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站同跪的姿態顯得那麽協調而有默契,這讓軒轅璋臻的胸口泛起一股說不出的煩悶。


    本想命他們起身,可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擺脫皇後的糾纏,興匆匆的會龍禦宮找她,卻撲個空,後來從一名宮女口中聽說她跑到禦花園的池塘邊逗魚解悶,又急忙帶著榮桂尋來此處,結果看到的竟是她與那個名叫阿九的侍衛相談甚歡的場麵。


    這讓心高氣傲的他生起報複心,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兩人。


    他輕哼一聲,「朕還以為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禦花園與後宮女眷喁喁私語,走近一看,原來這大膽之徒居然是倉瀾國晉殿下的侍衛。」


    聽出這句話有些不對勁,柳惜惜忍不住抬起頭,正好對上軒轅璋臻犀利的黑眸。


    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她忙不迭縮了肩,心底努力尋思自己又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惹得他不高興。


    「小人銘記柳姑娘一飯之恩,所以前來道謝,卻不料自己此番舉止竟壞了貴國規矩,多有冒犯,還請陛下恕罪。」


    口中雖然說著恭謹的話語,但口吻卻夾著幾分倨傲之態,這讓軒轅璋臻不由得對這個身份低微的年輕侍衛更加端詳幾分。


    兩次正門交鋒,從這個侍衛身上,不難發現一些與他身份很不符的蛛絲馬跡。


    看來事情發展得有些出乎意料。


    就在兩個男人暗中較勁的時候,在青石地板跪了好一會的柳惜惜開始扭動著身體。


    仰起下巴,她可憐兮兮的道:「皇上,我腿疼,跪不住了。」


    這是撒嬌!典型的撒嬌!


    無論是阿九榮桂,還是軒轅璋臻本人,都真真切切的聽出小丫頭話中的意味。


    原本是想好好罰她一頓的,可如今正值夏季,薄薄衣料哪抵得住青石地的硬度,才跪了一會就聽她嚷著膝蓋疼,就算軒轅璋臻心裏再火大,看到她大眼氤氳的水霧時,也不由得一陣心軟。


    擺了擺手,命他們平身。


    由於跪得腿麻,又起身得太快,柳惜惜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離她最近的阿九急忙伸手相扶,將她抱個滿懷。


    此等畫麵看在軒轅璋臻的眼中,說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隱忍著怒氣,他保持著一徑的高傲姿態,眯眼似笑非笑的對阿九道:「她給了你一碗粥,你扶她一把,彼此的恩情應該可以一筆勾銷了吧。」


    阿九豈會看不出對方眼中那極力掩飾的熊熊怒火,小心的將柳惜惜扶穩,向軒轅璋臻深施一禮。


    「小人自有分寸,還請陛下多多見諒。天色不早了,小人不便打擾,在此先行告退。」


    直到對方走遠,軒轅璋臻才霸道的將柳惜惜扯至懷中,「沒想到朕才離開你一會而已,你就耐不住寂寞的開始四處招蜂引蝶。」


    「皇上,惜惜雖然不才,但也聽過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句話,如果皇上硬要將一塊白布染黑,惜惜無話可說。」


    「嗯?你還敢與朕狡辯?」沒想到小丫頭嗆起聲來,還挺牙尖嘴利的。


    哼!為何不敢?


    說她招蜂引蝶,那麽他呢?還不是流連花叢中,恪守什麽祖宗禮法與他人同榻而眠?


    雖說心底知道軒轅璋臻對待後宮嬪妃並不熱情,可一想到每月初一他都得與皇後行周公之禮,她就嫉妒得快發狂。


    「惜惜並非狡辯,隻是在陳述事實,而且據惜惜所知,此時此刻,皇上應該出現的地方不是禦花園,而是皇後的寢宮吧。」


    軒轅璋臻睨了身邊等待吩咐的榮桂一眼。原來這丫頭今晚一直給他臉色看,是有原因的,榮桂這家夥平時做事機警,為什麽偏偏在這檔子事上給他出包?


    榮桂見主子先是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又衝著他使個退下的眼色,不敢多言,無聲離開。


    唉!他怎麽可能沒想過替主子隱瞞,但紙包不住火啊,況且,不管主子多寵愛惜惜姑娘,後宮的規矩還是得遵守,而如果惜惜姑娘還想守在主子身邊,就必須認清這個事實。


    「惜惜,朕每月初一按祖例去皇後寢宮,這是朕想推也無法推卸的責任,朕雖然貴為一國之君,可太多事也是身不由己。」


    有時候這個至尊之位,束縛住他太多真實的情感。


    今生今世若沒有遇到她,他的一生都將活在虛偽之中。


    被他溫柔攬在懷中,柳惜惜身子輕輕一顫,感歎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皇上的難處我懂,隻是希望皇上也能明白,偌大的皇宮裏,我也是需要朋友的,阿九哥雖然是外族人,可卻讓惜惜覺得異常親切。」


    做了皇帝的女人,一生一世都將歸屬皇帝所有。


    別說想與異性做朋友,就是平日裏多說幾句話,稍有什麽曖昧,那也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可軒轅璋臻此刻卻不想用宮規來束縛住這個他得來不易的人兒,天真率直是她的本性,一旦被扼殺了,他害怕從此守在他身邊的,就隻剩下一具軀殼。


    帶著無限憐愛,他柔聲道:「待朕忙完倉瀾來使這件事後,便立刻下旨,詔告天下,封你為朕的妃子可好?」


    上次提到封妃之事時,小丫頭睡著了,事後本想將冊妃一事繼續下去,結果倉瀾國提出要派使者來訪,這件事不得不暫時延宕。


    柳惜惜一怔,從他懷中仰起小臉,「納我為妃?」


    「怎麽?你不想當朕的妃子?」她的反應讓他意外,至少他以為她該對此表現出激動和興奮之情。


    「皇上,我……我可以拒絕嗎?」


    這迴答更加出乎他的意料,「你不想與朕在一起?」


    兩人已有過無數次肌膚之親,現在他想給她一個名分,她居然露出一臉的為難?


    「我當然想和皇上在一起,可……可不一定要在身份上加以束縛吧,而且……而且我是個粗人,根本不懂宮中禮儀,那些東西學起來也滿吃力的樣子,惜惜倒是寧願一輩子給皇上當廚娘,這樣至少……」


    至少有一天當他不再愛她時,她可以選擇離開,不必擔心妃子的身份會絆住她的腳步。


    柳惜惜沒有說出口的話,軒轅璋臻雖然沒有機會聽到,但又怎會看不出她眼中所流露出的悲傷。


    「惜惜,不管你相不相信,自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朕就已經對你許下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的諾言。」


    「色衰愛弛,帝王與妃子之間的愛情是不會天長地久的。」


    從小就生長在皇宮裏,她經常聽到哪個宮裏的妃子被冷落,哪個新來的妃子得寵。


    大彥國的冷宮坐落在西北角的荒涼之地,那裏充滿走不出這座金色牢籠的可憐女。


    小時候她曾對爺爺說,長大後嫁貓嫁狗,也不嫁給皇帝,當皇帝的女人。


    可命運是很奇怪的,越不想招惹的人,老天偏要將兩人的命運連在一起。


    「惜惜,若是朕用生命來向你許諾天長地久呢?」


    意外的抬起頭,眼神筆直的闖進他漆黑真摯的眸中。她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天下至尊,竟會對身份卑微的她做出如此承諾。


    用生命來許諾天長地久?她何德何能?


    這一刻,柳惜惜陷入茫然之中。


    直到身子再次被擁緊,那沉穩而優雅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相信朕,今生今世,就算傾朕之所有,也一定會……給你幸福。」


    自從東方晉到大彥國之後,這個將來很有可能成為倉瀾國君的九皇子,與大彥國皇帝經過多次交流,相互學習了很多治國經驗。


    雖然在軒轅璋臻心裏,寵愛的是他的禦用廚娘柳惜惜,可禮不能廢,在這種關係到兩國建邦的場合中,他不得不將皇後蕭雪梅帶到人前。


    「再過兩日就是晉殿下離開我大彥的日子,雖然朕很想繼續與晉殿下商討治國良策,可為免家中親人過度思念,朕便不多做強求了。」


    其實心底巴不得對方趕緊滾蛋,可臉上卻不能表現出過多的歡樂。


    東方晉前腳一走,他就可以馬上下旨冊封惜惜為妃,想到日後能與喜愛的女子朝夕共處,生兒育女,軒轅璋臻的心裏還是很期待的。


    目光不經意的與站在東方晉身後的阿九對上。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後,他便派出暗衛,對這個形跡十分可疑的阿九進行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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