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麽大,雲遠從來沒感覺自己的頭腦如此清醒過,從來沒感覺修行是如此輕鬆的一件事。可以說現在的雲遠,不止是心神專注於修行,身體也達到了最適合修行的狀態,真就身心合一、天人合一。


    在這樣的情形下,雲遠對於玄珠之術的理解也是迅速提升,隨著他不停地結著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手印,越來越多的玄珠納氣之法被雲遠所掌握。而手上冊子餘下的厚度也越來越薄,直至隻餘最後一頁!


    這一頁與前一頁相比,繁複提升程度比第一頁到前一頁還大!


    因為這枚玄珠,與其餘玄珠相比,隻有成型後的樣子,並無構建的過程。


    比作作畫,如果前麵的玄珠是先生手把手教著怎麽畫,怎麽出筆,怎麽留白的話,那這最後一枚玄珠就是將人置於山巒疊水之中,除了一隻筆一張紙,其餘什麽也沒有,一切都隻有靠自己領悟。


    很快地,在這最後一頁上雲遠花費的時間也超過了他在菩提樹上對於前麵所有玄珠參悟所耗費的時間。


    雲遠在腦海中一次又一次地思考著,手上也在不停地嚐試著,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不過雲遠也不是一無所獲,經過不斷地嚐試,也印證了他的猜測。這最後一枚玄珠的納氣之法,真的與融合天地之力有關。


    現在雲遠隻能匯聚灼日之力與陰月之力,也幸虧雲遠有先見之明,在浪蒼山上提前就開始了陰月之力的修習,否則的話就算有著菩提樹的幫助,他也是無法直接嚐試融合天地之力。


    而且也幸虧雲遠現在修習的是灼日與陰月正好對立的兩種天地之力,兩者之間聯係緊密,相輔相成,如何融合雲遠還算有些自己的想法。要是修習的是灼日與弱水之力,兩者之間幾乎沒有關聯,想要融合,雲遠把頭都想大了恐怕也很難找到突破點。


    但這也隻是相對容易一點,對於雲遠來說,依然艱難無比。雲遠已經試過好多種方法,灼日與陰月之力維持在相當的平衡共同構建納氣玄珠,失敗了。


    其一包裹著另一種力量,失敗了。


    以太極之勢,失敗了。


    以無極之勢,同樣失敗了。


    照著先前普通玄珠的納氣構建之序,失敗了。


    逆著構建,失敗了。


    ......


    雲遠不斷地嚐試著,一種又一種方法總是失敗。


    就這樣大半天時間過去了,饒是平日裏耐心有佳的雲遠心湖也起了些波瀾。


    雲遠醉心於修行之中,可同樣的,心神之力的消耗也是極大的,也幸得有著菩提樹可謂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樹絡支撐,雲遠才沒有昏睡過去。


    可是,即使在菩提樹的支撐下雲遠自己心神上感覺不到疲勞,但身體卻是有著極限的。


    就在雲遠心神與身體都到了快油盡燈枯的地步,天地之間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突然加身於雲遠,迅速地讓雲遠心神與身體恢複著,很快地雲遠就恢複了巔峰狀態。


    而這股莫名而來的力量敢將東方給驚醒了,東方猛地睜開了眼睛,因為,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一個他時刻記掛之人的氣息。


    而同時,在遙遠的北方,一個普通的村子裏,一個普通的中年人,正在一間普通的學塾裏教一群小孩讀書習字。他無意地朝著窗外看了一眼,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山萬水,穿越了光陰阻隔,看向了一個盤坐於大樹之冠,渾身散發著光芒的少年。


    中年人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先生,您在笑什麽呀,笑得那麽開心?”學塾裏有膽子大些的孩子見中年人笑了於是問道。


    “是呀,先生很開心。”中年人並沒有隱瞞自己的喜悅。


    “先生有什麽開心的事,也給我們說說唄。”


    “我開心的是,有一個多年前和你們一樣在此讀書的孩童,現在已經走得很遠很遠了,而且一直在做著自己認為是對的事,做著對世間而言也是對的事。”


    中年人的話對於眼前的這些稚童有些高深,但這些孩子都很喜歡中年人,也十分信服中年人,隻要是中年人說的,他們都會聽,更會信。比自己爹娘說的話都信!


    於是一群孩子都嘰嘰喳喳地鬧了起來。


    “先生,以後我也要走得遠遠的。”


    “對,我們也要做對的事。”


    眼見身前的一群稚童活力滿滿,對未來滿是憧憬,中年人很是欣慰,但也滿是憂傷。


    欣慰的是他們小小年紀就有著大大的夢想,憂傷的是,這些夢想恐怕都無法實現。


    這中年人,笑得更開心了!


    而東方感覺到的熟悉氣息,也正是自家先生的氣息。


    有那麽一瞬間,東方感覺先生就在自己身邊,可也僅僅一瞬間,那感覺就消失無蹤。而東方,心裏已然明白發生了什麽。


    同樣被這股力量給吸引的人還有麒麟獸與凰鳥。它們都是非凡的霧獸,天生靈覺過人,幾乎在發現這股力量的同時,它們也發現吸引這股力量的源頭是雲遠!


    但沒一會,它們就發現不對勁了。與其說那是股莫名而來的力量,不如說是一股氣息。


    什麽樣的氣息?


    天地氣運福澤加身的氣息!


    這是有大氣運之人!


    雲遠離開村子的時候,陳先生暗自送了自身三份氣運福澤給他。


    這第一份在出村後被雲遠給吸收了。


    這第二份在到書院的時候雲遠給吸收了。


    第三份陳先生原本是讓東方找個合適的時間幫著雲遠把封印給解除了,按東方的本意是想找一文運昌盛之地,吸收先生氣運福澤時也能吸收更多文運,對於讀書是有更多好處的。但最後卻是在夏京讓武神給幫忙解封的,還吸收了些神仙氣運。


    第一份氣運福澤,讓雲遠能夠立足於外麵的天地。


    第二份氣運福澤,彌補了雲遠天生的虧損,讓他能夠與同輩之人爭鋒。


    第三份氣運福澤,最大的一份氣運福澤,才是雲遠能夠超脫自己的根基所在。


    第三份氣運福澤被大夏武神給解封以後一時之間雲遠肯定吸引不了,更多的是潛藏在雲遠體內,隨著雲遠的成長潛移默化地吸收化為己用。


    而這次,在菩提樹的幫助下,雲遠忘我地鑽研著玄珠之法,無論是心神還是身體的消耗都極大。要是沒有菩提樹的幫助,恐怕雲遠早就暈倒了下去,以避免對自己的魂魄與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有了這菩提樹的幫助,雖然雲遠心神與身體都處於近乎“油盡燈枯”的狀態,但卻不至於讓雲遠失去神智。


    於是,潛藏在雲遠體內的那份氣運福澤為了“挽救”雲遠,開始浸潤雲遠的心神與身體。


    哪知雲遠的心神與身體有如久旱的大地,遇到了從天而降的甘霖,鯨吞龍吸般地給吸收了。為了繼續“挽救”雲遠,這甘霖隻得不斷地從天而降,直至最後一滴。


    雲遠的收獲是巨大的,但代價也是巨大的。不過這代價不隻是雲遠付出的,更有浪蒼山。


    如此浩大的氣運福澤加身,如果沒有鋼鐵般的體魄與意誌如何能承受得了這份從天而降的機緣?而明顯,以雲遠目前的修為,他的身體是承受不了的,雲遠多年以來嚴於律己,讓他的心誌比其餘同齡人更堅強,但同樣也還不足以承受。


    而最終,雲遠安然無恙地吸收了這所有的氣運福澤,這就又得感謝這菩提樹了。


    在雲遠參悟玄珠的過程中,菩提樹的樹紋不斷地向雲遠湧來,彌補著雲遠的消耗,讓雲遠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誌一直保持在最佳狀態。即使是在雲遠吸收先生給的最後一份氣運福澤之時,同樣也在努力地維持著雲遠的身體與心誌。所以當雲遠的身體或者心誌到了快要承受不了的時候,菩提樹就會分出自身力量庇護雲遠,讓雲遠恢複如初。


    就這樣,雲遠吸收著陳先生的氣運福澤,也承受著這天大壓力對身體與心誌的雙重摧殘,而菩提樹則在雲遠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不斷地修複著雲遠的身體與心誌。


    這一過程雲遠也遭受了極大的苦楚。身體與心神不時就要遭受一次被完全碾碎的痛苦,然後又得體會一次慢慢修複的艱難,最關鍵的是有著菩提樹的支撐,雲遠的神誌一直保持清醒,無論是被碾碎,還是慢慢恢複,其中苦楚酸爽各種感受都清清楚楚地傳入了雲遠的腦袋裏,偏偏自己還無法暈過去。隻是被菩提樹紋緊緊纏繞著的雲遠無法動彈,也無法出聲,所以樹下的東方也沒有發現雲遠的遭遇。


    但在麒麟獸與凰鳥看來,這次浪蒼山可是遭受了極大的損失。因為,它們發現雲遠座下由菩提樹枝與樹葉織就而成的八品蓮品,居然出現了枯萎的跡象!


    這菩提樹不是真的樹,隻是菩提樹祖根的虛影,不會因為風吹雨打或者缺水少壤而枯萎,其是由智慧以神,天地之力為形凝聚而成的。它的枯萎隻能是一個原因,那就是其凝聚而來的力量消退了。


    就好像麒麟獸將高寧送出去一樣,是耗費了整整一片菩提樹葉的力量才將他送出去的。


    但雲遠座下的八品蓮台,卻是在東方、麒麟獸與凰鳥眼前慢慢地枯萎了。由八品蓮台消退為六品、五品、三品,直至成為最先的樣子,一個普普通通的蓮花蒲團。


    在這一過程之中,東方又擔心了起來,怎麽看都不像是好事,要不是見雲遠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身上的青光未有一絲動搖,東方早就出手強行將雲遠接起來了。


    不過東方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問麒麟獸,“前輩,你看這是......”


    沒等東方問完,他見麒麟獸與凰鳥臉上震驚、心疼、惋惜、焦急、憤怒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樣子就不好意思繼續問了。


    “前輩,您這是怎麽了?”東方輕輕地換了個問題。


    麒麟獸隻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東方,“你看不見嗎?他都把菩提樹糟蹋成什麽樣了!”


    東方自從在鎮外第一次看到麒麟獸以來,就沒見它如此失態過,要是換個人,麒麟獸可能就直接出手了。


    其實麒麟獸也不是沒想過將雲遠從菩提樹冠給弄下來,可當它以秘法施術想要切斷菩提樹與雲遠聯係的時候,發現菩提樹並不受自己施術影響,絲毫沒有動搖,依舊緊緊地與雲遠聯係在一起。


    麒麟獸就隻有眼睜看著的份了。它想發火也不知道該朝誰發火,畢竟這份機緣是它主動說要送給雲遠的。可是它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要是知道的話,它絕對不會讓雲遠靠近菩提樹一分一毫的。


    但現在,它隻能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好在雲遠座下八品蓮台消退為蓮花蒲團後就再也沒了繼續枯萎的跡象。麒麟獸也在焦急之中仔仔細細地觀察過消退的菩提樹枝與樹枝,隻是枯萎,或者說退化了,並沒有如借用菩提樹葉之力送高寧出去一樣,直接給消耗掉了。


    原本手臂粗的菩提樹枝變為了大拇指般大小,巴掌大的菩提樹葉也變為了剛剛抽枝的新芽,還是沒有朝氣活力的那種,更像是垂暮的老人一般。


    這樣一來,麒麟獸心裏倒是好過一點了,沒自己先前想象那麽損失重大!但這樣的代價依舊不是它可以承受的。


    “麒麟大哥,這可怎麽辦?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三位大人會不會責罰你呀?”凰鳥見麒麟獸稍稍安穩了一點,才敢開口問了問。


    聽到“責罰”二字,東方臉色也嚴肅了起來。他知道雲遠對這菩提樹造成的影響極大,但沒想到大到麒麟獸這樣的存在都可能被“責罰”的地步。


    “責罰?怎麽樣的責罰?”東方多嘴問了一句。


    凰鳥有些擔憂,低落地說道,“輕的話可能隻是被罰閉府千年,重的話可能就是以身養樹了。”


    以身養樹具體是什麽東方不懂,但從字麵意思來看就不是好事!


    東方也沒想到,這次雲遠居然惹出這麽大的事。要說菩提樹的變化與雲遠沒有關係,不止東方不信,怕是雲遠自己都不會相信。


    “可有什麽補救之法?前輩。”東方也不想看到麒麟獸由於雲遠的原因而被施以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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