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偉國的手到天冷的時候,皮膚就會幹躁得開裂,那像溝壑似的條條裂紋刺得淩心羽眼睛生疼。


    作為安邦建築公司的老板,安偉國常常會親臨工地,有時也會和員工一起幹點活,所以,他手掌的裂紋會嵌進一些泥灰,時間長了沒洗淨就會發黑。


    年紀不大,可一雙手伸出來就跟農民工似的發黑粗糙,淩心羽真是心疼。


    她馬上跑到前麵一家化妝品店,買了十多盒蛇油膏和護手霜塞進了安偉國的包裏麵。


    “爸,這些拿著隨手擦一擦吧,以後你少去工地幹活,你現在是大老板,不是二十年前的包工頭了。”


    安偉國嗬嗬一笑,“爸爸是勞碌命,如果整天讓我坐在辦公室不動彈,我會難受。”


    他望著自己的雙手,追憶道,“這雙手,當年都是你媽媽替我保養的,如今,你媽不在了,我的心變老,手也變老了。”


    聞言,淩心羽心裏一酸,輕落的眼睫沾上了幾滴晶瑩,喑啞道:“爸,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懂得照顧自己,江莉蘭母女若對你不好,你多忍忍。”


    “我知道。”安偉國抬手摸了下淩心羽的秀發,略顯蒼桑的眼睛充滿了憐愛。


    街上,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車窗落下,露出了一張中年男子的臉,他五官端正,一雙充滿睿智的眼睛鎖住了人行道上的父女,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


    “你停下來做什麽?”副駕駛座上的趙素芬奇怪地問。


    楊誌城收迴目光,淡淡道:“在想要不要買點什麽禮物過去。”


    “買什麽買啊?蕭家什麽都有。”趙素芬催促,“快走吧,老太太她們還在等我們呢。”


    楊誌城扭過頭,再朝對麵人行道上望了眼,這時安偉國已經走了,站在那兒的隻有淩心羽。


    秋風起了,幾片落葉悠悠地落下,其中一張落在她的頭上,她毫無察覺,眼睛一直盯著安偉國遠去的背影……


    這畫麵,還真“父女情深”。


    蕭家大院。


    蕭柏軒看到楊誌城到來,高興地伸出手,“怎麽不過來吃飯?”


    楊誌城禮節性地握住他的手,“來了一位高中同學,多年沒見,所以陪他多坐了一會,怎麽樣?陌寒還好嗎?”


    “沒事啦,雖然昏睡著,但手指有時還會動一動,很快就會醒來。”


    蕭柏軒請他去了書房,趙素芬則和羅靜香一起走進了蕭陌寒的房間。


    蕭陌寒穿著一套藍色的睡衣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條奶白色羽絨薄被。


    此刻,他頭發鬆篷,一縷遮在眉梢,密長的眼睫闔著眼瞼,鼻翕輕淺勻長,緋色的薄唇微抿,睡得極為安寧。


    “真的沒事嗎?”趙素芬站在床前,輕輕地問。


    羅靜香麵色淡然,望著兒子的臉,眼裏滿是疼惜,“要不是美國的醫生及時趕過來,他不會象現在這樣睡得安寧。”


    “對不起,我不知道傑克會向你們推薦了這種藥,要知道……”


    她沒說完,羅靜香就冷沉地舉了手,“不要說這個了,我現在一聽到藥就頭疼。”


    趙素芬尷尬地咧了下嘴,訕訕地一笑,“那我去看看老太太。”


    她前腳剛走,蕭亞琳後腳就踏進了房間,“媽媽,楊叔叔他們過來商量婚事嗎?”


    “嗯。”羅靜香給蕭陌寒掖了下被角,然後朝蕭亞琳招招手,“出去吧,讓你哥好好睡。”


    倆人到了二樓的臥室,羅靜香就趴到床上,讓蕭亞琳給自己的背部按摩一下。


    “媽,那你怎麽不參加商量啊?”蕭亞琳一邊輕輕地敲著她的背,一邊問。


    羅靜香微闔上眼眸,淡淡道:“有你奶奶和爸爸,我還參與什麽?”


    “我不是很喜歡管哥哥的嗎?為什麽這會又不插手了?”


    “亞琳,你這話是在怨我嗎?”羅靜香麵容一沉。


    “媽,我怎麽敢啊?隻是……哥哥身體沒有恢複健康,你們這兒就給他訂婚,對他太不尊重了吧?”


    “那能有什麽辦法?二十日訂婚是早早宣布出去的,假如不舉行典禮,媒體就會公布各種輿論,對你哥的名譽和集團利益都會造成影響,隻要訂了婚,才會消除前幾天有關他和淩心羽的流言蜚語。”


    聽了這些話,蕭亞琳無語了。


    而此時的書房裏,蕭柏軒也在說:“為了消除這幾天的各種輿論,我們兩家必須履行婚約。”


    “可陌寒並不愛雪姍呀。”楊誌城苦惱地歎了口氣,“強扭的瓜不甜,我想讓雪姍放棄,同意陌寒解除婚約。”


    “楊董,我理解你,但這樣子對雪姍不公平,上流階層的達官貴人都知道我們兩家聯姻,雪姍也已經宣布退出娛樂圈,隱退做蕭家大少奶奶,如果解除婚約,對她一個女孩子的影響和打擊就太大了。”


    蕭柏軒說得很真誠,楊誌城淡淡一笑。


    想起來之前,楊雪姍在家裏要死要活地讓他一定要堅持原則,要為她討個公道,再一次表明自己要嫁進蕭家,要不然就跟他斷絕父女關係。


    他隻好點了點頭,“既然你們男方也這麽執意,我也沒有什麽話好說了,希望陌寒恢複記憶後能真心對待我女兒。”


    “那是自然,現在他失憶,對雪姍疏離還可理解,等病好了,他們肯定會相愛的。”楊誌城端起茶幾上的一杯紅酒遞給他,“來,我們兄弟幹一杯!”


    下午,蕭柏軒沒有來總裁辦公室,所有工作都由李磊處理。


    下班鈴聲打響時,總裁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穿著一件粉色娃娃衣的小女孩背著個小書包站在了門口。


    李磊抬起頭,眼睛一閃,“小貝?”


    淩天琪睜著大大的眼睛,表情嚴肅地走到他跟前,“李叔叔,我爹地呢?我想讓他明天參加秋季歡樂運動會。”


    “你爹地?”李磊一愣,還沒有恍悟過來。


    “就是帥叔叔呀。”


    “哦。”李磊扯唇一笑,臉部表情有些僵硬。


    小奶包天真無邪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的臉,眼裏充滿了渴望,眼神略帶哀傷,實在讓他不忍麵對。


    “boss他病了,不能參加運動會,可能要過兩天病好了才會過來。”其實他知道,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


    自家主子前兩天還活蹦亂跳的,怎麽會突然生病?


    他真懷疑總裁是不是被董事長夫婦禁~錮了。


    “他什麽病?為什麽我打電話給他,他接了,但又不說話?”淩天琪有太多的疑問了。


    因為這事要瞞著媽咪,幹爸幹媽又不在,她隻好自己來問李磊。


    那個蕭果樂就是個笨蛋,問他十句,他隻能答一句呢。


    “好像是重感冒。”李磊突然口拙了,麵對一個小孩子竟生出無力感來,“小貝啊,你先到沙發上坐一會,叔叔去找點吃的東西過來。”


    眼下拿東西給她吃,是打發她的最好辦法。


    李磊出去了,淩天琪放下書包,明亮的大眼睛前後,左右掃視了眼,最後目光鎖在了蕭陌寒的抽屜上。


    她開始一個個抽出來,小手在裏麵翻動。


    發現自己給蕭陌寒的媽咪照片不在,她又去拉最上邊的一個抽屜……


    哐當!


    因為太用力,整個抽屜掉在了地上,裏麵的東西撒落一地。


    她蹲下來一拔拉,突然看到四張車禍現場的照片,其中一張很清楚地拍下了蕭陌寒的臉……


    五官深刻,俊美如雕。


    隻是,他臉上沾了太多的血。


    但淩天琪還是分得清他的臉容,那漆黑如墨的眉毛,深邃修長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削薄粉色的唇。


    “爹地?”她拿著這張照片吃驚地喃喃著,“爹地,爹地……”


    叫著叫著,她小鼻子一酸,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大哭了起來,“啊嗚……爹地呀!”


    李磊聽到哭聲,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見小奶包坐在掉落的抽屜前哭得稀裏嘩啦,以為她的腳被砸到了,急忙抱她起來,緊張地問:“砸到哪裏了?哪裏疼?”


    “嗚嗚嗚……叔叔,我要爹地。”淩天琪把手上的照片遞了過去。


    李磊一看,睜大了眼睛,她怎麽把蕭陌寒出車禍的照片搜出來了?


    “小貝,別哭,這不是你爹地,不是,快讓叔叔收起來。”李磊放下她,然後收拾好抽屜,朝小貝伸出手,“那張照片給叔叔。”


    淩天琪把照片放到身後就是不給他,淚水漣漣地搖著頭,“不要,小貝要留著。”


    “可這是你帥叔叔的呀。”


    “這是帥叔叔出車禍的照片對嗎?”


    “對。”


    “五年前嗎?”


    “是。”李磊眨了下眼,托托眼鏡架,突然疑惑地皺起眉,“小貝,你怎麽知道?”


    淩天琪癟著嘴,又忍不住抽噎了下。


    好心痛啊!


    好一會,她才收住淚,抬手一抹小臉蛋,眼睛朝天花板上翻動兩下,說:“我聽幹爸說,帥叔叔五年前被車撞過。”


    李磊沉默,淩天琪走前一步,苦怏怏地耷著小臉,小嘴噘著,“叔叔,我想爹地,所以想留著它,你給我吧。”


    李磊憐愛地摸了下她的頭,“你不怕這樣的畫麵?”


    “怕。”看到爹地這樣躺在地上,臉上有血,身上的白衣服紅了一大片,她的小心髒好疼好疼呢。


    “那還要看它?”


    “我……我沒有帥叔叔的照片。”這是很好的理由咩?


    李磊馬上說:“我幫你到電腦上打印一張出來,你這個不要拿。”


    “我不要!”


    淩天琪突然大叫一聲,然後拿起地上的小書包,把照片塞進去,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李磊,轉身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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