不是現在的我想要的未來。”


    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沒有格雷伯克的感染,就沒有現在的老好人盧平,如今的萊姆斯.盧平,可以說是芬裏爾.格雷伯克一手造就的,而現在的這一幕,或許也是冥冥之中就已經注定好的。


    似乎是覺得自己像是個在發牢騷的怨婦,盧平及時製止話題,轉而將主題轉移到正確的位置上。


    現在不是他宣告個人報仇感言的時候。


    淡然雙眼微微眯起,狼嘴一開一合,雖然還夾雜著些許不明意義的嘶吼,但盧平現在也已經能在狼人狀態下完整且清晰地說出好幾句話來了。


    搖頭,並將格雷伯克提得離自己更近了一些,近到盧平可以一口咬下格雷伯克的頭顱的程度。


    “你口口聲聲地說著要拯救狼人巫師,但卻從來沒有為之做出任何貢獻。”


    “宣稱狼人就應該踩在巫師頭上,號召著那些與你有著共同癖好的狼人私底下屠殺巫師,飲其血,啖其肉,甚至於處在人類的清醒狀態下,你也會以牙齒撕咬那些慘遭你毒手的人類,還冠冕堂皇地說這是為了振興狼人巫師的地位——這些破事根本就是你為了滿足一己私欲而做的爛事罷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依舊厭惡著自己的狼人身份,芬裏爾.格雷伯克,從最初的厭惡,恐懼,到逐漸被其同化,淪陷於欲望之中,你從來沒有接納過身體裏的另一個自己……”


    說到這裏,盧平終於將頭抬起,望向四周,望向那些目光炯炯,害怕中還帶著幾分期盼的狼人巫師們。


    “——就好像在場的大部分同胞們一樣。”


    他這麽說到,並且立刻補上一句超乎所有人想象的話語:


    “大家,殺戮是錯誤的,仇恨隻會向下繼續蔓延,唯有接納,共存,才是我們狼人的真正救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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