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未明為了心上人倒是也不遺餘力,當日就告別齊麗和黃羽等人,迴逍遙穀交代一番就南下鑄劍山莊,他迴去怎麽交代黃羽是不會管的,但是想來他連惹下劫牢襲警、強奪神兵這兩件大事,無瑕子出關之後不被他氣炸才怪,那時候江湖中人都對隱世巨頭逍遙穀不滿,少林武當也各有各的煩惱,中原不定,才能引得天龍教伺機而動。


    天王自恃天下第一卻被中原武林圍殲禁錮後,龍王就盤恆西域經營教派,輕易不入中原武林,唯有引得這窺伺中原的毒蛇吐了信,黃羽才好去操弄他當年說給姬無雙知曉的那個野望。


    除此之外,為了解決他未來的隱患,也為了在這個一眼看到盡頭的世界尋找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前路,他就得先在武學之道上走到登峰造極,而那樣的地位,也必然要有權勢的配合。


    ……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此生未了,心知已無所擾……”


    琴音如水,清澈無比,伴著琴聲,清亮的女聲帶著少女特有的清脆,將本有些懶散的曲子唱的俏皮,隻是這奇怪的節奏與世間任何曲調都不相同,若是那幫苦讀四書五經的學子們聽了,難免要搖頭晃腦的歎息這不登大雅之堂的下裏巴人,再話鋒一轉,說起這唱曲的女子聲音極好,斯文中藏著敗類之舉。


    然而這唱曲之人所在,卻是洛陽城東聞名的‘青城坊’,洛陽內外誰人不知,自從青城派的人入駐這裏後,立下五間店麵經營生意,不過一年多的光景,就將原本蕭條的城東帶的繁華,青城派的盤子越做越大,連帶著依仗他們討生活的百姓也越來越多,以至於以青城派如今的生意為核心區,形成了如同坊市一樣的地方。


    官府雖然從沒承認過,但是百姓私下裏這樣稱唿,也就廣為流傳,何況青城派又是江湖大派,這兩年做下幾件大事,讓江湖中人為之側目,有武力震懾,又有好手經營,做不大才是怪事。


    青城坊的最中心,依舊是黃羽定下的青城醫館,原本帶個假三層的大屋也被做了改裝,比以前寬敞許多,五間鋪麵早就看不出當初的樣子,青城醫館尤甚其他,畢竟黃羽要求弟子們實事求是,收費又很是中規中矩,將城中那些赤腳醫生和庸醫逼的走投無路,以至於一家獨大,大半個洛陽城的百姓,都依仗著青城醫館治病救命。


    在這醫館頂樓彈琴唱曲的,自然是趙雅兒,每逢她從忘憂穀迴洛陽城來,除了在莊府陪著幹娘,就是來這青城坊尋黃羽,隻要是黃羽不忙時,就會聽她彈琴,偶爾也教她些記憶中的歌曲試著去唱,雖然與這世上人的喜好迥然相異,但是他卻喜歡,隻要他喜歡的東西,趙雅兒便學的格外用心。


    趙雅兒如今琴藝漸長,內功修為也是水漲船高,真氣蘊藏於無形琴音之中,既能傷人禦敵,也能療傷迴氣,有她在的時候,那些幸運聽了她琴音的病人,恢複總要比平時快上許多。


    半闕【笑紅塵】唱完,趙雅兒喝了口泡好的茶水潤了潤嗓子,對一旁正看著她微笑的黃羽俏皮道:“表哥!我唱的好聽嗎?”


    “好聽!”黃羽毫不猶豫的迴答道。


    趙雅兒喜歡的兩眼都眯成了月牙兒,接著又好像醒悟過來一樣,輕哼道:“想都沒想就說好聽,沒誠意!”


    黃羽笑眯眯道:“的確是好聽,我發自肺腑讚歎,怎麽能是沒誠意呢。”


    趙雅兒又哼一聲,卻沒有生氣的樣子,她耳朵突然動了動,對黃羽扮了個鬼臉:“有人來了,你肯定又要讓我迴避,哼,不用你說,我迴去陪幹娘聊天。”


    黃羽笑而不語,等趙雅兒離去後,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也在側門外停下,一個平平無奇的青城弟子穿著尋常百姓的衣服走了進來,低聲道:“大師兄。”


    黃羽將手邊茶幾上的青花瓷盞端起抿了口茶,淡淡道:“打聽到了嗎?”


    這專司消息的弟子恭敬道:“打聽到了,洛陽千戶所的那位朋友收了我們的銀子,給了些消息,大師兄神機妙算,那些在坊間突然出現的果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而是東廠加派的番子。”


    “這叫什麽神機妙算,”黃羽搖頭道:“少學那些溜須拍馬的東西,壞了門裏的風氣,我罰你禁足三日,也算警示他們。”


    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弟子麵色一白,低著頭不敢說話,隻聽著黃羽又道:“我在武當上打死了任天翔,宮裏那位陳公公又不是瞎子聾子,他要真是那樣,早就被那幫文臣弄死了,我青城派自從當年門中動亂後,年景是一年不如一年,突然出了我這麽個角色,朝廷不多加提防才是咄咄怪事。”


    “不過也不必管他們,隨他們去監視,我們隻正常做生意,真要防著他們的,他們查不到。”


    “是。”弟子應道。


    “你退下吧,這件事做的不錯,迴頭為你記下一功。”黃羽揮揮手,這剛被罰了禁足的弟子立刻麵露喜色,連被罰禁足也不覺得苦了。


    賞罰分明乃是治人的手段,黃羽雖然在治人上沒什麽心得,也隻能照貓畫虎,湊合試一試,好在江湖門派不是朝廷府衙,於人心勾角上,也沒那麽複雜陰暗,他既有武力基礎,又在門派中深得人心,弟子們對他往往是敬畏交加。


    讓門中弟子去打探情報,隻是走個過場,大內的陳公公武功高深莫測,手段過人,雖然不過而立之年,卻能執掌廠衛,錦衣衛和東廠被他經營的鐵桶一樣,尋人問個消息,也不過是表示我青城派不是傻子,知道朝廷在盯著我,但我隻做著正當生意,你們不用想太多。


    江湖中人,往往不願意和官府扯上關係,隻因為衙門是非多,許多事情盤根錯節,江湖人根底稍微淺點的就招惹不起,於是敬而遠之,久而久之,反而讓許多江湖新秀以為是能輕視朝廷,隻等吃了大虧才知道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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