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霧色漸漸消散,雲端東際白光涼氣,早起的雀兒在枝頭上吱吱呀呀的叫著。


    天才剛剛透亮,宋山山的房間裏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一晚上她睡得十分不安穩,都不敢隨便翻身。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幹脆一骨碌爬起來直奔淨房。


    “三娘子,你起這麽早?”


    抱夏從外麵走進來,手上還挎著一個竹籃。


    她剛買了菜迴來,得去做府上的早飯了


    宋山山打著哈欠,瞥了一眼她的籃子,“嗯,反正也睡不著,今天要做什麽?”


    “簡單煲個筒骨粥,再給三娘子你做一些補氣血的菜,夫人還讓我買了隻雞迴來,留著晚上煲雞湯。”


    抱夏細數著自己買迴來的菜,確定沒有什麽遺漏,對著宋山山一笑,“時辰不早了,三娘子,我就先去做早飯了。”


    宋山山抬頭看了一下天色。


    還這麽早,沒聽到後院有其他動靜,估計爹娘他們都還沒起呢。


    “我跟你一起做吧。”


    她抬腳跟在了抱夏後麵。


    現在還太早了,她也不能做點什麽,不如跟她一起去玩玩,就當打發時間了。


    “這個要洗嗎?”


    宋山山盛了半盆水出來,指著竹籃子裏的青菜問抱夏。


    抱夏正在淘米,聽見她的問話迴頭看了一眼。


    眼看宋山山擼起袖子準備洗菜,嚇得她趕忙攔住,“三娘子別動,留著我洗就好了,夫人說了你這幾日不能碰涼水。”


    宋山山悻悻收迴手。


    怎麽感覺她來個例假都被當成國寶了呢,這也不讓動那也不讓碰的。


    “那……那我幫你燒火吧。”


    宋山山環顧了一周,筒骨是已經砍好了的,其他菜還沒洗。


    她就是想幫也無從下手,便選擇了自己的老本行。


    熟練地往灶肚裏麵塞了一把茅草點燃,她如同以前一樣挪來一張小板凳在灶前坐著。


    清晨露重,還是有些涼意的。


    灶肚裏麵跳動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驅散了那一股涼意。


    抱夏把淘好的米倒進鍋裏燒著,又將筒骨放進去,蓋上蓋子讓它慢慢熬。


    外麵傳來一陣說話聲,宋山山傾耳聆聽了一會兒,知道是爹娘他們起來了。


    “三娘子,你可有聽到讀書聲?”


    抱夏切著菜,突然扭過頭來問她。


    “讀書聲?”宋山山靜聽了一會兒,果然聽見前院傳來若有似無的朗誦聲,“不出意外的話,是我爹爹的那位學生在讀書。”


    抱夏停下刀,往前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位郎君可真用功,昨晚他跟老爺在書房裏談到了深夜,今天這麽早便又開始讀書了。”


    “誰說不是呢。”


    宋山山往灶肚裏麵塞了兩截木柴,頗有些無奈的讚道。


    還好她有上輩子十幾年的學習生涯做基底,算是開了個大掛。


    不然有這麽卷的一個人待在她身邊,她會瘋的!


    “我從前在梁府的時候,也時常聽他們說大郎君平日裏讀書都讀到深夜,天不亮便又要起,是不是讀書都這麽累人啊?”


    粥燒開了,抱夏過來看了一眼,將一些配菜放進去繼續熬著,順便和宋山山八卦。


    “讀書不累,但是想要靠讀書拚出一個坦蕩的前途來,就會很累。”


    宋山山的腦海裏湧出一段記憶,她們那個時代,多少人為了考個好學校而廢寢忘食。


    而考個好的學校,也僅僅是在人生的道路上更近了一步而已。


    中考、高考、考研、考公、考編,何有盡頭。


    “好在咱們都是女子,可以免受這一份苦累。”


    抱夏聳聳肩,眼底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宋山山能看出她心中的情緒,便調笑道:“若有一日女子也能科考,也能走仕途,你去是不去?”


    抱夏想也沒想便道:“去!當然要去!”


    鏗鏘有力的話語聲落地,兩位少女相視一笑。


    用過了早飯之後,趁著爹爹領著何齊到書房、阿娘又跟抱夏在後院裏不知道收拾什麽東西。


    宋山山拉著阿添悄摸摸地溜了出來。


    阿添不情不願地被她拉著往外走,嘴上抱怨道:“我說你能不能消停點,女兒家要愛惜自己的身子,你現在……”


    “我現在怎麽了?”


    宋山山十分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你……你……”


    阿添你你你的半天說不出話來,耳根都憋得發紅,最後把臉撇過一邊不看她。


    他是男子,有些事情他也隻是一知半解,但他知道女子這幾日總歸是重要的。


    “哎呀,這你就別管了,快套車。”


    宋山山拉著他到了側門,倚在門邊命令道。


    笑話,她才不要在家待著,在家被阿娘和抱夏盯著,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她這樣待幾天指不準能把她自己待抑鬱。


    “去哪啊?”


    阿添套好車開出來,撩開半邊車簾問道。


    “先去酒肆把雄黃酒的事情給定下,讓他們先統計好想要預訂的數量,然後咱們迴村做酒去唄,趁著現在熱度正高,趕緊把銀子撈到手再說。”


    宋山山兩眼亮晶晶的說著自己的規劃。


    “還要迴村?”阿添皺了皺眉,“你現在……”


    他話剛說出幾個字,就被宋山山直接摁住:“你別說了,我不愛聽。”


    阿添:……


    行,她是主家,她說啥是啥。


    “駕——”


    阿添一甩韁繩,馬車緩緩前行。


    行至半路,他搓了搓手皺著眉道:“起風了,估計等會兒要下雨,還是不要迴村了。”


    要下雨?


    宋山山撩開車窗的簾子往外看去,天邊果然陰沉沉的。


    別啊,她還要做酒掙銀子呢。


    “這天說變就變的,也不一定真會下雨,咱們先去酒肆看看,到時候再說吧。”


    宋山山想了想,這雨一時半會兒的應該也下不來,她先到酒肆看看情況再說。


    不能迴村做酒的話在作坊裏做也行啊。


    反正她是待不住。


    酒肆離家不遠,阿添駕著馬車,幾分鍾的時間就到了。


    看著門口一批接著一批前來問酒的人,宋山山心情大好。


    有需求就有市場,有市場就證明有錢賺!


    她家酒肆最近沒出什麽新酒,基本進入平靜階段。


    這次借著雄黃酒熱度,又能把她們青山酒肆往上提一提,何不美哉。


    宋山山進了酒肆後直奔櫃台。


    “三娘子。”


    掌櫃的正提著筆在寫一本冊子,見她來抬起頭來微微笑了一下。


    宋山山看他手上的不像賬冊,便問道:“你在做什麽呢?”


    “是昨日上門來問雄黃酒的。”張建祥把他記錄下來的冊子遞給她看,“三娘子,咱家什麽時候做的雄黃酒啊?昨日突然那麽多人來指名要買這個,我還以為他們走錯了呢。”


    宋山山接過一看,這上麵滿滿當當的寫了幾頁紙,不僅有人名和地名,後麵還寫了約莫想買的數量。


    昨晚她們迴來的時候酒肆這邊堵的太厲害,店裏的夥計們忙都忙不過來,宋山山聽了幾耳朵就先迴去了。


    她原來還想著今天過來把阿添提議的預訂的法子告訴他們。


    沒想到她都還沒說,掌櫃的早就想到了,而且都已準備妥當。


    “之前迴去釀酒的時候無聊試著做了幾壇,一直放在村裏,還沒想好怎麽賣就沒說。”


    宋山山嗬嗬笑著,眉眼彎彎,嘴角控製不住上揚。


    “原來如此,我說怎麽沒聽過呢,要不是他們說是官爺親口說的,我都差點不信。”


    張建祥理著自己錄下來的冊子,一臉無奈。


    昨天突然那麽多人來問,他一開始還在解釋他們家沒有這種酒,後來來的人越來越多,並且還言之鑿鑿的,搞得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業務能力了。


    “如果後麵還有人來問,你就讓他們先訂著,我會盡快把酒做出來。”


    宋山山事無巨細地交代好掌櫃的,又拿起單子看了一眼。


    這數量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出許多。


    這還是因為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的局限,要是像新世紀那樣的信息時代,這種時候她應該能賺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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