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爹地來了是嗎?讓我下去,讓我跟哥哥一起跑。”不知道淩天琪哪來的精神,隻因為她朦朦朧朧地聽到母親說“爹地肯定來了”。


    “小貝,不行,你在發燒呢。”淩心羽依然抱著她跑。


    “媽咪,我怕被他們抓到。”她睜大著紅紅的雙眼,眼底閃爍著驚懼的光。


    淩心羽痛心道:“可你沒有力氣跑。”


    她心裏很明白,自己要是被抓到,女兒在自己懷裏,自然也逃不了。


    可女兒在發燒,有什麽力氣?


    “我現在有力了,媽咪,讓我跟哥哥……跟哥哥跑。”淩天琪慌亂地要下來,踢著雙腿。


    看起來,她真的怕極了。


    淩心羽朝後麵望了眼,車子離自己隻有三四百米了,如果她不把女兒藏起來,或者讓她先跑,自己堵住車,女兒肯定會被抓到。


    她那麽害怕被抓。


    她是那麽害怕。


    抓到後會發生什麽,無法想像。


    淩心羽心裏又痛又憤恨,痛的是自己不能好好保護女兒,憤恨的是這些罔顧法律,綁架他們母子的壞蛋!


    凝著血紅的眼睛,淩心羽牙一咬,下定了決心,“好,貝貝,你往前跑,媽咪攔住他們。”


    這公路兩旁,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山壁,淩心羽無法藏匿女兒,隻能放下她了。


    蹲下身子,她拉了拉淩天琪的外套,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快,快朝前跑,別怕,媽媽會攔住車子,這樣壞蛋就抓不到貝貝了。”


    淩天琪眼裏的淚水“叭嗒”一下落下來,啜泣,“媽咪。”


    “快跑,去找爹地。”淩心羽輕輕地推了她一下。


    淩天琪這才轉過身,邁開小短腿朝前麵走了幾步,可她渾身無力,一不小心,人又跌倒了。


    淩心羽跑上去扶起她,拉著她的小手跑了幾步。


    車子還有一百米就到了,駕駛員摁響了喇叭,“嘀滴……”


    那刺耳的嗽叭聲明顯是警告她們停下腳步,淩天琪的小心髒不停地翻著跟鬥,腦子裏隻有一個信念——


    我不要被抓!不要被抓!


    她一咬牙,突然鬆開淩心羽的手,小腿像開動了小馬達似地朝前跑去。


    嘀嘀……


    又是刺耳的喇叭聲。


    淩心羽停下腳步,望著前方兒子,女兒飛奔的小背影,她淒然又痛苦地一笑,然後一個急轉身,停在路中間張開了雙手,怒吼:“停車!停車!”


    嘎吱,吱——


    當駕駛員看到她突然後轉時,急忙去踩刹車鐧,結果慌亂之下,他一踩在油門上……


    嘭!車頭重重地撞在了淩心羽身上,淩心羽當即被拋飛到空中,落到了十多米之外的山崖邊上……


    淩天明聽到尖銳刺耳的刹車聲,心裏一顫,他轉過身,看到母親倒在地上,墨眸一瞠,他驚恐地大叫:“媽咪!媽咪!”


    淩天琪渾身一個猛烈的哆嗦,小臉慘白如紙,虛汗滲滲,她慢慢轉過身,看到母親倒在她兩米之外的地上,臉上全是血。


    怵目驚心。


    “啊啊!啊啊……”


    她驚叫兩聲,小身子一軟,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


    嘎吱!嘎吱!


    幾乎同時,前麵飛馳過來的幾輛車都停了下來,最前方的黑色小車上,一抹高大的身影如豹子一般衝刺過來。


    他看到地上公路上躺著一個小女人,一個小女孩,渾身一冷噤,腦海裏又閃過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笑顏如花,清純而美麗。


    眼睛一眨,影子又換成了一個留著童發的女孩,她眼淚汪汪,哭著喊:“爹地!爹地!”


    “爹地!”一道真真切切的唿喚在耳邊響起,隨即,他的大腿被一雙小手抱住。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的縮小版。


    他在哭,淚流滿麵,“爹地,快救媽咪,快救救媽咪!”


    淩天明指指地上的淩心羽,爾後又指著淩天琪,“快救妹妹,她是小貝,她還在發燒,她嚇暈過去了。”


    蕭陌寒的腦袋像炸開了一枚炸彈,渾鈍得快分不清東南西北,雙腳都有些虛浮。


    眼前的景象太怵人,他的心鈍鈍的痛。


    痛得好像連氣都透不過來。


    腦子更糊塗了。


    顧不上搞清楚一切,他撲到淩心羽身邊,抱起她的身子,手指在她臉上摸了一下,低沉的嗓明顯在顫抖,“淩心羽,你醒醒,醒醒。”


    淩心羽緊閉著雙眸,血從頭發裏不停地滲出。


    “淩心羽,你醒醒,告訴我,你認不認識我?”


    他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可淩心羽依然沒有一點反應。


    “淩心羽……”


    “哥,你別搖晃她,”蕭亞琳趕到了,她招手讓幾個保鏢過來,“找架子,阿成,快打120!”


    此時,蕭辰浩抱起了軟綿綿的淩天琪,見她雙眼緊閉,兩隻小手緊緊地捏成拳,臉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可身子卻在發燙,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貝貝!貝貝!”他驚慌地叫著,一時無措。


    蕭亞琳還算清醒,她扭過頭來,大吼:“叫什麽?快送醫院!”


    蕭陌寒突然起身飛撲到蕭辰浩跟前,望著淩天琪的臉,他眼睛一閃,低啞地叫了聲:“貝貝,貝貝。”


    你是我女兒對嗎?我來了,爹地來了。


    “給我,把她給我。”蕭陌寒伸手去抱。


    蕭辰浩側轉了身,急急地對他說:“哥,貝貝我來抱,我先送她去醫院,你把那個小男孩帶過來,跟上我的車。”


    淩天明痛苦萬分,他正跪在母親身邊,淚水不停地滑落,蒼白的小手摸著母親的臉,“媽咪!媽咪!你睜開眼睛,你睜開眼睛看看大寶!”


    “媽咪,爹地來了,爹地來了!你快看看呀。”


    蕭亞琳痛心地跟著哭,她一邊給淩心羽做包紮,一邊勸他,“大寶,別哭,媽咪會沒事的,她命大,絕對命大。”


    “來,跟我走。”蕭陌寒走了過來,他張開雙手去抱淩天明。


    淩天明卻小手一甩,瞪著血紅的雙眸,突然起身衝向了那輛房車……


    房車裏的兩個男人已嚇得瑟瑟發抖,他們沒想到前方會突然出現了這麽多車,而遠處,似乎有警笛在拉響。


    “下來!你們給我下來!”淩天明臉上掛著淚,怒目圓睜,狠狠地踢著門。


    蕭陌寒見狀,好似剛剛清楚是這輛車撞了淩心羽一樣,墨眸狠狠一縮,心裏有股怒火莫名地充斥在胸口非常難受。


    他兩隻手慢慢捏緊了拳頭,大步跨過去,一把拉開車門,不由分說就抓住駕駛車輛的黑衣人,把他硬生生地拖了下來。


    “說!誰讓你們這麽幹的?”他吼聲如雷,冷冽無比。


    幾個保鏢迅速圍過來,把另外一個較胖的男人也拖下了車。


    阿成上去就是幾腳,踢得他連連打滾,最後跪趴在地上不停討饒,“別打我們,別打我們!我們什麽都交代。”


    “是是,我們交代!我們錯了!”被蕭陌寒抓住男人也急忙附合,雙腳顫抖得站不住了。


    蕭陌寒瞪著血紅的眼睛,氣勢冷霸,突然揮起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臉上。


    噗……


    男子一口鮮血噴出,隨即身子撞到車門,又彈飛出來,“嘭”的一聲落了地。


    蕭陌寒又上去,抓起他的衣領又是幾記重拳,打得他直接趴在地上不能動彈。


    淩天明憤怒之極,跑過去連踢他幾腳,又抓住他的頭發傷心地扯:“為什麽要撞到我媽咪?為什麽要撞倒我媽咪?我要讓警察抓你們坐牢,你們這群壞蛋!”


    他罵完,警車也到了,幾名警察飛快地跑過來,給兩名壞蛋戴上了手銬……


    而淩心羽也被抬上了一輛隨警車趕過來的救護車,隨行去醫院的是蕭亞琳。


    車門關上的一刻,她看到蕭陌寒拉著淩天明的手,站在原地鎖著眉頭,眼底的神色幽冷複雜。


    她想,哥哥還沒有想起淩心羽吧?


    要不然,他剛才對那個撞傷淩心羽的司機不是幾個拳頭那麽簡單。


    “爹地,媽咪會死嗎?”望著救護車遠去,淩天明哭了。


    蕭陌寒俊臉布滿了濃鬱的陰霾,目光冷鷙,盯著警察帶著嫌疑犯上了警車。


    直到車子開走,他才低沉道:“不會死,因為她舍不得拋下你們。”


    淩天明咬了下嘴唇,一抹臉上的淚,抬起頭,望著蕭陌寒,滿眼的疑惑,“爹地,你不愛媽咪了嗎?”


    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


    淩天明發現了異常,按理,爹地那麽愛媽咪,一下車就該飛撲到媽咪身邊去,為什麽他會遲疑不前?


    為什麽沒有想像中的那麽緊張,那麽憤怒?


    而且,他也沒有上救護車去陪媽咪。


    蕭陌寒聽到兒子問話,微微一怔,“我……我愛她嗎?”


    淩天明眼睛一瞠,隨即他傷心地甩開了蕭陌寒的手,小臉氣唿唿的,腳步也往後退去,“好,很好!蕭boss,你竟然……竟然想否認自己愛我媽咪,我不喜歡你了!”


    話落,他從地上撿起淩心羽的鞋子,然後撒開小腿就朝前麵跑去。


    蕭陌寒怔愣著,高挺的身子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最後,阿成追上了淩天明,抱著他上了車,開了一段路,發現他傷心了一陣就躺在座椅上睡去了,在接到蕭柏軒的電話後,聽從他的意見,偷偷把車開到了蕭家大院。


    車門打開,淩天明猛然睜開了眼睛。


    看到這兒不是醫院,當即傷心又憤怒地大吼:“開迴去,開迴去!我要見媽咪,我要看妹妹!”


    蕭柏軒和羅靜香從屋裏跑出來,羅靜香伸出手要抱他,眼裏淚水盈盈,哽咽著,“大寶,我的孫子,你快下來,讓奶奶好好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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