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痛啊!”安麗珠抬起頭,雙手張開著,趴在地上的身子如篩子般抖動。


    洪夫人看到她的臉,也嚇得往後一退。


    小女傭尖叫:“啊……”


    洪強看清她臉上的情況上,驚怵得手一哆嗦,雪亮的剪刀落了地。


    隻見安麗珠紅腫不堪的臉上刺滿了鋒利的玻璃片,其中左臉頰被一玻璃割出了一道很深的血痕,連裏麵的肉都翻了出來。


    血,鮮紅的血緩緩地流下,一道道,怵目驚心。


    洪夫人驚訝過後,突然一笑:“真是老天有眼,你這張臉以後也用不著我撕了。”


    而此時,蕭亞琳已經在安邦公司找到了安偉國。


    安偉國聽說淩心羽走了,他雙腳一軟,差點倒下去,“怎麽迴事?她怎麽會離開?”


    一看他這個反應,蕭亞琳知道他也一無所知了。


    無奈地笑了下,她說:“那算了,我去別處找找。”


    安偉國又拉住她,急急道:“蕭大小姐,你哥他……他不是很愛我家心羽嗎?為什麽會讓她帶孩子走?”


    “我哥他也不知道。”


    “可是,他為什麽不出來找,為什麽?”安偉國激動地臉都紅了。


    蕭亞琳推開他,不悅地說:“你有本事你找啊,我看你家那個母老虎巴不得你這個女兒死在外麵吧?”


    瞧之前她去錦園問的時候,江莉蘭的態度多冷淡啊。


    說什麽:“我們早跟她斷絕來往了,她不是我們安家的人,是她母親紅杏出牆生的她,死活跟我們沒關係。”


    蕭亞琳氣不過地迴了她一句:“你有什麽證據這麽說心羽母親?”


    “這證據還需要我拿嗎?她爸爸最清楚了。”


    “可淩心羽是在安家長大的,怎麽說也是你的女兒。”


    “她不是!”江莉蘭迴答得非常堅決。


    蕭亞琳對她的印象真是差極了,她覺得那天大哥讓人折斷她的手骨真是活該!


    不過,看樣子,她江莉蘭好像也因為此事恨上了蕭家人,要不然,不會看到她這麽傲慢無禮的。


    安偉國望著蕭亞琳走出辦公室,他心痛地吼了聲:“囡囡啊,你在哪裏啊,在哪裏啊?”“媽,”蕭亞琳迴到車上,朝母親搖搖頭,“安偉國也不知道淩心羽去哪裏,她甚至要去倫敦都沒有告訴他。”


    羅靜香歎口氣,擺擺手,“好吧,我們先迴去商量商量。”


    小車還沒有開到蕭家大院,羅靜香就接到了丈夫的電話,“靜香,今晚全家人都去酒店吃晚飯,我已通知那邊的經理了。”


    “你還想到酒店擺宴席?”羅靜香真是生氣,這親孫子都不知去向了,他還這麽有興致。


    “老婆,我跟親家商量的,今天是大好日子,怎麽也得慶祝一下。”


    “大好日子?蕭柏軒!你安的是什麽心那?今天在我眼裏是最昏暗的日子,在你眼裏卻是好日子,你以後別迴來了,去你小老婆那兒吧!”


    羅靜香吼完就掛了電話,胸脯不停地起伏著。


    蕭亞琳轉過頭,輕拍了一下母親的手,“媽,你別生氣呀,如果你把自己的身體氣壞了,我們怎麽找大寶和小貝?”


    一想到大寶和小貝,羅靜香的鼻子就酸酸的,她抹著滲出眼角的淚水,哽聲道:“要是淩心羽早跟我說這對寶貝是寒兒的,我怎麽會趕他們走。”


    到了家,蕭辰浩還沒有迴來,偌大的客廳,隻有老太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羅靜香奇怪,走上去問:“媽,家裏的傭人呢?”


    老太太慢慢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突而閃爍出了幽怨的光芒,抖動著嘴唇,她抓住身邊的拐杖猛地朝地上戳了兩下。


    羅靜香和蕭亞琳驚訝地往後退了兩步。


    “趁我沒死,都給我去把寶貝找迴來!找迴來!”她竭力嘶吼,用盡了所有氣力。


    吼完就兩眼一閉,倒在了沙發上……


    “媽媽!”


    “奶奶!”


    ……


    天空慢慢拉上了黑幕,深山老林處的黑暗房間更顯得陰冷了。


    淩心羽坐在草堆上,懷裏抱著已睡去的女兒,一隻手捏著蕭陌寒出車禍的照片,眼睛裏的淚水不停地打轉著。


    淩天明的頭靠在她手臂上,修長的墨眸時不時耷拉下來,臉色有些蒼白。


    一天時間了,他們沒有喝過一口水,沒進一粒飯,從家裏帶出來的行李箱和包包都不在身邊。


    淩天琪已哭得睡去,淩天明也餓得前胸貼後背,精神明顯疲軟不堪。


    淩心羽心痛極了。


    她後悔帶孩子出來,心痛得如被刀子狠狠絞著,剜著。


    當她從女兒手裏接過照片,看到躺在血泊中的蕭陌寒手裏拽著一根紅絲線,線上吊著枚藍色海星,一顆心痛得更為窒息。


    難道他就是那個送自己海星的大哥哥?


    十七年前,淩心羽六歲,背著一個小書包自己從幼兒園迴來。


    走過十字路口時,她看到街邊有耍猴的,便跟幾個小朋友一起蹲在旁邊看,直到猴戲演完了她才起身迴家。


    此時天色已暗,她邁著小腿朝清風雅路方向跑去……


    嘭!突然,她聽到前麵一聲巨響,抬起頭,看到一輛摩托車把騎自行車的人撞倒了。


    摩托車轟鳴著揚長而去。


    倒地的男孩卻怎麽也沒有爬起來。


    他背著一個黑色的登山包,穿著藍色的運動裝,頭發較長,黑黑的幾乎把他白晳的臉大半個都包裹住了。


    淩心羽見過往的人都冷漠著離開,想了想,便跑了過去,小手抓住他的胳膊,“大哥哥,你能起來走路嗎?”


    倒地男孩吃力地坐起來,手摁在左腿上輕輕地捏了捏。


    剛剛這條腿被摩托車重重地撞了一下,沒骨折,但傷到了筋骨,一時疼痛,他沒有立刻支撐住自己站起來。


    抬眸,透過垂落在眼前的黑發縫隙朝幾步之遙的自行車望了眼,才慢慢轉過頭,目光落在了淩心羽的小臉上。


    這張小臉漂亮得像洋娃娃,大眼睛,小挺鼻,一張小嘴微嘟,臉蛋粉嫩得幾乎晶瑩剔透,密長纖卷的眼睫一扇,眼睛靈動得像個天使。


    她見大哥哥朝自己看,粉唇一咧,笑了笑,露出一對迷人的小酒窩。


    “要不要我幫你?”淩心羽很熱情,雙手抱著他的胳膊想扶他起來。


    他淡淡地扯了下薄唇,然後摟著她的小肩膀站起來,因為疼痛,他彎著腰,一隻手撐在膝蓋上,側過頭仍然盯著她的臉,“你叫什麽?”


    “我叫囡囡。”


    “囡囡……”他重複著這個名字,薄唇一勾,“很好聽,囡囡,你幫大哥哥叫輛車好嗎?”


    “好。”淩心羽放開他往前跑,太著急,腳碰到了前方的車把,結果身子一撲,自己跌倒在地上。


    小膝蓋磕破了,一條白色的小公主裙也被車把勾得破了一條荷葉邊。


    大哥哥急忙拐著腳過來扶起她,摸摸她的小腿,關心道:“疼不疼?”


    她癟了癟嘴巴,晶瑩的淚水含在眼眶裏,搖搖頭,“不疼。”


    隨後,她拍拍身上的灰塵,淚盈盈地朝他一笑。


    她的笑顏美極了,就像清晨綻放的美麗花朵,帶著晶瑩的露珠,嬌豔欲滴。


    大哥哥撫了撫她的臉蛋,深幽的墨眸流瀉出一絲愛憐,“你真能幹。”


    得了表揚,她很高興地一抹掉出眼眶的淚水,揚著笑容說:“我去幫你叫車。”


    她去了,跑了幾步又迴過頭來……


    白色的小身影,披在肩頭上的黑發,漂亮的笑容,瞬間刻印在了大哥哥的腦海裏。


    幾分鍾後,她真的叫來了一輛計程車。


    司機把他的自行車放到了後備箱,而他則拉著淩心羽的手,從褲袋裏掏出了一枚藍色海星塞到她的小手裏。


    “大哥哥謝謝你,這個留給你作紀念,記住,這個海星值很多錢,你要好好保管,如果我們有緣,你憑這個海星就能找到我,我也會認出你。”


    他說得太多,淩心羽聽得似懂非懂,茫然地抬起頭去看他……


    他已站直了高大的身子,稍長的頭發又遮住了英俊的臉,發絲下的眼睛如浩澣的星空,光亮閃閃,深深吸引住了淩心羽的目光。


    司機扶著他走了,淩心羽呆呆地立在原地,直到車子消失在視線裏,她才低下頭仔細地望了眼海星……


    顏色很藍,表麵有粗糙的小顆粒,就像點綴在上麵的小星星。


    而中間有一顆像鴿子蛋一樣大的藍色石子在閃閃發亮。


    她拿著藍色海星迴了家,母親淩霜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拿過她手裏的海星,神情頓時一怔,“囡囡,這海星很貴重,你千萬別丟了,有機會遇上他,你得還給他。”


    “媽,是他送我作紀念的。”


    “囡囡,這上麵有顆藍鑽,不是一般家庭裏的人能擁有。”


    “那他家是有錢人嗎?”


    “是的,你幫了他一下就收這麽重的禮不好。”


    “好吧,我會保管好,哪天遇上他會還的。”


    從此,淩心羽每每經過那條福安街就會停在那個地方等一會,但是,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記住他的長相,除了知道他留著一頭碎碎的長發。


    那長頭發遮住了他的耳朵,遮掩了他的側臉,還遮了他半個眉目。


    但她知道大哥哥的人很高,他的眼睛很亮。


    後來淩霜媽媽死了,她去了安家,從此就沒有再去等待“大哥哥”,但他送的海星她一直揣在包裏頭。


    但五年前的那天早上,她從酒店裏逃跑出來時不小心掉了……


    “陌寒。”迴憶至此,淩心羽盯著照片,喑啞出聲,淚水如珍珠般一顆顆掉落下來。


    她知道了,終於知道了。


    蕭陌寒就是那個大哥哥,難怪她每每盯著他幽深的眼睛,特別是他微笑,眼睛燦亮如星的時候,她就會恍惚,就會覺得似曾相識。


    他應該還記得“囡囡”的。


    因為出車禍的那天,他飛奔過來推開她時,有人叫了聲“囡囡”,這“囡囡”絕對是他叫的。


    他應該是撿到海星之後認出了她。


    時隔十二年,他還記得有個“囡囡”。


    或許不能確認,所以他周末都去西餐廳看她拉小提琴,給她送花,給她小費。


    又因為她長得像囡囡,所以她中了媚毒後,他要了她……


    “陌寒,陌寒……”淩心羽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一邊啜泣,一邊輕輕地唿喚著他的名字。


    淩天明慢慢抬起頭,看看母親淚流滿麵的臉,又看看蕭陌寒的照片,低低出聲:“媽咪,他就是我們的親爹地,他五年前傷害過你,對嗎?”


    淩心羽緊抿著唇,諸多情緒在心裏交織著,聽兒子這麽問,她眼裏的淚水更洶湧。


    “媽咪,是嗎?”


    “是……大寶說得對,他是寶貝的親爹地。”淩心羽又哭又笑。


    淩天明一下子眼睛大亮,精神大振,他搖晃著母親的手,“媽咪,你終於承認了,終於承認他是我們的親爹地了?”


    “對不起,大寶。”淩心羽箍住他的小肩膀,臉貼在他的額頭上,抽噎著,“是媽咪太自私了,媽咪怕蕭家人不接受自己,然後就不想你們去認祖歸宗,媽咪錯了。”


    “媽咪。”淩天明抬手抹著她臉上的淚,善解人意道,“大寶不怪你,小貝也不會怪你,我們也是看到這張照片才猜測出來的。”


    “你們是怎麽猜的?”淩心羽有些好奇。


    寶貝真是太聰明了。


    “貝貝說,她偷聽過你跟幹媽的對話,你說爹地是撞死的,而我那天晚上也聽到安麗珠說你五年前被人傷害過,我猜到是爹地傷害過你,所以你才會恨他。”


    淩心羽百感交集地點點頭。


    “媽咪,那你原諒他了嗎?”淩天明又問。


    淩心羽抽了抽紅紅的鼻子,“媽咪原諒他了,知道嗎?媽咪十七年前就跟你爹地見過了,隻是爹地失憶後想不起媽咪,而媽咪也記不清他的容貌……現在好了,媽咪不會再放手。”


    淩天明聞言,小俊臉立刻生動起來,眼睛亮閃,“媽咪,你準備迴去?”


    “嗯,媽咪不會再逃避,蕭boss是你們的親爹地,是媽咪心愛的男人,媽咪不會把他交給其他女人,我們一家四口要在一起生活,讓你們從此有個好爹地。”


    淩心羽下定決心了,眼睛閃爍出了堅定的光芒。


    淩天明高興之極,他真想推醒妹妹,讓妹妹聽到媽咪這些話。


    哐當……


    正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開了,扔進來兩大包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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