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磚築台、翡翠鋪地、寶石打窗鑄造而成的鎏月台


    ……


    元清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輛行駛的馬車上。


    馬車寬敞幹淨,綾羅綢緞堆砌,顯得富麗堂皇。


    元清立馬警覺,卻發現自己身上也穿著錦衣,頭發高高盤起,簪著金銀玉石,壓得她腦袋一痛。


    這是什麽地方?她不是被壓在白骨堆下麵了嗎,又怎麽來到這裏?還穿著如此華麗,非尋常人家所不能比擬。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沒有絲毫傷痕。


    元清清楚地記得,枯骨人捅穿了她的肩膀,而且她滿身傷痕地被壓在白骨堆下。


    眼睜睜地看著枯骨人走進,在他猛然出招時,洞坑坍塌,她也陷入了昏迷,不知死活。


    可現在這具身體,沒有一絲傷痕,而且皮膚細嫩潤滑,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嬌養出來的姑娘。


    她兒時受了許多苦,而且運氣一直不好,身上總是一身傷,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皮膚。


    “長公主殿下,前方就是雲霧村了。”馬車外一個侍女輕聲迴話。


    長公主?


    一瞬間,元清意識到要不是自己腦子摔壞了做夢,要不就是如話本裏所說穿越了。


    可身體卻先給出了反應,她丹唇輕啟,高傲冷豔。


    “駙馬呢?”


    “裴大人先到前方打點收拾了。”侍女迴道。


    不對。她問駙馬,侍女卻迴“裴大人”,看來很是對其尊敬。


    長公主,裴大人?


    這讓她想起了煬帝時期的順華長公主和其駙馬裴澤。


    難道她穿越到順華長公主的身上了?


    順華長公主最後是以失蹤論處的,連通著一幹皇親國戚都失蹤了。


    元清忽然想起,洞坑坍塌後,她昏迷前有一股奇異的香味,難道和這個有關。


    按耐著心緒,元清來到雲霧村。


    侍女輕輕扶著元清下車,元清也終於打量起村落。


    村落很是簡陋,到處灰牆土瓦,隻有幾間平房,也沒見村民的痕跡。


    周圍群山環繞,遮天蔽日。


    元清又迴頭望了一眼,眼見一片樹林茂密、鬱鬱蔥蔥。


    她的車架後麵,跟著望不到頭的馬車,可以想見,馬車裏的怕都是皇親貴族。


    看著那片樹林,元清忽地意識到,那片樹林就是五十年後的刀劍林,隻是現在並沒有刀劍,也沒有雲霧籠罩。


    “長公主,請。”一個盔甲士兵嗬聲。


    元清看著他,紅盔赤甲,腰間別著褐色令牌,令牌上有“熾淩”兩個字。


    熾淩軍?


    熾淩軍是滇藏的一隻軍隊,在煬帝早年征戰滇藏時立下赫赫戰功,據聞煬帝死後、熾淩反叛,被新帝消滅在滇藏長河中,新帝也因此積累了驍勇善戰的名聲。


    怎麽會再這裏見到熾淩軍。


    元清掃視一圈,五步一個士兵把守,倒不像是保護,而是監視。


    “純虛,我要你為我三千零八十一位將士陪葬!”


    元清想起枯骨人說的話,難道枯骨人就是熾淩軍中的一員?


    元清被一左一右兩個侍女攙扶著,走向一所還算幹淨整潔的屋舍。


    進屋,元清被眼前的一幕震驚。


    屋內的家具全部被換成金絲檀木的,上麵還鋪就著金線織就的綢緞,富麗堂皇,一時晃了她的眼。


    原來有錢人的生活是這樣嗎?


    光那桌上一片墊茶杯的布料,可能就夠她一年花的了。


    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一個長公主出門都這麽富有,那煬帝舉全國之力,金磚築台、翡翠鋪地、寶石打窗鑄造而成的鎏月台可能是真的。


    “長公主殿下先坐下歇息一番,婢子等為殿下收拾床鋪。”兩個侍女將元清扶著坐在高幾旁,替她斟茶。


    元清眼見地看見杯底有四個字“順華私製”。


    長公主的封號是順華。


    稍作片刻,茶水的熱氣還沒有散淨,剛才的兩個侍女就稟報床鋪已收拾妥當,請長公主移駕。


    元清又被二人扶著走向床鋪,路過梳妝台,上麵放著一琉璃鏡,鏡麵明亮清晰。


    元清看清楚了自己的容貌。


    女子額高目遠、高鼻丹唇、貴氣四漏,眉眼冷豔無雙,當真是有大長公主的風範。


    隻是,這不是元清的臉。


    元清剛想坐在床邊躺下,屋舍的門開了。


    隨即是一陣稀裏嘩啦、衣服摩挲的行李聲。


    “參見裴大人。”


    “請起,長公主殿下呢?”男子聲音溫潤清冽,仿佛潤澤人間的細雨。


    “長公主殿下體力不支,已在內房睡下。”侍女迴答。


    裴澤抬步向裏間走去。


    聽著男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元清心裏有一絲慌亂,她根本不知道順華和裴澤是如何相處的,如何做戲。


    隻能先端起長公主的架子。


    裴澤走向床邊,元清也看清出他的臉。


    當真是溫潤如玉、陌上公子。


    隻是他卻板著一張臉,眉眼之間又有些放誕不羈,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裴澤並未停下給長公主見禮,而是徑直走向元清。


    在她耳邊輕吐出兩個字,“鮫紗。”


    池雲暢是裴澤!


    元清有一種說不清的驚訝,池雲暢見她眼底的詫異,也瞬間了然她的身份,揮退了侍從。


    “怎麽迴事,你怎麽也在這裏?”元清急忙問道。


    池雲暢也終於不裝溫潤有禮的樣子,盯著元清道:“洞坑坍塌後,從縫隙中飄出一股異香,我們三人不防,吸入了一點,醒來後我就在這具身體裏了,他們二人不知所蹤。”


    看來異香是關鍵,如此向來,這裏根本不是現實,而是夢境,元清若有所思。


    池雲暢看著她,眸子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在洞坑坍塌的一瞬間,他的心仿佛被碾碎。


    巨大的疼痛使他不堪承受,跪倒在地,嘴裏吐出一口鮮血,血腥味充斥口腔,他卻感受不到。


    “元清——”他在心底呐喊。


    斷不能死。


    他不顧還在塌陷中的洞坑,飛身前去,用劍用手一點點挖掘著廢墟,滿手鮮血。


    他感覺到元清的生命正在流逝,身體的力量一點點地被抽幹,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他不清楚,這是他麵對死亡的恐懼,還是元清麵對死亡的恐懼,又或者,是他對元清即將死亡的恐懼。


    蘇子昆和秦將也上前來幫忙。


    細碎的縫隙裏,一股異香飄出,鑽入他們的口鼻。


    身體瞬間麻醉、倒下,冰冷的石塊上,池雲暢無力地閉上眼。


    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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