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牛毅不想給錢,也不是給不起這一晚的錢,而是要省著花呀。


    出門在外可不比在師門,不用為錢操心。在師門的時候,錢的問題都是師父解決,每月來學藝外門弟子的供錢,門派在外營生的利錢,有錢人委托門派事務的辛苦錢,總是有來錢的門道。


    如果是內門弟子的話,在錢的方麵更輕鬆,自己有錢了給師門貢獻點也可,不貢獻也無所謂,師門反而會發例錢。


    像牛毅就是,作為掌門的親傳弟子,每個月師傅給的例錢都夠用了,還有餘呢。


    但出門遊曆了,總不好還由著師門給錢,從來沒聽說過哪位大俠出門行俠仗義,還時不時給師門寫信,然後等在那兒,讓師門寄上幾張銀票過來,這大俠也太寒磣了吧。


    所以牛毅除了出門前師傅師娘給的路費,也就隻有自己平日時攢的那點例錢了,依現在的樣子,估計也就能撐個三兩月,到時還沒有掙錢的營生,就得把刀當了或者上街乞討了,要真這樣,這趟江湖走得可就精彩了,走完迴去約摸著也該被趕出師門了。


    所以能省一點就省一點。


    而且牛毅想的還真不是占東方兩人的便宜,兩個書生在外行走,總有遇到麻煩的時候,到時出頭幫他們解決了,就當是迴報了。


    至於雲遠,現在也沒擔心過錢的問題,出門時爹娘給的那點錢還沒怎麽用呢,平日裏路上的開銷都是東方在給,至於東方的錢從哪兒來的,問過,東方也說過。


    作了大夏唯一的書院,朝廷每年都會撥錢的,撥的錢就夠書院開銷了,畢竟書院選址在大夏內,對大夏也是好事,至少能為大夏教出一批又一批的讀書人,使得文運昌隆,更別提書院每年給皇室子弟的入院讀書名額。其餘國家,就算是皇室子弟,想要進入他國書院也是不容易的。


    所以大夏這筆錢給得一點都不虧。


    這些書院教出來的讀書人,相當一部分都進入了大夏的官場,為他夏氏治理國家,所以呀書院出身在朝為官的也不在少數,時不時迴一次書院也會捎上一大筆銀子,更別說書院大儒的書法字畫,更是千金難買。


    不過書院也不會養學院的弟子一輩子,出門遊學了,錢還是要自己掙的。


    東方缺錢嗎?反正雲遠是看不出來他缺錢的樣子。


    沒有東方的話,靠自己,估計出了紅樓鎮沒多遠就得靠乞討為生了。


    東方介意嗎?


    其實東方是介意的!


    並不是因為錢多錢少的問題,這點錢對東方來說算不得什麽,東方介意是因為一個“理”字。


    天下哪兒有無緣無故幫人付錢的理?


    帶雲遠去書院,是先生的安排,雲遠就是自己的小師弟,師弟還小,自己花錢送師弟去書院是有理的,就好像給自己兄弟姐妹花錢一樣。


    但牛毅不同,與他畢竟隻是萍水相逢,至少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隻是談得來的路人,將來能否成為朋友是將來的事。


    如果將來是朋友了,錢用在朋友身上也是有理的。


    東方雖說介意,但還是給了。


    因為不是所有的“理”都是行得通的。


    不是所有的事都按理來處理,理外還有情呢。情可能是人情、麵子、有求於人甚至於是強迫。


    東方是礙於人情?麵子?有求於牛毅還是被迫呢?


    顯然都不是,隻是東方和雲遠兩人在牛毅麵前塑造的是兩個普通書生的形象,同行的一路要牛毅照顧一二。最終是為了不在牛毅麵前暴露真實身份而已。


    三人吃完飯各自迴房間休息,雲遠還是和東方住一間,這些道理在東方隨便就給雲遠說了說,至於雲遠認同不認同,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學問,認同了別人的學問也就是自己的學問,不認同別人的學問,也可以借此思考自己的學問是否還有所欠缺。


    一路以來,東方從來沒有強迫雲遠接受過自己的學問。


    這就和很多學院不同了,學院先生講學生聽,學生學的就是先生的學問,先生學的是書上的學問,書是朝廷印製的,所以最終大家學的是朝廷的學問,入官考的也是朝廷的學問。


    朝廷的學問不一定是全對的,但明君治下的國家,朝廷的學問總是對百姓好的,就如當下的大夏。


    三人在驛站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夜,次日又踏上了行程。


    又過了幾日,路上的驛站多了起來,看來近處又有城池。


    不止驛站多了起來,驛站裏的兵士也多了起來,路上還有巡邏的兵士,這是前些路上從來沒遇到過的事。


    在一處官驛休息的時候,聽周邊桌子上的人聊天,才知道最近附近幾個郡縣出現了劫匪,開始的時候還隻是在山林之間的小路劫掠路人,後來越來越猖狂,都敢在官道上攔截過往行商了。


    接連發生幾起後,幾個郡縣將縣衙裏的官差派了出去,希望能夠止住匪患。


    可一來這些官差平日裏維持下城裏的秩序,抓點小偷什麽的還可以,真要動刀動槍,就有點難辦了。


    二來幾個郡縣地域這麽大,每個縣衙官差也隻有那麽幾十個,哪兒能管得過來。


    可想而知,情況並沒有什麽好轉。


    甚至於聽說,鄰近一個縣衙的官差在路上正好遇到了劫匪,拚了一場,非但沒能抓住劫匪,還反被劫匪給搶了官衣官刀。


    沒法,各郡縣這才隻得往上報,上麵的府衙聽說如此,連官差都被劫了,這還了得,簡直是目無王法、膽大包天。立即就去了駐在當地的將軍府地,將情況一一稟明,就由將軍府派了幾個校尉,各自帶一批精兵協助幾個郡縣處理劫匪的事。


    兵士倒是來了,開始的時候呢,是采取保護過往的行商一從一個驛站到另一個的方式,可就是沒遇到過劫匪,遭殃的都是的那些沒兵士護著的。


    看來劫匪也知道軍隊裏的兵士不同於郡縣裏的官差,不好惹,都躲著走。


    後來軍隊帶頭的校尉改了策略,不再保護來住的行商,隻是不定時在官道上來迴巡邏。


    劫匪看行商沒兵士保護了,膽子又大了起來,結果還真讓兵士遇到了幾迴。


    正搶得高興呢,巡邏的兵士就來了。


    來了這麽久才看到正主,那些小兵也是憋著氣呢,大喊著殺聲就衝了上去!


    可各路劫匪見到了兵士殺了過來,也不猶豫,扔了東西就跑,根本不和你打打殺殺,最終隻能抓到幾個跑得慢的,一番拷打,也沒問出寨子在哪兒。


    不是不說,而是不知道。被抓的一番拷打,才知道根本不是劫匪,是周邊的窮苦人家,日子過不下去了才做這個營生的。


    真正的劫匪有計劃前,都是來各村招集願意幹的人,臨時找一處地方集合,幹一票給他們分點好處就散了。大多的好處都帶迴寨子了,可寨子在哪兒,這些人一次都沒去過,自然不知道在哪兒。


    幾個校尉不死心,帶人去拷問出來的幾處臨時集合點看了看,確實能看出曾經有人在這聚集過,可都在荒郊野外的,沒什麽固定的住所,一看就不是準備長期呆的地方,很難遇到又一次在這些地方聚集。


    唉,那這樣的話可供臨時聚集的地方就多了!沒法守株待兔。


    這可又難住了縣衙,不可能讓軍隊的兵士長期駐守在這吧,或者說讓軍隊大批入駐,全縣搜尋?


    沒法,縣衙隻得使出最後的辦法了,懸賞!


    劫匪願意投案,不追究責任,還給賞金。


    願意參加清剿,有立功的還給獎賞田地宅子。


    如果沒有人來投案,知情舉報者,清剿後賞銀一百。能提供劫匪位置的,清剿後賞銀三百。能協助官府清剿的,賞銀千兩。


    縣裏的老爺原本是不想讓全縣皆知的,想的是能自行處理就自行處理了,也不影響朝廷吏部對他們的考評。


    現在看來是沒法瞞著了,隻得出懸賞布告。這才鬧得沸沸揚揚,來往人們都知道了。


    可懸賞布告出了也有段時間了,一個來投案的劫匪都沒有,反而有不少膽大之人冒充劫匪來騙賞金,一番盤問就露了馬腳,狠狠地打了一頓板子就扔出了縣衙。


    也有前來舉報的,可走了不少地方,一條也沒用。


    這麽久沒抓住,又鬧得世人皆知,幾個郡縣的人都不敢出城了,行腳的商人不是迫不得已也不出門了。


    這不,路上遇到的普通百姓越來越少。


    這天在路上正好遇到一隊商人,有十幾個人,四五車貨。


    三人從車隊後方趕上來的時候,車隊停了下來,男人都到車隊後麵來擋著了,明顯感覺緊張了一番。


    特別是看到牛毅的時候,背著一把大刀,臉都黑了,膽小一點的腿都快站不穩了。


    還沒走近車隊,一個明顯看起來是車隊領頭的小老兒,強顏歡笑走了出來,抱拳作揖,“幾位好漢,我們隻是本地的遊走商販,做點小買賣養家糊口,這點錢是孝敬幾位的辛苦錢,還請笑納。”


    說著從袖口裏拿出了一小袋錢,彎腰雙手捧著送到了離幾個人三四尺遠的地方。


    三人盯著捧到自己眼前的錢袋相互看了看,再想一想最近聽到的關於劫匪的消息,立即就知道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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