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一行人打破了桃花村的寧靜。


    一行大概二三十人的樣子,神情嚴肅,為首之人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中滿是緬懷,還是當年的模樣。


    村裏的人看到這一幕,不知道對方是何意圖,都遠遠地不敢上前。


    但是林楓已經看到了幾個有些熟悉的麵孔,當年他十幾歲離家,和那些夥伴一同在老師教導下學習好幾年,記憶雖然模糊了,但是還有些印象。


    離家數十年,又看到當年的人,怎能不讓他興奮。


    “孫二哥,林楓向著遠處一個中年人揮手”


    那人聽到這個稱唿,一時之間愣住了,除了村子裏的的人這樣喊過他,那人他也不認識啊。


    歲月是把殺豬刀,一刀一刀斬天驕。


    等到林楓走到他麵前,看到這個有些熟悉的麵孔,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小.....小楓?”


    “孫二哥,是我”林楓見他認出了自己,也是十分開心,當年林楓雖然性格有些孤僻,但畢竟是一同長大的玩伴,再次重逢,他也十分開心。


    “小楓,這些年你去哪了,外麵那麽亂,村裏的人都很擔心你。”


    “孫二哥,這些年我都在外闖蕩,一直都很想念家鄉”,當年他為叛軍,為了不牽連家鄉,因此從未與這裏聯係過。


    “唉,這場兵災,帶走了很多人,大柱、李旺你還記得吧,他們被抓壯丁,結果死在了戰場上”


    聽到故人離去的消息,林楓也有些緬懷。


    “對了,孫二哥,老師還在嗎?”這是林楓最想知道的問題。


    “還在、還在,還在學堂教書呢,老師可精神著呢”


    聽到老師還健在的消息,林楓鬆了口氣,說道:“孫二哥,你先忙,久別未歸,我要先去老師那拜訪,等迴來我們再暢飲一番”


    ...........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天邊的夕陽染紅了雲彩,整片天幕像是燃燒起來一般。


    林楓來到學堂外的時候,正好是孩子們放學的時候,他聽到學堂裏傳出的“老師再見”,思緒不禁飄飛到當年,他也是其中一員。


    門開了,一個個小不點三三兩兩地出來了,正是貪玩的年紀,一出來就沒個正行,一蹦一跳地。


    小孩們都警惕地繞著林楓走,這是家長從小就教他們的,


    等人散的差不多時,一位白發老者從學堂中走了出來,雖然麵容蒼老了許多,但是那份氣質卻依舊存在,曾經的迴憶襲來,林楓的眼眶有些紅,走到李長生麵前,跪在了地上,


    “弟子不孝,未能侍奉與師傅左右”


    看到林楓,李長生也是感慨頗深,看著林楓從小不點一天天長大,再到如今,一切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起來吧,迴來就好,迴來就好”,李長生攙起林楓。


    ..........


    深夜,還是那個房間,還是那兩個人,隻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年。


    林楓站在一旁,等待著老師的發話。剛剛他已經將這些年的經曆告訴老師,也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登基一年以來,林楓始終未曾懈怠,想要國家朝著那個天下大同的方向而去,但是真正實施起來,他卻發現困難重重。


    無論什麽政令,都有反對的聲音。而且他發現,跟隨他南征北戰的將領們,也都一個個迅速墮落,甚至欺男霸女。


    其中有些甚至是當初的那些災民,他們忘了當初自己為何要反了嗎?如今卻反過來欺壓別人。


    他還沒死就已經這樣,等到他死了,豈不是又是一個輪迴?


    不能這樣,絕對不能這樣。當年老師為我指明了前方的路,這次他也一定有辦法。


    突然,李長生開口了,“小楓,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人力能為的”


    “無論你是山間村夫,還是朝堂高官,隻要是人,就會有私心”


    “能怎麽做呢,無非就是兩條路,一是教化萬民,二是完整律法”


    但無論再怎麽教化,人的七情六欲不會消失。無論律法多麽完善,隻要執行律法的是人,那就有漏洞可鑽。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無需苦惱、無需焦慮 ,如今的你,隻需要做好你想做的事就夠了,下一代的問題就交由下一代來解決吧。


    沒錯,李長生對此也沒有辦法,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沒有完美的製度,人們不過始終在查漏補缺罷了。待到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後,再重開山河罷了。


    相比較之下,修行界就有很大的不同。因為這是一個以個人偉力為尊的時代,一個元嬰宗門,那個元嬰老祖就是宗門的根基,或者說整個宗門都是為元嬰老祖服務的,往上亦是如此,但是這也有另一種弊端。


    所以李長生勸他,不必糾結於天下大同、萬世不變,他也無力阻止,做好當下就夠了。


    幾天之後,林楓走了,帶著李長生的話以及自己的思索走了。李長生沒有走,他這個小號,也快要到了下線的時候了,他會在這裏度過最後一程。


    二十年,已經足夠一個百廢待興的王朝重新站起來,林楓做到了,而且比以前做的更好。


    前五年,他修養生息無為而治,五年之後,國家元氣已經恢複,林楓拿出了一本律法,這部律法是他一生心血的結晶,是他畢生思想的體現。


    接下來十年,人們看到了一位開國帝王的鐵血手段。無論你是皇親國戚還是開國功臣,違法都會被罰。


    一開始還有人心存僥幸,但是當一位國公、兩位侯爺被斬首,他們知道了,這位以戰起家的帝王不是在開玩笑。


    二十年來,林楓從未懈怠,他虛心納諫、嚴於律己。他用自身為天下做表率。他體察民情,定下人人平等的鐵律。


    就這樣過了20年,國家欣欣向榮,一片蓬勃景象,但是締造這一切的人卻老了。


    林楓不過六十歲,但是二十多年的戎馬生涯,讓他的精神和身體都飽經滄桑,如今他滿頭白發,腰都直不起來了。


    坐在簡樸的大殿中,腦海中迴憶起這一生的經曆,他笑了,他沒有遺憾了,下一代的事,就讓下一代來解決吧。


    ..........


    二十年,桃花村似乎沒有什麽變化,隻不過人們臉上的笑容更多了。


    一架馬車從村外緩緩駛來,馬車來到一戶院子前緩緩停下,林楓在旁人的攙扶下從車上下來。


    院中一位老者正在庭院中,悠哉地品著茶,似乎正在等著林楓。已經將近百歲的李長生,看起來比林楓還要精神。


    看到這幅情景,林楓笑了,來到李長生麵前,吃力地行了個禮,也在一旁坐了下來。


    沉默了片刻,林楓問道:“老師,我做的怎麽樣?”


    “小楓,你的功過何須他人評說,我隻問一句,你後悔嗎?”李長生說道


    “當然不後悔”林楓脫口而出


    說罷,他愣住了,隨後笑了,笑聲逐漸變大,從微笑逐漸變成開懷大笑,響徹整個院落


    是啊,自己做了能做的一切?有什麽可後悔的?又有什麽需要他人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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