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看不上眼的,皇上吃起來也會皺起眉頭。


    所以每迴見了她,眾廚都會抓她來試菜。


    別看福海嘴上罵不停,整個禦膳房,就數他最疼這小丫頭。


    前陣子他的侄子福大牛也不知因何惹上京城首富的雲家二少爺,不但被人打得頭破血流,還將大牛的小泥人攤子砸得麵目全非。


    結果他將這件事說給惜惜聽,跟大牛有過幾麵之緣的惜惜便嚷著說要出宮幫他討公道。


    福海知道這丫頭從小就是個直性子,擔心她會惹禍,就阻止她出宮,結果,這丫頭趁他一個沒留神,居然套了件男裝就溜了出去。


    事後,他聽大牛說她果真在外麵惹了禍,開罪一個來頭看起來不小的公子。


    福海嚇得心驚肉跳,在惜惜迴來後,狠狠教訓她一頓,並命令她短時間內不準再出宮去。


    另外,他又拿出一筆銀子托人交給大牛,讓他迴鄉買塊地遠離京城這是非之地。


    柳惜惜因為自己鬧出個大烏龍,自覺丟了麵子,這段時間也不敢再滋生事端,倒是在禦膳房安份的當個快樂的小米蟲。


    福海也樂得省心,把吃得正香的丫頭招過來,拿給她一袋東西。


    「知道你這丫頭喜歡喝羊雜湯,這是我專程給你留的好料,記得熬好給我老人家兩碗嚐嚐。」


    柳惜惜立刻大喜,忙不迭接過來,樂嗬嗬點頭,「好,我這就去熬。」


    禦膳房的後麵有個小廚房,那是禦廚們私下給自己開的小灶,現在卻成了柳惜惜的專用小廚房。


    看著她興高采烈的跑走,福海不禁在心底羨慕。


    在皇宮內院這個到處都充滿算計的地方,還有人的臉上能露出那種單純幹淨的笑容,讓人覺得稀有而珍貴。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一道通報,「皇上駕到!」


    除了大總管福海及副總管李大富之外,在禦膳房當差的廚子幾乎沒有人親眼目睹過龍顏。


    所以當大彥國皇帝突然駕臨的時候,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隻見禦膳房的地上跪滿大大小小不同位階的禦廚,而一襲明黃龍袍的軒轅璋臻則負手而立,興致正濃的打量著周遭的擺設。


    長長的桌案擺滿各種美味料理,花樣繁多,目不暇給。


    躬立他身側的正是太監總管榮桂。主子今兒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突然興起來禦膳房一采究竟的想法。


    按萬歲爺的說法,就是他在宮裏吃了二十多年的飯菜,卻從來都不知道禦膳房長得什麽樣子。


    事實上,軒轅璋臻才不是心血來潮,他之所以會來禦膳房突襲檢查,是因為上次在金驥樓偶遇那個小丫頭時,對方無意中說了一句話。


    她說,大彥國的禦膳房跟她家廚房沒兩樣,禦廚煮的東西她從小吃到大,隨便哪道菜肴的名字和做法她都可以倒背如流。


    當時他隻把這句話當成是小丫頭在吹牛,畢竟禦膳房並不是人人都進得來的。


    可在派人四處尋找整整半個月無果的情況下,他不禁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可能性。


    隻是,萬歲爺有閑情逸致四處遛達,不代表禦膳房一幫廚子也有興致陪他們的萬歲爺一起遛達。


    顯然當今天子的突然駕臨,把這些平日裏隻知道切菜炒菜的廚子們嚇得六神無主,一個個顫巍巍跪在地上等候發落。


    不能怪他們這麽膽小。實在是最近這陣子皇上對禦膳房做出來的菜色挑剔得要命。


    雖說皇上還沒有因為菜色不合胃口而砍掉哪個廚子的腦袋,但難保他不會在心情不好之下治他們一個伺候不周的重罪。


    象征性的參觀一番,軒轅璋臻優雅的落坐到小太監搬過來的椅子上。「福海。」


    「奴才在。」福海忙不迭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等候主子指示。


    軒轅璋臻隨意起了個頭,「朕聽說禦膳房最近……」


    突然一聲大大的噴嚏聲響過,接著又傳出一道清脆嗓音。


    「我是一隻小懶蟲,小懶蟲啊小懶蟲,早上起床不做工,不做工啊不做工……哈啾!」伴隨一記響亮的噴嚏聲落下,就聽那個剛剛還在唱怪歌的聲音咕噥著,「這什麽胡椒粉啊,真是嗆死人。」


    接著,繼續唱道:「每天睡到出太陽,出太陽啊出太陽,太陽曬到屁股上,屁股上啊屁股上。」


    「噗哧!」軒轅璋致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自古伴君如伴虎,即便皇上是在笑,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福海嚇得額頭直滴汗。


    忍不住在心底大罵柳惜惜這隻頑皮的小猴子,她難道都沒有察覺平時鬧烘烘的禦膳房,此刻安靜得很不尋常,居然在後麵哼怪歌。


    「榮桂,去把那個唱歌的人給朕帶過來瞧瞧。」


    「奴才遵旨。」見主子雙眼放光,榮桂知道有人又要倒大黴了。


    過了片刻,就聽後麵傳出一道嬌唿,「喂喂喂,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禦膳房,啊……你幹什麽?我湯還沒熬好,你你你……」


    隻見榮桂一手扯著不斷掙紮的柳惜惜從後麵走了出來。


    罵得正起勁的小家夥一看到眼前這陣仗,嚇了好大一跳。


    她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膝蓋一痛,因為榮桂從後麵輕踹她一腳。


    「見了皇上還不磕頭請安!」


    皇上?


    柳惜惜驚得腦袋有瞬間的空白。她雖然自幼在宮裏長大可從來沒機會一窺聖上的尊容。


    此刻她輕掃一眼,見不遠處跪滿一地的人,當下便知出了大事。


    雖然背後遭人暗算,但她嚇得跪倒在地,口唿萬歲,卻不敢抬頭打量皇上的模樣。


    軒轅璋臻遠遠打量那個被拎出來的女娃。


    對方穿了件質料普通的衣裳,一頭秀發隻簡單挽起,打扮十分簡樸。


    可僅是掃過一眼,他便認出她來。


    嘿!那句話怎麽說來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來這丫頭還真的把禦膳房當自家的廚房在走,隻是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是某個禦廚的家眷?


    恢複一身女裝打扮的她,更顯嬌柔、調皮可愛,又想到她剛剛哼唱的那首有趣的歌,軒轅璋臻發現此刻的自己心情好到了極點。


    雙眼盯在地上的柳惜惜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皇上怎麽會來這裏?難道說禦膳房出了什麽她所不知道的大事?


    就在她暗自揣摩時,隻覺一道陰影襲來,映入視線的,是做工極其精致的龍袍衣擺,用三色線繡著龍形花紋。


    「抬起頭,給朕瞧瞧。」


    咦?這個聲音為什麽有點耳熟?


    柳惜惜猛地抬頭想一探究竟,結果,對上一雙略帶玩味的眼睛。


    站在她麵前的男子,穿著一襲代表九五至尊的明黃色龍袍,腰間係著價值連城的玉腰帶,金冠束發,一顆明珠嵌於皇冠正中央。


    最讓她吃驚的是,這人麵孔異常熟悉,精致俊美的五官,正張揚著淺淺、略帶戲謔的笑意。


    仔細打量,再仔細打量,她突然「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你……你……」她顫抖的指著對方,迴過神時,才慌張的收迴手指。


    見到她的反應,軒轅璋臻可樂了,衝著小太監使了記眼色,對方急忙將剛剛那張椅子搬了過來,他一屁股坐了上去。


    「朕該叫你惜惜公子,還是該叫你惜惜姑娘?」


    這話讓柳惜惜的心再次跌落穀底,她一屁股跌坐在地,腦子裏亂成一團。


    她作夢也沒想到,那天被她得罪的公子,居然是當今聖上。


    完了!全完了!這下小命不保了!


    她越是犯傻,軒轅璋臻就越樂,拿過隨身攜帶的白玉骨扇。挑起她的下巴,左右打量,最後笑道:「怎麽傻了?那天你在朕麵前不是挺器張的嗎?」


    皇帝此舉,真是嚇壞眾人。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我……我不知道皇上你在說什麽?」這下她隻能努力裝傻。


    「嗯?你不知道朕在說什麽,朕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你,當時你就是這樣拿著扇子,對朕又是敲又是戳,不但在朕麵前自稱小爺,還毫不客氣的將朕大罵一頓。」突然他話鋒一轉,「你當然可以不承認,但朕可是有證人的,那天那個叫什麽大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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