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帶著長公主喬裝了一番,離宮前往正南街。


    這日正是官署休沐之日,據畫像上所寫,藍鶴齡在閑暇時間,都在正南街的賦林詩畫社。


    賦林詩社便是藍鶴齡創辦,是專門為愛好詩畫的文人提供的一個可以一起吟詩作畫的場所。


    這詩社不用花錢便能進,但若想成為詩社的一員,須得自創出一首好詩,或是一幅好畫來。


    最為關鍵的是,詩畫社不看家世,不看貧富,隻管才情。


    因此這詩社有不少窮文人,他們也多數都能得到藍家的幫助,比如幫他們免費出書立著,讓他們能以詩畫安身立命。


    按現代的話說,這詩社是藍鶴齡一手創辦的公益組織。


    由此可見,藍鶴齡是個心腸很好的人。


    這樣的人,一定也會對自己的妻子很好。


    俞錦書扮的男裝,還在鼻子下貼了一排胡子,任是誰人都認不出來了。


    封彧更是貼了一下巴的絡腮胡,眉毛也畫粗了些,顯得他整個人粗獷了不少,路上遇上幾位熟人,也沒有瞧出來。


    封嬋鮮少露麵,便沒有喬裝,隻是穿得素樸了一些,作閨中少女的裝扮。


    到了賦林詩社門前,看門的小書童擋住了他們。


    書童十分客氣有禮地朝他們行禮:“三位,若要進入賦林詩社,便得吟詩作畫,或是寫上一篇文章來也行。”


    “我先來。”俞錦書上前,走到門前擺著的書案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毛筆,沾取些墨汁,在白紙上寫了一首納蘭性德的畫堂春: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一邊寫一邊心中默念:納蘭兄,可別怪小女子提前一個世紀用上你的詩啊!


    封彧看著這首詩,一臉驚奇,默默念了起來:“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封嬋也是會寫詩的,看著這首詩,笑道:“嫂……”突然想起嫂嫂喬裝了的,連忙改口,“二哥哥,這首詩詞太絕了。”


    封彧笑道:“沒想到你還有這等才情。”


    俞錦書一臉尷尬地看著封彧,笑了笑,她這是抄襲的好嗎?可她不能說啊!


    書童亦是看大了雙眼,他將俞錦書所寫的這首詩詞小心拿起,再遞給身邊的另外一位書童,讓書童去請先生來。


    藍鶴齡在詩社被稱之為藍先生。


    書童又鋪了一張白紙。


    封嬋通音律,想起她先前作了一首曲子,後來為這曲子賦了詞作,便將這詞寫了出來, 且連寫邊吟唱。


    這時一位穿著灰色錦袍的俊秀公子從詩社裏邊走了出來。


    封嬋正在低首寫詞吟唱,很是專注,待她唱完所寫的最後一個字,將毛筆擱在筆架上再抬臉,看著麵前的公子,想起藍鶴齡的畫像,瞬時臉便紅了。


    藍鶴齡看著封嬋,擊掌笑道:“妙,妙,妙……姑娘不僅寫了一首好詞,歌聲也動聽,卻不知這曲子是誰所編。”


    封嬋紅著臉道:“是小女自己所編。”


    藍鶴齡睜大了眼睛,看著封嬋,一臉的欣賞。


    封彧開聲:“該我了。”


    書童連忙拿過封嬋所寫的詞作,另一位書童鋪了一張新的白紙。


    封彧提筆便畫了起來。


    藍鶴齡看著封彧所畫,才畫出一個臉型來,他便道:“閣下所畫可是這位姑娘?”他看了封嬋一眼。


    先前來的路上封彧便說要畫俞錦書,可俞錦書卻說他們是為封嬋的婚事來的,要畫肯定是得畫封嬋了。


    封彧這些年為了避禍,天天在家裏畫美人圖,倒是練得爐火純青。


    幾筆幾畫,便將封嬋畫得惟妙惟肖,美麗動人。


    藍鶴齡看著這畫,又掃過封嬋的羞容。


    倆人雙目對視,封嬋眉目傳情,又慌亂地避開視線。


    藍鶴齡便覺得這姑娘是既有才情,又可愛。


    封嬋的畫像畫好,藍鶴齡又是連連稱讚。


    俞錦書笑道:“藍先生,我們是否能進入詩社了。”


    藍鶴齡朝他們三人躬身拱手:“在下深深為你們的才情所折服。”


    他立起身,偏身一讓,伸手作請,“三位請!”


    詩社裏麵古樸典雅,四處都貼掛著詩人畫家所寫所畫的作品,俞錦書在裏邊也算是長了些見識。


    逛了沒一會,俞錦書突然道:“唉呀!我想起還有一樁急事得去處理。”


    封彧道:“我陪你去。”


    俞錦書道:“你自然是要陪我去的。”


    封嬋忙問:“那我呢!”她才來,才與藍鶴齡看對眼,可不想現在就走了。


    俞錦書道:“那地方女子不好去,你就在這裏玩一會,待我與你大哥將事情辦妥了再來接你。”


    她朝藍鶴齡拱手,“藍先生,舍妹鮮少出門,這迴好不容易被我們帶出來散心,卻不料我們有急事纏身。”


    藍鶴齡微笑道:“兩位盡管放心,我定當會將令妹照顧好。”


    俞錦書拉著封彧趕忙走了,留下封嬋與藍鶴齡獨處。


    倆人離開賦林詩畫社,便去了一家酒樓點了幾個招牌菜吃。


    可不巧的是,他們旁邊桌子上坐著的,竟是祝江南、嚴風揚與莫若離,還有鶯歌。


    他們四人未認出封彧與俞錦書來,甚至都沒怎麽朝他們看。


    俞錦書一邊吃著肉,喝著小酒,一邊看著他們,聽他們說話。


    “鶯歌姑娘總算也是有了歸宿,不必再待在百花樓。”祝江南笑看著鶯歌與莫若離。


    嚴風揚舉起酒杯:“若離,往後可要好好寬待鶯歌姑娘,她自幼便被賣入百花樓,受盡苦頭,如今也是苦盡甘來,你可莫要負了她。”


    莫若離拿起酒杯:“想我愛慕鶯歌已久,當初總以為梁世子,不……”他低聲說了三個字,“是皇上,我以為他喜歡鶯歌,這才不敢與鶯歌表白。”


    他一臉溫柔地看著鶯歌,“如今我與鶯歌已經在一起,隻是苦了鶯歌不能成為正房。”


    鶯歌忙道:“公子,奴能成為公子的妾室,已是幸運,奴沒有怨言。”


    莫家是世家大族,她能成為嫡公子的妾室,已經再好不過了。


    俞錦書聽著他們這話,轉臉看著封彧,卻見他隻顧吃著酒桌上的幾碟小菜。


    這些時日他在宮裏吃那些菜,都吃得膩了,吃著這民間的小菜,開胃又讓人懷念。


    可就在他吃得正歡之時,猛然一道勁風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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