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裸地挑釁


    ……


    王洪林失信了。


    他被迴憶的潮水衝上岸。


    潘宇、臧奉。


    他們一起在高山上呐喊、在草地中同耗牛飲水、在經幡佛鈴下許願。


    可是,一切都結束在了這裏。


    王洪林永遠忘不了那個漆黑的洞坑、那奇異的香味、還有那把大火。


    王洪林攥緊了雙拳,出現在舍中的二人根本不是潘宇臧奉。


    還有順華長公主和裴澤駙馬也不同了。


    順華長公主眼高於天,在他的記憶裏,小廝死亡後,麵對那一番證據,順華隻一句“晦氣”,就將他關了起來,那裏問了那麽多。


    裴澤與順華的感情也不是外人看來的郎才女貌,二人到達雲霧村時,基本是分居冷戰的狀態。


    王洪林想到了在樹林裏見到的三個男人,一時有了計較。


    ……


    元清和池雲暢作為長公主和駙馬,需和一眾皇親上山祈福。


    秦將和蘇子昆也跟著保護。


    祈福一共三天,根據煬帝給出的命令,一幹皇親需在祈福台跪足九個時辰,一天三個時辰。


    祈福台又設在山頂,日頭照耀。


    元清跪在祈福台上,汗流浹背,十分懷疑煬帝是想把他們曬成幹。


    瞥眼一旁的池雲暢,隻見他抱胸養息,絲毫不受任何影響。


    元清後槽牙又癢癢了,有武功了不起啊,她難受,他也難受。


    有的皇親身材臃腫,隻跪了半個時辰就汗巾濕透,他踉踉蹌蹌地爬起來。


    “什麽鬼祈福,竟然讓本王跪這麽久。”他說罷就要下祈福台。


    誰知周圍的士兵瞬間圍了上來,將祈福台圍得水泄不通。


    將士的紅甲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鮮豔,仿佛被人血染紅。


    “離祈福台一步者,死——”刹那,戰士們的刀出鞘,對準皇親。


    “我是皇親,豎子爾敢?”皇親怒吼道,再次向前。


    隻一瞬間,士兵的刀割斷皇親的腳筋,鮮血斬刀。


    皇親頓時癱軟在地,像一頭肥豬一樣發出哀嚎。


    士兵沒有絲毫動搖。


    再次齊聲道:“離祈福台一步者,死——”


    祈福台上抱怨非常的皇親貴族瞬間噤聲,大氣不敢喘。


    煬帝!


    那個暴怒的男人。


    剛才那一刹那,他們好像真的看到了煬帝親臨。


    不愧是煬帝親兵。


    元清在心底裏讚歎一聲。


    但同時感覺未來三天並不好過。


    三個時辰過後,皇親大多東倒西歪、攤倒一片。


    元清踉蹌地起身,腿已經完全麻了,動彈不得。


    池雲暢施施然地起身,毫不見狼狽。


    元清用眼掃視了一圈。


    皇親大多養尊處優,三個時辰後,都毫無力氣了。


    那個被挑斷腳筋的皇親,麵色慘白,腳依舊在流血,整個人半分生氣也沒有。


    哪怕是下台醫治,恐怕腳也不能殘廢了。


    煬帝究竟為什麽要折磨誅殺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皇親?


    真的是威脅到他的皇位了嗎?


    元清感覺並不是如此簡單。


    腿上的麻勁過去了,元清試著往外走一步。


    腿抬起落地,剛一使勁,元清就膝蓋一軟,直直向前撲去。


    怎麽又是這個姿勢摔啊,但現在身前可沒有蘇子昆或者其他人能扶她一把了。


    池雲暢見狀,立馬飛身上前。


    從背後攔腰扶住元清。


    少女的腰十分纖細無力,隔著厚重的衣服,池雲暢感受到了掌心的溫度和柔軟。


    “還能走嗎?”


    元清雙腿無力,難以支撐,隻能抬頭看著池雲暢,無奈地搖了搖頭。


    池雲暢也不多言語,將元清背起,悠悠下了山。


    迴到房間,元清被侍女服侍著沐浴更衣後,連飯都沒有吃,就癱在床上起不來了。


    跪了三個時辰,元清感覺下半身已經不存在了。


    “明天還要三個時辰,怎麽辦啊——”元清連找王洪林的心思都沒有了。


    “元姑娘怎如此唉聲歎氣。”蘇子昆走了進來,笑看著癱軟在床上的元清。


    秦將隨後也進來,站立在床邊,像一尊瘟神。


    “蘇先生和秦兄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可看見你們坐在陰涼地相互攀談。”元清撇嘴。


    “好了,給你拿來了膏藥。”蘇子昆衝秦將使個眼色,秦將將懷中的膏藥掏出,遞給元清。


    “再說我們聊天也不是沒有收獲。”蘇子昆下意識地晃晃手,卻被兵甲限製住了動作,又想搖扇子了。


    元清瞥了他一眼,蘇子昆不去做說書先生可惜了,這職業病都深入骨髓了。


    自詡名士風流的蘇子昆若知道元清這麽想他,恐怕會氣得扇子都拿不下。


    池雲暢從外麵端了一碗湯進來,遞給元清。


    “你們這還真是假夫妻真關心啊。”蘇子昆眉眼一挑,感覺自己的姻緣線沒有牽錯,很是自豪。


    池雲暢沒有太大感覺,元清本就喜歡他。


    他也當妹妹待她。


    再者說,她腿受傷了,他的腿也不好受。


    元清剜了他一眼,“蘇先生,還說不說了。”


    蘇子昆這才收起戲謔,正色起來。


    “據士兵們說,他們是接了軍令,護送皇親前來祈福,出發之前,禮儀官給軍中了一份詳細的行程表,若是有皇親不按照行程表做事,殺無赦。”


    “其實今天士兵還算留情麵了。”


    “他們不怕皇親以後蓄意報複嗎?”


    “熾淩軍原是煬帝親軍,又常年戍守邊關,不與朝廷中人有所牽扯,他們自然是不怕的。”蘇子昆道。


    “煬帝竟放任自己的親軍被純虛之人殺死。”池雲暢冷眼,“當真是昏君。”


    “從熾淩軍陣亡開始煬帝的落敗就有跡可循。”蘇子昆道。


    秦將聽得無聊,掏掏耳朵。


    “啊——”尖叫聲傳來。


    秦將麵無表情地用手指堵住了耳朵。


    其餘三人瞬間警覺。


    “發生什麽事了?”元清看了一眼窗外,白晝尚存。


    池雲暢護住元清身前,一雙鷹眼盯著窗外。


    “走,出去看看。”蘇子昆正色。


    一出門,四人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隻見門口梁上,掛著一隻血淋淋的野豬頭。


    黑麵獠牙、雙目眥裂。


    鮮血還順著往下滴,拍打在被分屍八塊的野豬肉上,像是閻王催命。


    四人眼神瞬間暗了,不發一言。


    這是赤裸裸地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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