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著破布的一角將裏麵的東西抖摟出來。


    下一瞬,他就慌亂地把掉在桌上的耳墜捧了起來,眼中放光地盯著它們。


    他甚至都沒空抬頭,“姑娘,這副耳墜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這是當鋪的規矩,無論是何人來當鋪,隻要是好東西,總要問上一問東西的來曆。


    趙枝枝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家傳之物,不便多說。”


    掌櫃聞言提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他轉了轉眼珠子,佯裝不甚在意的模樣,“姑娘是打算活當還是死當?”


    像這類精致的玉飾空間內還存有不少,趙枝枝自然是打算死當,災荒當前,什麽都沒有銀子重要。


    不過,瞧著這掌櫃賊眉鼠眼的模樣不像老實人。


    趙枝枝思慮片刻,假裝著急地說道:“您給掌掌眼,這活當和死當分別是個什麽價?”


    掌櫃麵上的笑容加深了些,是個不懂行的,那就好忽悠了。


    “姑娘稍等,我來給你算一下。”說完這句話,掌櫃就撥弄起了桌子上的算盤。


    幾下過後,他搖頭晃腦地說道:“姑娘,您要是活當,我隻能給您這個數。”


    他舉起五根手指頭,趙枝枝吃驚地捂住嘴巴,“五十兩?”


    掌櫃嘴角微抽,差點就被自己的口水噎住,好半天才找迴來聲音,“姑娘說笑了,活當隻能當五兩銀子。”


    趙枝枝唇角隱秘地勾了勾,淡定反問:“死當呢?”


    掌櫃眼中精光一閃而過,語氣明顯比剛才激動了一些,“姑娘要死當的話,我可以把價錢給您翻上一倍,十兩如何?”


    話落,他又單手開掌擋在臉龐,壓低聲音道:“你可別往外傳,前些日子鎮上也有人來典當玉飾,比你這個耳墜還要華美,我隻給了八兩銀子,這也是看你是千裏迢迢趕過來不容易才多給的價。”


    賣得十兩銀子對於一個農女而言可謂是天大的好事。


    掌櫃也是自以為拿捏住了趙枝枝的心理才會這般抑揚頓挫。


    “既如此,那就死當吧。”趙枝枝毫不猶豫地拿定了主意。


    掌櫃沒想到她這麽直接,準備好的洗腦言論愣是一個字沒說出來。


    尷尬地咳了聲,興奮就瞬時襲上心頭,“姑娘好魄力,我這就取銀子。”


    話落,掌櫃就從兜裏掏出來一小串銅鑰匙,放在眼下找了半天才挑中一把。


    拿著它轉過身,在他身後有好多個櫃子,但他的身體遮住了動作,趙枝枝也看不到他到底打開的是哪個櫃子。


    須臾,他掂量著手中的銀子轉迴來,把銀子放到桌上的小秤上,加碼加平了才道:“姑娘瞧一眼,這是十兩銀子,一文不值。”


    趙枝枝點點頭,卻是一動不動。


    掌櫃還當她臉皮薄,便把銀子取下來遞給她。


    然而,那銀子都遞到眼前了,趙枝枝也不說伸手去接。


    掌櫃擰起眉頭,剛準備說些什麽就聽趙枝枝斬釘截鐵地說:“算了,我不當了。”


    這句話就像是迎麵一盆冰水兜頭將掌櫃的澆了個透心涼。


    趙枝枝沒去理會他崩潰的神情,伸手一抓,將耳墜拿了迴來,慢條斯理地用破布重新包了起來。


    掌櫃的瞪大眼,目不斜視地盯著她的動作,嘴唇嚅動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趙枝枝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


    眼瞅著她要離開當鋪,掌櫃的這才急了,趕忙繞出桌櫃,追上去擋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別急著走,咱們不都談好了價錢嗎?你怎麽又不當了。”


    趙枝枝聳了聳肩,淡定道:“沒什麽原因,就是不想當了。”


    掌櫃不想放過這塊唾手可得的“肥肉”,當即改口道:“要不這樣,姑娘,死當的話我給你十五兩行嗎?”


    趙枝枝麵無表情地繞過他,繼續朝門口走。


    掌櫃急得跳腳,在後大聲喊道:“二十兩,不能再多了!”


    趙枝枝腳步未停。


    “姑娘,你說個價,由著我在這猜來猜去作甚。”掌櫃沒法了,跑過來再次擋住趙枝枝的去路,滿臉無奈,


    趙枝枝挑了下眉,直言道:“五十兩。”


    “你說什麽?姑娘,你莫不是來打劫的吧。”掌櫃氣到口不擇言。


    趙枝枝嘲笑地看著他,“此言差矣,我又沒有強迫你給我五十兩,是你自己要我說個數的,現在又說我打劫,真是倒打一耙。”


    掌櫃的麵色一陣紅一陣青,趙枝枝也不著急,就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等著他做出決定。


    最後,掌櫃得咬牙道:“四十兩。”


    趙枝枝搖頭,“四十五兩。”


    掌櫃長歎一口氣,語氣有些無力,“好,成交。”


    為了防止趙枝枝再變卦,後麵的手續掌櫃的都以最快速度完成。


    等到雙方都在交易合同上簽字畫押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趙姑娘,您是要銀票還要銀子?”掌櫃的雙眼緊緊盯住趙枝枝手中的破布,就差毫無形象地流口水了。


    趙枝枝想了想道:“給我五兩碎銀,二十兩整銀,剩下的換成銀票。”


    “得咧。”掌櫃爽快應下,轉身去開櫃子,很快就湊齊了四十五兩,“您拿好咯。”


    趙枝枝接過銀子和銀票,下意識放在眼底檢查了一遍。


    突然,她在銀子和銀票上分別發現了一個不顯眼的標記。


    怪不得她視力好,實在是對上麵的標記太過熟悉。


    那是小荷村的人交稅銀時定下的規矩,為了每家每戶上交的稅銀好辨認,大家一致決定在銀子或銀票上麵寫上一家之主的名字。


    稅銀明明已經上交了朝廷,又怎麽可能會在這裏出現。


    趙枝枝想到她替自家二哥補的二十兩銀子。


    眯了眯眼,看向正認真檢查耳墜是否有瑕疵的掌櫃,隨口問道:“這銀子像是新的?”


    掌櫃的聽後抬頭看了一眼,不當迴事地說:“趙姑娘眼力可不怎麽樣,這是昨兒個一位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來我這挑選文物花出去的,你這一看都知道是使了好多年的銀子了。”


    趙枝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道:“她來你這挑選文物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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