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陸晚容一直守在宋長則身邊,怕他有個什麽需要時她不在身邊。


    她知道外麵有人來,可是她騰不出手來招待他們。


    好在來看望宋長則的鄰居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隻是進來看一下傷勢,問候了幾句就退出正屋來等著。


    何娘子知道消息後早早就過來了,見屋裏屋外都站著人,也不是個事兒啊,就主動幫忙招唿他們。


    其實也沒什麽,無非就是燒了熱水、拿了凳子來讓他們坐下來歇著。


    椅子不夠了就指使何齊迴家裏搬。


    要說也是這宋老弟命不好,那碼頭上這麽些人,怎麽偏偏就讓他給摔傷了腿呢。


    該不會是遇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吧?


    何娘子這廂還在暗自腦補,就見宋山山領了幾個人進來。


    “三娘啊,這是你請的大夫?”


    何娘子先是看到了宋山山後麵跟著的梁臻與和阿釗,心下驚疑。


    哪有這麽年輕的大夫?


    這宋三娘不會是讓人給騙了吧?


    而且看這人長得油頭粉麵的,還穿得這麽花裏胡哨,說不準就是個誆騙女兒家的慣犯!


    “不是的大娘,這是書肆的東家,那位二娘子的哥哥。”說著把站在身後的左大夫給讓了出來,“這位才是我請迴來的大夫。”


    “哦~~”


    何娘子看了看左大夫,又看了看梁臻與,若有所思。


    難怪她看這位郎君長得芝蘭玉樹的。


    “你們快進去吧,你阿娘和劉郎中都在裏麵呢。”


    “好,那我們就先進去了,還要麻煩大娘先幫我照顧著外麵。”


    “沒事的,有我看著,去吧。”


    宋山山沒再跟她客氣,朝著她欠了個身後就領著人去爹爹所在的臥房。


    梁臻與路過何娘子的時候也笑著對她頷首示禮。


    這一舉動反倒把她給整得不好意思了,隻好訕笑著迴應。


    她真該死啊……


    怎麽能把這樣的翩翩公子聯想成拐騙小娘子的江湖騙子呢?


    “阿娘,爹爹怎麽樣了?”


    宋山山進到屋裏就直奔床邊。


    聽見聲音,陸晚容呆滯的神情有了些波動,拿著手上的帕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淚痕。


    “剛剛還醒著,這會兒剛睡過去。”


    陸晚容輕聲道,把床邊的位置讓了出來,隻是眼神還盯著宋長則不願移開。


    “山兒?”


    陸晚容的話音才落,宋山山剛走到床前,宋長則就跟有感應似的睜開了眼,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爹爹,我在呢。”


    宋山山走到床頭邊挨著他,宋長則輕輕點了下頭,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一般。


    這時站在宋山山後麵的梁臻與感受到有一股視線落在他身上,當即上前大大方方地行了個士揖禮:


    “小侄梁臻與,見過叔父。”


    “爹爹,這是桐木街尋墨書肆的少東家,梁家二姐姐的兄長,今日好在遇見了他,我才能這麽快就請了大夫迴來。”


    宋山山輕聲在他耳邊補充道,聲音雖然輕,但是在場的人都能聽得清楚。


    “多謝梁家小郎君了。”


    宋長則聽了直點頭,勉強地揚起嘴角,拱手迴了個禮致謝。


    “叔父這真是折煞侄兒了,我家妹妹和三娘情同姐妹,我這個兄長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梁臻與一改往日不正經模樣,鄭重其事的說道。


    “爹爹,我請了郎中來,讓他先給你看看吧。”


    左大夫應聲走上前來。


    宋長則受傷的腿因為要止血,已經包紮了起來。


    但由於剛才宋山山去醫館請他的時候說明了有可能傷到了骨頭,那勢必要拆開來重新看過才行,


    可是……


    左大夫環看了一下周圍。


    方才他就碰了一下傷腿,就看見陸晚容心疼得跟什麽似的。


    那等會兒他還要碰骨頭,她瞧見了還不得跟他拚命啊?


    況且這麽多人看著他也不好操作。


    “還是請諸位先到外頭等著吧。”左大夫開口驅人。


    宋山山和梁臻與對視了一眼,後者輕輕地點了點頭,率先朝門口走去。


    “那就麻煩左大夫了。”


    宋山山說了一句,就拉著陸晚容的手隨著他們一起退到外麵去。


    “我也是懂些醫理的,不如就讓我留下來給先生打下手吧。”


    劉郎中對著左大夫請求道。


    淩州城最大的醫館裏出來的老大夫哎!


    這麽好的偷師……啊不是,這麽好的學習機會他怎麽能放過呢?


    左大夫掃量了他一會兒,左右他也沒有帶幫手來,有人幫忙總比沒有要好一點,於是點頭同意了。


    直到出了房門,陸晚容還忍不住迴頭去看。


    宋山山把她摁坐在凳子上:“阿娘,你就別太擔心了,先在外麵坐一會兒可好?”


    “就是啊叔母,這位左大夫是善於醫治外傷的,叔父這樣的傷患他也常有接觸,叔母隻管放心。”


    梁臻與也順著宋山山的話勸道,隻是……沒多大效果就是了。


    陸晚容雖然很順從地點了頭,但是看她那副魂不守舍的神情就知道她沒聽進去,還一心掛念著臥房裏麵的情況呢。


    對此,宋山山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爹娘之間的感情不是她能體會的,他們一起經曆了家族的衰敗,被族人驅逐,後又經曆了喪子之痛,十年間幾次背井離鄉,最苦最難的日子都是他們互相支撐著對方過的。


    這期間他們是怎麽熬過來的,宋山山無法想象。


    所以現在她也不能對著阿娘說什麽。


    屋裏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就傳來了一陣痛苦的嘶吼聲,即使咬緊了牙關也控製不住從喉舌處悶叫出聲。


    那聲音撕心裂肺的,直聽得人肝膽俱裂,伴隨著捶打床板的聲音,無一不叫人膽戰心驚。


    陸晚容“唰”地一聲站起來衝到房門,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這時眾人已經分不出心來說話,紛紛跟在她後麵走到房門處。


    就連在外頭站著的幾個男人也忍不住走了進來。


    隻見屋裏的左大夫在給宋長則捏骨後,雙手摁著他的小腿用他祖傳的手法幫他的骨頭正位。


    那一瞬隻覺得痛徹心扉,鑽心刺骨般的疼都不足以形容他現下的感受。


    雙手不自覺地捶打著床板,試圖能分散下身的痛覺。


    一旁的劉郎中得到左大夫的示意,早在他動手的時候就摁住宋長則的上臂。


    胳膊和肩膀雖然被固定不能動,可是下肢的疼痛讓他禁不住將胸膛上拱,嘴裏不住的嘶吼痛唿。


    叫人看了不免陣陣心驚,仿若疼在她們身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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