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還有疑問,直接問吧,反正今天的路好走,也不趕時間。”


    “我昨天晚上就想問了,隻是考慮到有村裏的外人在才一直沒問,都快憋死我了!東方,你怎麽知道是土地公公呀?”


    “這個最簡單,在去看土地廟之前我是不知道的。為什麽首先去看土地廟呢?因為每個地方的神靈都要庇護自己所在的地方,一來是為了香火,二來是職責。”


    “當然關於職責這點我也不是很懂,畢竟我不是神靈。一地出了異常現象,當地的神靈一般都會知道原因,那個村子很小,唯一可能存在的神靈就是土地廟了,當然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土地廟了。”


    “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神位、鬼修和人道的事嗎?神有神力,鬼有鬼氣,人有的東西可就多了,說法各不一樣,練武的人說是內息,練劍的人說是劍氣,和尚說是佛法,道士說是道行,我們讀書人一般說是書生氣。”


    “除非特意壓製,否則修行之人都能模模糊糊夠感應到其餘修者的氣息。至於能感應到多少就得看修行的程度了。其實普通人天生就有一定的靈覺,比如背後或者遠處有人一直盯著你看,你有時也能感覺到他們的目光一樣。”


    “也算我們運氣好,去了土地廟就發現了土地藏在泥像裏,泥像一絲神力氣息也沒有,土地自己身上也沒有了神力感應,都是鬼氣。雖說不能確認土地就是那個鬼,但至少與鬼有關。然後晚上我就把他拘禁出來,什麽也就明白了。”


    第一個問題算是解決了,第二個問題是,“那天晚上泥像周圍那個一閃而過的圈是什麽呀?”


    “那個圈很簡單,就是氣的一種運用技巧,叫‘畫地為牢’。聽書院的夫子說,好像是很久以前一個猴子精修道有成,練就的一種法術,可以保護圈裏的人,也可以用做禁錮之用。”


    “不過‘畫地為牢’的起源就很早很早了,據說遠古之前的人還沒有修建現在這種牢獄,那時的人要是做錯了事,就由其餘人在地上畫個圈,讓被罰的人一直呆在圈裏就是。”


    “啊?這樣的話不怕他跑了嗎?”


    “跑不了,也不會跑。”


    “為什麽?是因為他們笨嗎?”


    “不,是因為那時的人還沒現在的人想得多,圈住了就不想跑了。”


    “那時的人真不知道怎麽說的好。”


    “哈哈,現在不是有句話叫‘人心不古’嘛?其實活在那時也挺好的。”


    “說遠了,還是說迴來吧。畫地為牢這個法術可強可弱,關鍵還是看人的修為。傳說強大的‘畫地為牢’術可以圈神、圈佛、圈山、圈海,但這隻是聽說,現在還沒人見過。”


    “這個法術我也是無意中在書院看到的,閑來沒事就練著玩了玩,雖說效果不是很強大,但禁錮土地這種級別的小神小鬼、驅逐野獸什麽的還是可以的。”


    “哦,你剛到土地廟的時候圍著泥像轉了一圈,是不是早就發現了土地的情況,借著轉圈施展‘畫地為牢’術啊?”


    東方點了點頭說,“還算不笨,其實平日裏我們趕路,遇到在野外露宿的時候,我都施展了‘畫地為牢’,否則晚上哪兒能睡那麽安穩,連蚊子都沒有一隻?當然‘畫地為牢’術的施展也不一定要圍著轉一圈,心念所至,即術法所至。”


    “哦,那為什麽土地讓你把禁製取消你就取消了?我差點就被吃掉了!”


    “那土地鬼氣不足,已經很虛弱了,你看他被術法一拘身形都不穩了,隻能以半透明的模樣來見我們,長期在禁製內確實會消散的。”


    “而我也是想給他一個機會,不是所有的鬼修是壞的,我也是故意取消了禁製,看他會不會對你下手,好確定他說的那些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可惜了......”


    “那最後你把土地怎麽了?”


    “也沒什麽,封入了泥像,他出不來,慢慢地鬼氣也會和神力一樣消散歿盡。給了他機會的,沒把握住,如果不對你動手,我也不會這樣對他。”


    “可我看你好像一直都不準備放過他呀,特別是你說了功不抵過。”


    “功可不是不可抵過,但不是他這種抵法。我問你,他說他沒有害死過一個人,你信不信?”


    “應該是可信的吧。”雲遠不是那麽確定。


    “我相信他放棄神位後沒有殺過一個人,但不代表沒有人因他而死。先不說因他而離開村子的人,就說村裏剩下的人。你也看到了,多是些老人,身體本就比年輕人虛弱,長期在鬼物的騷擾下,身體會衰敗得越來越快,本來可以活十年的,可能在鬼氣沉浸下就隻能活四五年了。”


    “你知道一個詞叫‘鬼氣森森’嗎?”東方問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東方繼續說道:“剛才說過鬼修有鬼氣,鬼氣森森這一詞出自一位先聖之口,但這位先聖對鬼修偏見較大,認為天下所有鬼物都該滅殺,鬼氣森森就是這位先聖對鬼修的看法。”


    “雖說這位先聖對鬼物的看法比較偏激,不過很多人還是很支持他的,就算不支持他的人,對他這句‘鬼氣森森’也是信服的。”


    “鬼氣始終是偏陰冷的力量,而人講究陰陽平穩,長期和鬼修接觸難免會影響人的身體,所以鬼修看起來臉色、皮膚都很蒼白,包括長期和他們共處的人也是一樣,即使不靠近他們看著他們也能感覺到一股陰冷之氣。”


    “所以呀,他沒殺人,卻會有人因他而死。”


    “但東方,我還有兩個疑問,一個是對他來說你認為功雖不可抵過,可他畢竟庇護了村子幾百年,始終是有功的呀,就這麽對他,是否對他不起?”


    “二來他不想消散,所以放棄神位轉為鬼修。這應該是人之常情吧,誰都不想死,都想活下去,這應該是沒錯的吧。”


    難得地雲遠問出了兩個有點意思的問題。


    東方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我們先來說第一個問題,為什麽在他庇護村子的幾百年裏,他沒有放棄神位?”


    雲遠想了一會說道,“因為香火?”


    “對的,就是香火,土地庇護了村子幾百年,那幾百年來,村子裏民眾的香火是貢獻給了他的,這個以你現在的理解,可以當是一種買賣,用香火換取庇護。”


    “但是神靈庇護與香火的關係不單單是買賣關係,隻是以那個土地的庇護,還談不了其餘的功勞。所以也就沒什麽多大的功可算。”


    “關於第二個問題,活著,當然是大多數人的願意,也是本能,特別是對於活了太久的神、鬼,他們比那些隻活了區區幾十年的人更想活著。所以就出現了一些為了活著而不擇手段的人、神、鬼。小遠,你願意為了活著而傷害無辜的人或者說是好人甚至是親人嗎?”


    雲遠的頭搖得和波浪一樣。


    “所以呀,追求活著的權利是每個人、神、鬼天生就有的權利,但並不意味著為了活著,就可以傷害其他的人。這說得很簡單,可對於越是強大的人,越是難以做到。”


    也許是擔心今天說的道理太多、太大了,東方轉移了話題。


    “小遠子,你還記得我們第一天離開村子的夜裏住的那個土地廟嗎?”


    “記得呀,你還讓我對那個土地神像作了一揖呢,怎麽了?”


    “其實那位土地也還活著,甚至不隻是活著。那兒已經沒什麽香火了、也沒多少人了,但是那個土地依然庇護著那一方水土。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們,可能這一兩年內他就會消散。與昨天我們遇到的土地,這個土地才算有功可談,有的不隻是買賣呀!”


    “啊,那我們可以迴去給他增加些香火嗎?”


    知曉了神靈與香火的關係,雲遠也不舍得讓那麽好的土地公公就此消散。


    “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們,可能這一兩年內他就會消散’,可是遇到了我們,我們那一捐,增加的香火少說也得讓他多活四五年。”東方沒忍心告訴雲遠,他的那一揖其實沒什麽用。


    “那四五年以後呢?”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我們管不過來的。”


    話題又變得深沉了起來,東方突然問了一句,“小遠子,你怕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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