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枝枝冷冷道:“沒有。”


    劉大夫偷偷瞄了眼她的臉色,糾結半晌,到底沒忍住,氣唿唿道:


    “我不就是吃了些酒嗎,你都冷了我好些天了,還沒消氣嗎?”


    趙枝枝端了茶盞過來,放在桌上,低眉順眼,麵容平靜,“瞧您這話說的,您是我師父,我怎麽敢跟您置氣呢!”


    劉大夫委屈地小聲嘀咕:“這知道的你是我徒弟,不知道的恐怕都以為你是我祖宗。”


    聽到這番話,趙枝枝是又氣又笑,放下手中抹布,理直氣壯地走到他麵前,“師父,您可是個醫生,那您還敢生病時吃酒?”


    劉大夫語塞,無可奈何地告饒:“哎呀,我知道了,日後我再不敢病時吃酒了還不成嗎?”


    趙枝枝消了氣,坐到他旁邊,歎口氣道:


    “師父,我那院子裏還埋著許多好酒呢,都是我親自釀的,隻要您想喝,我隨時能幫您取來,但您要為自己的身體考慮,切不可不當一迴事。”


    話音剛落,門口就有人來敲門了。


    “劉大夫,您在家嗎?我父親昨夜裏咳出血了,您給瞧瞧?”


    一位看著年紀輕輕,頭上卻已經烏發摻雜著白發的女人扶著位咳嗽不止的老人在門口焦急地往裏張望。


    劉大夫趕忙起身招唿他們進來,“妮兒,我在家,帶你父親進來屋吧。”


    趙枝枝迅速幫他把藥箱準備好。


    老人家走一步咳嗽一步,麵容憔悴得猶如枯槁的樹木。


    觀這情形,約莫是病入肺部了。


    劉大夫給他診了脈,歎口氣道:“丫頭,你來一下。”


    趙枝枝跟著診了一次脈,眉頭登時擰成了一股麻繩。


    “劉大夫,我爹怎麽樣?您給個準話。”女人急得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劉大夫與趙枝枝對視一眼,這才道:“你父親治病期間是不是斷藥了?”


    女人愣了愣,“沒,沒有吧。”


    趙枝枝敏感地察覺到她的不自在,將銀針在火上過了幾道後遞給劉大夫。


    穩住病情最重要,劉大夫沒再多問,當即施針。


    趙枝枝對眼睛緊盯著虛弱老人的女人道:“姑娘,方便跟我來一趟嗎?”


    女人擦了擦眼淚,疑惑道:“去哪?”


    趙枝枝微微一笑,主動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我有話要問你。”


    女人皺著眉頭看了眼老父親,沉默了一下還是跟著趙枝枝去了後院稍安靜的地方。


    “你是劉大夫的什麽人?”


    之前都是老父親自己來看病,女人是第一次踏足這裏。


    趙枝枝坦然地說:“我是劉大父的徒弟,給你也是一個村裏的,我姓趙。”


    女人麵色突變,從她的神情變化可以看得出來她是在忍耐,“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趙枝枝大概猜得到她在想什麽,無非就是劉大夫為什麽要招這種人來當徒弟。


    她佯裝不知,隻淡淡問道:“你家中是不是出事情了?”


    女人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瞪著雙眼怒問:


    “我來找劉大夫看的是病,又不是家事,用得著你在這裏八卦?”


    趙枝枝知女人尚對她沒什麽好感,自然不會對她什麽好態度。


    “姑娘莫要生氣,我隻是想提醒你一句,你父親現在的病情已經不容樂觀了,就算能穩住,也不宜再動怒。他這次之所以發病這麽厲害,就是因為急火攻心。”


    女人冷著臉,漠然道:“說完了嗎?”


    瞧著她反應,趙枝枝也知道她必定是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心裏去。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的時候,劉大夫已經施完針了。


    “枝枝,你去我屋裏找一下堆在桌子上的備用藥方,重新給王金華老哥哥配一服藥。”


    趙枝枝應聲而去,女人卻在這時不樂意了,“等等。”


    趙枝枝並未停下腳步,她知道劉大夫可以應付。


    女人見趙枝枝不理她,從方才便憋著的氣頓時就忍不住了,“劉大夫,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父親每次來找你也不缺診金吧,你居然讓個半路子去抓藥害我父親?”


    劉大夫麵不改色的收拾藥箱,聞言一個眼神也沒給她,聲色卻冷了下來,“枝枝這丫頭是我的徒弟,她若是做錯了事我這個師父也要擔責,你這是不信她還是不信我?”


    女人跟聽不懂人話一樣,繼續無理取鬧,“我隻怕你是被她給蒙騙了,你可以豁出去名譽讓她禍害,我父親不行,他可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劉大夫現在可聽不得有人在他麵前詆毀趙枝枝,正要發難。


    王金華長籲了一口濁氣,睜開滿腹心事的雙眼,看向自己的女兒,斥責道:


    “閉嘴,我這個病長年累月一直拖著,要沒有劉大夫,我早就去見閻王了,誰給你的膽子同劉大夫這樣說話。”


    女人不敢置信地看向王金華,“爹,我這是在擔心您啊,您怎麽幫著外人說話。”


    趙枝枝配好藥出來,看到劉大夫的臉差點就能跟那鍋底的黑灰相媲美了。


    她忍著笑走過來,輕拍了下劉大夫的手。


    在劉大夫沒好氣地給她一個眼神後,趙枝枝小聲道:


    “她說的是我,又沒有說你,你把自己氣壞了多不值當。”


    劉大夫氣得要掄起拳頭揍她,趙枝枝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最後劉大夫還是舍不得,把手收了迴去,但到底還是戳著她的額頭小聲罵了句:


    “你這個小渾頭,還知道什麽是好話不?”


    趙枝枝把改過的藥方遞給他,又把抓來的藥放在桌上,不以為然地笑道:


    “狗咬你一口,你總不能反過來咬狗一口。”


    聞言,劉大夫挑了下眉,怒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朗聲大笑,顧不得旁人在就誇道:


    “說得好,不愧是我徒弟。”


    王金華活了那麽大年紀,又與劉大夫經常來往,自然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咳嗽了兩聲後低頭道歉:


    “是我沒教好女兒,若是有什麽言語不當之處,劉大夫還請見諒啊!”


    劉大夫倒沒跟他置氣,隻陰陽怪氣地說了句:


    “王兄也不至於把所有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畢竟人心易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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