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賀一開始並沒有說要打擊貪腐,連跡象都沒有透露出來,把李種罵了一通後,卻又劍指貪汙,要大臣們退贓,眾大臣這才漸漸反應過來,原來劉賀的目的是這個!


    不知劉賀是謀劃了很久,還是一時興起。


    大家心中暗想,這退贓能退嗎?肯定不能退呀,這一退,不明擺著自己是個貪官?


    可是不退,又不知道皇帝會怎麽樣,會不會來真的?田延年到底有沒有供出自己?


    當初跟田延年一起在殿上逼宮過的,心裏更虛,總覺得劉賀搞出這麽一個名堂來,真正的目標是自己。


    看霍光的意思,一開始似乎想對劉賀的話進行否決,為何後來又偃旗息鼓了?


    眾大臣懷著各種心思,帶著煎熬熬到了退朝,至於後來又議了什麽事,大家哪還有心思?


    出了殿,張安世追上霍光,“大司馬……”


    後麵的話欲言又止,不過眼神裏的擔心霍光看見了,張安世的身後跟著好幾個人,都跟張安世一樣的神色。


    霍光說道,“老夫知道你們心裏想什麽,這事先放一邊,隨我研究出兵匈奴的事情先!”


    張安世猶豫道,“要不,我帶一路兵?”


    張安世想得很好,看劉賀如今意思,搞不好是要開始算舊賬了,如果帶兵出征,遠離朝廷的話,皇帝或許就想不起他,那麽皇帝翻舊賬就不會波及到他。


    出兵匈奴,如果再立下赫赫戰功,皇帝要算賬的話,他就是將功贖罪,皇帝不算賬的話,這又是莫大的功勞。


    霍光搖了搖頭,都不帶考慮的說道,“你不能走!”


    他兩個兒子被劉賀支到前線去了,如果張安世再走,自己這邊的勢力就小了許多,劉賀真有什麽圖謀的話,那自己豈不是相比以前勢單力薄了點?


    張安世看霍光不同意,邊跟著霍光邊說道,“大司馬,今天陛下突然來這麽一出,意欲何為?”


    霍光哼哼一聲,唇角有些不屑,“他還是太年輕,太心急了點!”


    張安世似懂非懂,看霍光對此事不太上心的樣子,也就放下心來,有霍光頂著,他放心。


    霍光帶著張安世等幾個將軍入了府,研究征匈奴的路線和用兵,霍光看著駐軍圖,良久說道,“我準備分三路兵,從雲中,酒泉,張掖出發,每路五萬兵馬,你們看如何?”


    張安世上前看了看,說道,“匈奴地廣人稀,草原荒漠太多,易於隱藏,他們又擅長遠遁之術,隻帶三路兵馬,是不是有點不夠,這要是找不到匈奴蹤跡,這場用兵就沒什麽用處!”


    霍光道,“你說的也對,當年孝武皇帝攻打匈奴,匈奴一向都是能打就打,打不過就跑得沒有蹤影,三路兵馬是有點集中了些,如果匈奴跑了,大隊人馬不好追擊!可如果多加兩路,出兵人數不變的話,似乎又過於分散,易被匈奴各個擊破,如果每路都是五萬兵,出兵人數太多,糧草輜重上可能又不夠!”


    張安世道,“二十五萬兵馬,規模確實夠大,遇到匈奴的話絕對能給匈奴重創,我以為如此較為妥當,但大司馬為何又說糧草不夠?”


    旁邊的範明友也疑惑,“嶽父,區區二十五萬兵,不至於糧草不夠吧,這幾年可是豐收年!”


    霍光說道,“你們不過是帶兵的將軍,沒錢沒糧了隻管伸手找朝廷要,自然不知道如今府庫空虛,不光是你們不知,老夫也沒想到,你們知道我為何今天後來又不說話了嗎?”


    張安世範明友等人紛紛搖頭表示不知,範明友道,“嶽父,我就想知道陛下是不是要對我們動手,像對付田延年那樣!”


    霍光冷哼一聲,“他倒是要有那個膽子和實力才行!”


    張安世再放心了點,說道,“莫非就是跟這糧草有關?”


    霍光沒賣關子,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陛下跟我說,朝廷現在能拿出來的錢糧不夠打這一場仗。我當時便明白了陛下的用意,因此後來才沒管李種的事情了。這事情印證起來也不難,陛下應該不至於誆騙老夫。”


    張安世沉吟一下,“隻是陛下要籌集糧草,為何又要跟貪汙扯一塊?他這麽搞,能搞成哪一樣?”


    霍光道,“所以我才說他年輕了點,心急了點!還要多學學!”


    張安世範明友都笑了起來,其他幾個將軍,也是霍光心腹,跟著一起笑。


    範明友笑過之後,說道,“那陛下說的退贓??”


    霍光沒有迴答,給了他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然後道,“咱們現在討論的是出兵,陛下那邊的事情,能不能成,那是陛下的事,你們關於出兵,有什麽好的主意沒有?”


    張安世想了想,“如果糧草不夠的話,就無法出二十五萬兵,要想追擊匈奴,得多路進兵。我覺得除了雲中,張掖,酒泉之外,五原也可出一路。”


    霍光看了看地圖,沉吟了一陣,點頭道,“是這個道理,兵分四路,就從這幾個地方出兵,發兵十五萬,都選精兵,咱們可以號稱四十萬兵馬,定要一戰打敗匈奴。”


    霍光說完,看向範明友,“明友,我有意讓你帶一路兵,你看如何?”


    範明友道,“嶽父但有所命,小婿莫敢不從,領一路兵,不是難事!嶽父敬請放心,小婿定不辱使命!”


    霍光說道,“你這一路兵馬,無論如何也要有精彩的戰績出來,霍禹霍雲到時候也出征,不知道陛下如何安排,我打算讓他們跟在你軍中!”


    範明友一聽霍光把兒子安排在自己軍中,有些不解,說道,“嶽父,他們要帶兵,單獨帶一路即可,打退匈奴,大功一件放小婿軍中,似乎不妥!”


    霍光擺擺手,“我那兩個兒子,我心裏有數,此次出征非同一般,不僅陛下想要贏一場,老夫又何嚐不是?”


    霍光隻說到這就停了下來。


    他說的沒錯,出兵匈奴,不僅劉賀需要一場勝利來鞏固帝位,他也需要一場勝仗來鞏固輔政大臣的地位。


    如今的劉賀怎麽看都像是不甘心做個空架子的皇帝,他在想著不同的方法要把權力撈迴去,這些招數不管是有效還是無效,霍光得提防著。


    因此跟匈奴這場仗,從政治意義上來說,不得不打,而且必須打贏,特別是霍光,他不能輸,因為輸了的話,劉賀應該會找突破口,而劉賀,輸了的話,有他們這一幫大臣背鍋。


    至於霍禹霍雲出征,霍光不敢冒險讓他倆做帶兵的主將,大漢和匈奴二十多年前那場對決貳師將軍李廣利全軍覆沒投降匈奴,然後二十多年沒再和匈奴交過手,他不能把沒有絕對勝算的仗交給霍禹,因為他不清楚,如果沒能打贏的話,劉賀會作出什麽反應來。


    如今的劉賀主意太多,他摸不清!


    霍光大致敲定方案後,把範明友叫到一邊,說道,“此次出征,老夫希望你打出最好的成績,能有當年冠軍侯那樣的輝煌戰績,那是最好!”


    冠軍侯霍去病,是霍光的哥哥,霍光能有今日,除了他小心謹慎勤勉任事之外,也有霍去病的關係,他當然是希望兒子也能夠如霍去病那樣,立下不世之功!


    兒子可能不行,那就讓女婿立大功也可以,肥水不流外人田。


    範明友心裏雖然也豪情壯誌,但看霍光對他寄予的希望太大,就有點心虛,說道,“嶽父,碰得到匈奴,小婿當然是奮勇殺敵,可萬一碰不到???您也知道,匈奴打的贏就打,打不贏一向都是遠遁,咱們號稱四十萬兵馬,隻怕他們遠遁,小婿做一場無用之人功。”


    霍光點頭,“如果遇不到匈奴,那你隨便教訓一兩個不聽話的西域小國也行,反正出征一趟,不能白跑,務必要有戰功,你妹夫遲早要親政的,你是他連襟,有了戰功之後,不愁以後他不重用你!”


    範明友想了想,應了下來,兩人再迴堂中,繼續研究出征方案是不是還需要改動一下。


    被霍光小看的劉賀,退了朝也無比的鬱悶,朝會的不順利讓他意識到,今天的出手還是莽撞了些。


    他原本的打算想得挺美好,那就是先找借口把廷尉拿下來。


    廷尉李種這個人劉賀不熟,不過朝中官員貪汙嚴重卻無人被問罪,李種在工作中應該是睜隻眼閉隻眼,或者他自己也貪汙很多,才有了現在這種連出征錢糧都不夠的局麵。


    要想搞反貪必須搞定廷尉,這個路子他認為沒走錯,在他的計劃中,用田延年的借口把李種搞下課,換一個相對信得過的官員上去,然後自己要打擊貪腐,才會有成功的可能。


    人選他都有了,就是那個提出給漢武帝立廟的於定國,當初劉賀就是暗示了一下,於定國就把他的意思表達了出來,說明這個人還是可以用。


    結果沒想到霍光反應很大,霍光那一眼的警告他不能忽視,讓他原本想把李種搞下台換於定國上去的想法搞成了虎頭蛇尾。


    打了很響的雷,卻隻下了點毛毛雨,拿不下廷尉,劉賀隻能退而求其次的說讓貪汙過的人退贓。


    這是他自己給自己台階下,也是讓霍光消消氣的舉措,下朝後,劉賀已經後悔今天搞的這一次突然襲擊了。


    不僅沒有達到目的,還讓霍光更加疑心他,君臣之間,怕是芥蒂會因此越來越多。


    有種做什麽都是無用功的感覺,大臣們迴去之後,劉賀能想得到,恐怕這些人會陽奉陰違,或者把他的話當作屁話,設身處地想一想,退贓等於承認自己是貪官,誰願意承認?


    看看自己花了幾天時間偽造出來的田延年的認罪書,劉賀自嘲的笑了笑,他不公開這張認罪書,想用障眼法讓群臣們生疑,讓他們不知道紙裏麵到底提到過誰貪汙受賄,貪官心虛而心中不安的退贓,這一招到底管不管用,他不清楚。


    劉賀一路心事重重的迴了明德殿,他今天真有種感覺,似乎自己還不是當皇帝的料,政治手腕嚴重不足,想象中皇帝威風八麵,一言就定人生死的那種絕對權威,對他來說,難!


    現在不說霍光不肯放權,眾位大臣隻怕除了喜歡聽他講故事之外,其餘事情上,對他也是應付了事的居多。


    後續還想搞改革,搞科舉,搞軍隊建設,搞人才培養,強國富民,征戰天下,看起來這些都遙不可及。


    要是沒有霍光這個攔路虎??


    劉賀記起了霍光斜睨他的那一眼警告,心中有一瞬間的發狠,真想想個辦法先把霍光弄死。


    如果此刻手中有氰化鉀,劉賀可能會毫不猶豫的全給霍光吃下去,毒死這個不肯放權的輔政大臣。


    這想法不過是想想而已。


    朝政的事情不如意,劉賀又想起了造紙和肥皂的事情,不知道那頭是否順利,籲一口氣,對跟在身邊的宦官道,“張有,召張百年來見朕!”


    大約過了快兩個時辰,風塵仆仆的張百年出現在劉賀麵前,行禮道,“臣張百年,叩見陛下!”


    劉賀看他滿臉是汗,埋怨道,“你搞什麽名堂,來得這麽慢,朕問你,造出來的紙現在好賣點沒有?”


    張百年見劉賀問這個,迴道,“陛下,賣是能賣出去,可要說好賣,臣覺得,不見得。”


    “那朕教你印刷的,是不是也沒研究出來?”


    張百年嘿笑一下,從懷中掏出兩張紙來,上前兩步遞給張有,“陛下過過目,看看是不是這樣?”


    劉賀接過來一看,紙張上麵有很多的字,不像是手寫的,兩張攤開,看到的是內容一模一樣,字跡一模一樣的。


    就從這一點看,張百年應該是把印刷辦法給搞出來了,劉賀今天的鬱悶總算是少了一些,笑罵,“他娘的,搞出來了,為何不早報給朕知道!”


    張百年想不到劉賀一個天子居然說髒話,先是一愣然後嘿嘿的笑,“臣覺得搞得還不夠完善,如果拿給陛下看,搞不好要挨罵!因此一直在想辦法繼續改進,要不是陛下召見,臣或許再有兩三天,就會來覲見陛下了!”


    劉賀把那兩張紙拿在手中反複翻看,又問道,“那朕讓你拿去賣的肥皂,這麽多天為何也沒一個結果?”


    張有聽劉賀問肥皂的事,臉上就寫滿了無奈,“陛下,您給我的肥皂,臣賣不出去!請陛下治罪!”


    劉賀疑惑,“有這種事,不應該呀!這東西朕做出來還試用了,太後都喜歡,如此有用的東西,怎麽會賣不出去,是不是你賣得很貴?百姓買不起所以賣不掉?”


    劉賀想著,既然百官貪墨成風,張百年隻怕也是個喜歡錢的,貪錢的人有的是搞錢的手段,這肥皂賣不出去,很有可能是張百年賣天價肥皂想大賺一筆,導致無人買得起。


    張百年趕緊磕頭,“陛下冤枉,臣哪敢坑害百姓,之所以賣不掉肥皂,是因為陛下這個肥皂,不是品牌!”


    “你說什麽?”劉賀大唿一聲。


    張百年嚇了一跳,不敢抬頭,惶恐解釋起來,“陛下,咱們的肥皂既無精美的包裝,又無品牌……”


    包裝?品牌??


    劉賀眼珠子都瞪圓了,心跳都不知不覺加快了好多好多,這兩個詞,出自一個古代人的口中,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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