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何事深夜召見?”


    莫非霍光擔心夜長夢多,要連夜廢了他?


    “迴陛下,太後忽感身體不適,已經宣太醫診治,又讓奴婢們來請陛下!”


    “請霍大將軍沒有?”


    聽說是太後身體有病,這個是借口還是真事,劉賀也分不清,不過心中稍微思量一下就決定去長樂宮看看情況。


    現在他什麽都沒有,已經是很壞的局麵,再壞一點也無非是今晚就被廢或者被殺。


    被廢,他還可以做王侯,偏居一隅。被殺,就當沒來過這古老而落後的封建王朝。


    兩個宦官迴答說太後也派人去請大將軍霍光了。


    “你們幾個,隨朕一起,去長樂宮!”


    劉賀有太後發話,不愁這幾個霍光的人不放行,霍光是太後外公,太後召見,他們還是要聽的。


    “喏!”


    幾個侍衛本就被劉賀之前的不退讓弄得下不來台,本就在找台階退一步,此時隻好應了一聲,跟在劉賀後麵,一行人往長樂宮走去。


    劉賀一路都在想事情,皇權,帝位,權臣,李子晴。


    此時的長樂宮太後寢殿之中,已經亂成了一團,太後躺在床榻上,捂著肚子不停的叫嚷著痛,還時不時的因為痛苦在床上來迴翻滾。


    幾個宮女在邊上伺候太後,擦汗的擦汗,扇扇子的扇扇子,希望能減輕太後的痛苦。


    幾個胡須都花白了的老太醫,都是一臉的愁苦之相,在太後的病榻邊討論太後的病情。


    太後的確是病了,病得很突然,也病得很重。


    幾個太醫看太後痛得死去活來的哀嚎,心裏害怕又無能為力。


    對太後說要出去討論病情之後,太醫們出了內室,到外麵屋子。


    “李太醫,您醫術精湛,太後這病,您怎麽看?”一個太醫對另一個胡子最白的太醫說道。


    “我能怎麽看?論醫術咱們幾個都差不多,既然牛大人你都治不了,那我又怎麽能治?”


    “太後這病來的這麽突然,又這麽猛,跟先帝的病好像是一樣的,先帝就是得了這個病駕崩的,你們說太後會不會??”


    “李太醫此話當真?先帝當日重病時我不在,不知先帝情況,如果果真太後跟先帝是同一個病,那我們豈不是……?”


    這個太醫說話聲都有點慌了,因為先帝劉弗陵當時突然發病,太醫不能醫治,替劉弗陵治病的那幾個太醫,都因此而殉葬。


    幾個太醫臉色都變得有點慘,誰都不想因為醫治不好而陪同殉葬,如果太後果真不治,那他們幾個的結局可想而知。


    李太醫歎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太後如果果真去了,那是我們的命數,也是我們學藝不精,要是有先時的扁鵲那樣的神醫技術,應該能醫治好太後,也就不用有殉葬的劫難了。”


    “可我家裏妻兒老小……哎,我是真不想死呀!”


    “說得我們就願意死一樣,怪隻怪我等沒有神醫扁鵲那樣的本事。”


    “要不,如果太後真的醫治不好,我們就說她是被下毒的?”


    “牛太醫,這個想法不妥,如果說太後是中了毒,大將軍和皇帝陛下必然徹查,到時候查出是我們瞎說,那就不是隻死我們一個,而是死全家的問題了。


    哎,要是扁鵲傳人在這,一定能夠治好太後,我們也就不會有殺身之禍了,現在,我看我們還是趕緊想辦法醫治太後吧。”


    劉賀到了長樂宮,太後宮中的宮女隻讓劉賀入宮,幾個侍衛不能進去,劉賀巴不得脫離霍光的人監視,自然答應,留下那幾個侍衛在宮門口麵麵相覷,自己踏步入了長樂宮。


    長樂宮中宦官沒幾個,宮女倒是挺多,劉賀不跟宮女搭話問太後到底有什麽病,隻一邊走路一邊暗暗留心觀察,留神太後宮中是否暗藏刀斧手之類的人物。


    一直到太後寢殿也沒看出來有什麽異常,劉賀漸漸放心下來,又看守在寢殿門口的兩個宮女麵色有點著急,還來迴的走來走去,看起來就像太後病情很重,宮女跟著擔心的樣子。


    劉賀趕緊問道,“怎麽迴事,太後她怎麽樣了?”


    “迴陛下,太後她用過晚膳後,正準備歇下時,突覺腹痛難忍,已經吐了好幾次次。”


    莫非是中毒?


    劉賀心中如此想。


    “太醫來看了沒有?”


    兩個宮女連連點頭,趕緊把劉賀引進去。


    內室隱隱傳來一個女人“哎喲哎喲”的有氣無力的唿痛聲,顯然太後在承受很大的痛苦。


    幾個太醫正在議論紛紛,都是眉頭緊皺一籌莫展的樣子,他們看皇帝陛下到了,都趕緊過來請安。


    劉賀擺手道,“太後到底什麽病,你們有診斷結果沒?”


    “迴陛下,太後突發疾病,病症是腹痛嘔吐,但又跟平常的腹痛部位不同,似乎是中毒,又好像不是,一時不能明確病因。”


    “養你們什麽用?肚子痛都看不好!朕進去看看!”劉賀丟下這一句,舉步走進內室。


    劉賀剛剛走進太後內室,長樂宮外,霍光帶著幾個侍衛也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這霍光五十來歲,身材魁梧,一臉威嚴,年紀大了卻一點不顯老態,反而十來年輔政一把手生涯,養出了一身上位者的高貴氣度。


    霍光確實是看劉賀最近的表現很不順眼,原本在昭帝死後,大臣們商議的是立武帝的兒子當皇帝,是他霍光力排眾議,立了劉賀登基為帝。


    他想的是立年輕的劉賀當皇帝,他可以繼續掌控朝廷,同時把自己女兒嫁給劉賀當皇後,以後生下來的兒子立為太子,將來成為下一代皇帝,如此一來,可以保霍家世代富貴。


    結果這劉賀一登基,屁股都還沒坐熱就開始安排自己的人身居各種要職,明顯有要把昭帝一朝的臣子擠出朝廷的意思,他霍光感覺隨時都有可能被劉賀給弄下課迴家養老。


    明明有擁立之功,結果新皇帝急於奪走他手中的權利,霍光怎麽能忍,心中一萬個後悔立了劉賀當皇帝,有了廢掉劉賀的想法。


    這事不難辦,他能扶劉賀當皇帝,也有辦法廢掉劉賀。


    昭帝的皇後,就是如今的太後,乃是他親外孫女,讓她下個詔,指出劉賀各種德不配位的罪行,廢掉劉賀名正言順。


    邀請了幾個朝廷重臣在家商議,結果會議開好一半,太後宮裏來人說太後病重,讓他入宮。


    太後可是他手上最重要的一張牌之一,有太後在,用太後的名義廢掉劉賀,名正言順,操作起來也簡單容易,外人還絕不敢有非議。


    沒了太後,他作為一個臣子,行廢立皇帝的事情容易被人詬病,朝廷非議不說,後續的新皇帝對他恐怕防範比劉賀還要更甚,即便他生前新皇帝不敢把他怎麽樣,可他要是死了,隻怕家族沒人能有好下場。


    太後的身體是否健康,在目前比什麽都重要,霍光要趕緊進宮看情況。


    跟他一起商議的大臣裏麵,心腹田延年也是一個狠角色,知道做大事之前要任何方麵考慮妥當,更加要謹慎當心,兩步追上要出門的霍光。


    “大將軍,朝中大臣也不是所有人都站在我們這一邊,明日我還是佩劍上殿,敢有異議者,拔劍殺他一個兩個的,就當是立威,若皇帝不肯退位,也能武力逼迫,你看怎樣?”


    霍光看了田延年一眼,沒在這件事上做表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記得你的小兒子今年十九了吧,聽說很多人都誇讚他頗有才華,乃是長安城四大才子之一,是難得的人才,有婚約了沒?”


    田延年一愣,火速琢磨霍光意思,旋即謙虛說道,“犬子誌大才疏,就他那點斤兩,哪配什麽四大才子的名號,外麵傳言有誇大之嫌,當不得真。說來總是氣人,他的婚事還沒有著落,我這頭發都急白了,哎。”


    “是啊,世上最難為之事就是兒女大事,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讓人操碎了心,小女兒成君也到了婚配年紀,老夫也愁她婆家難找,她成天說什麽將來嫁人,要嫁才華橫溢的大才子,否則寧可不嫁,老夫也頭疼呐!”


    說罷,霍光轉身帶著侍衛火速往長樂宮趕去,隻留下田延年在那漸漸激動,霍光這話的意思是直接明示了,隻要做成這件事,霍光就嫁女兒進田家,以後田霍兩家就是姻親關係,他田家也就能夠跟著顯赫起來。


    霍光一路進了長樂宮,看見一群太醫在一起議論紛紛,似乎沒一個在為太後治病,頓時不悅,板著臉問,“什麽情況了?”


    太醫們眼看當今權勢滔天的大將軍到來,一個個的都變得小心,一時不敢迴話,生怕說錯什麽。


    霍光哼一聲,“問你們話,太後到底什麽病?都啞巴了?”


    “迴大將軍,太後病情,跟當日先帝的病情似乎一模一樣!我們需要討論一個最好的救治辦法。”


    “你說什麽?”


    霍光吃了一驚,昭帝就是突然肚子痛,難受得在床上滾來滾去,太醫束手無策,拿不出有效救治手段,最後年紀輕輕死於非命,現在太後也同一個毛病,那豈不是說,太後上官氏也要隨昭帝去了?


    霍光其實就是個掌權的外戚身份,如果太後出了事,不管將來立了誰當皇帝,人家都會發展自己的外戚勢力跟他抗衡,他霍光的風頭都要少很大一截。


    太後還是他親外孫女,他不能就這麽看著親外孫女醫治不好,跟著劉弗陵一起去了。


    聽到內室裏麵太後傳出來的一陣陣痛苦呻吟,想到當初劉弗陵被病痛折磨的慘狀,老練的霍光竟覺得有點腿腳無力了,定了定神,“那你們討論出結果沒?”


    “迴大將軍,我們從未遇到過太後這種情況的病,恐怕一時還拿不出方法,不過我看太後這病,扁鵲傳人能夠醫治。”


    “扁鵲傳人?此人在哪?”


    “相傳扁鵲傳人的醫術能起死迴生,隻不過不知人在哪,大將軍可以派人去找。”


    霍光都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太醫,說了等於沒說,“我問你們,太後的病,能堅持到找到扁鵲傳人嗎?”


    “這個……”李太醫不敢保證。


    霍光怒道,“不管你們想什麽辦法,一定要保太後平安無事,太後要是保住了,你們的家也就保住了,太後保不住,你們一個個的全家都別想保住。”


    死命令一下,太醫們趕緊下跪,個個汗如雨下,神情惶恐。


    此時隻聽內室傳來一個聲音,“母後且忍著點,兒臣立馬為你診治!”


    劉賀在裏麵?他要幹什麽?


    霍光聽出劉賀的聲音,又是一驚,抬腿就往內室趕去,進到內室,隻見劉賀弓著腰在太後床前,似乎在對太後做著什麽。


    霍光本欲先張口嗬斥,話到嘴邊又忍了下來,他倒要先看看劉賀到底要幹什麽。


    反正都要廢掉此人,他此時胡作非為惹惱了太後,太後自然更加會站在自己這邊,也省得自己到時候在太後麵前費口舌。


    當然如果太後就此死了,他劉賀難辭其咎,自己廢他,就算沒有太後下詔,想必群臣也不至於有異議。


    一瞬間霍光就想了不少。


    且說劉賀入了太後寢室,一眼看到太後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滾動,口中直唿難受,仔細看太後,一看之下,劉賀頓時不淡定了。


    隻見躺在床上受病痛折磨的太後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歲的樣子,一張發白冒汗的臉特別的漂亮。


    重點是這張臉他很熟悉,居然就跟他在現代社會約會的李子晴有七分左右的相似度,隻不過李子晴成熟一點,這太後卻有點稚嫩。


    李子晴??


    劉賀差一點就要激動得要喊出這個名字,終究是忍住了,看這個酷似李子晴的太後此時痛得話都說不利索的樣子,問那些太不是時候。


    當下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伸手在太後的腹部輕輕按壓,“太後,兒臣幫你檢查一下看具體是什麽地方痛,如果哪裏痛得特別明顯,你就點頭告訴我!”


    劉賀主要在下腹部按壓,他眼看太後這疼痛模樣,首先考慮的是太後有可能闌尾炎胰腺炎或者是腎結石尿結石這種突發疾病。


    這些病在現代都是小問題,可古代就是能要人命的大問題,那些隻能醫治頭疼腦熱的太醫們搞不定也正常。


    隨著劉賀在太後的肚子上按壓,不一會兒,太後就不停點頭,劉賀結合症狀就知道了,太後大概率是尿結石引起的肚子痛,這種痛,痛起來真讓人難受非常,嚴重了能死人。


    知道太後什麽病,醫治起來就好辦得多,此時聽得外麵霍光訓斥太醫的聲音,心知是霍光來了,因此才大聲的叫太後一聲母後,也自己降了一輩主動自稱兒臣,就是故意讓霍光聽到的。


    昭帝劉弗陵死後,劉賀是被霍光過繼給劉弗陵當子嗣,然後再繼承大統的,尊太後為母後這一點,輩分上也說得過去,主動稱唿,就是表一個自己的態度,示之以弱。


    痛苦中的上官太後微微頷首,看了一眼麵前的皇帝,表示同意。


    這一個月來,上官太後一直沉浸在劉弗陵駕崩的悲哀中,她跟劉弗陵大婚到現在十來年,從一個五六歲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到現在十五六歲的懂事少婦,青春都是陪著劉弗陵一直走過來的。


    劉弗陵突然駕崩,兩人之間一兒半女都不曾留下,對上官太後來說打擊不可謂不大,這一兩個月都在追思昭帝。


    麵前這個新皇帝登基到現在她都沒怎麽注意過,隻是霍光有時來請安時會有意無意的提說劉賀這不好那不好,言下之意總是有後悔立了劉賀當皇帝的意思。


    她在霍光的言語影響下,也就對劉賀沒多少好感,此時近距離麵對麵才看到,這個新皇帝還挺眉清目秀的,特別是那一雙眼睛,漆黑深邃。


    她感覺新皇帝看她的眼神中,好像有點熱切,無關男女,就是那種好像再見到多年沒見的親人時的那種熱切感。


    給她的感覺就好像他在暗示之前就認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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