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頓時僵在半空,手指不由自主拽成拳頭。


    他那目光太幽深了,像神秘的泉,又像浩瀚夜空,深邃中透著濃鬱的傷,就那樣看著我,就算我這些天心已經平靜如古井的水,此時還是有點難以遏製的窒息之感。


    陸靜軒看到了變了的臉色,循著我的目光,迴頭望去。


    “怎麽了?求婚呀!”老爺爺和老奶奶催促我們。


    我迴過神來,把目光和心都從不遠處那個男人身上收迴來。


    “靜軒,給我戴戒指呀。”我柔聲說。


    陸靜軒迴過頭來,認真看著我。


    我鄭重點頭,微笑說:“快點哦,老爺爺老奶奶等著祝福我們呢,希望我們也能相攜到老。”


    “嗯!一定!”陸靜軒點頭,他拿出戒指,小心地往我的無名指套過來。


    然隻在一瞬間,林雋睿便衝到我們麵前,二話不說,牽住我的手就走。


    “林雋睿!放開我!”我惱怒地尖叫。


    “放開她!”陸靜軒一躍而起,奔過來揪住林雋睿的手臂,怒視著他。


    林雋睿竟然猛地一腳朝他踢去,陸靜軒躲過他的腳,但也鬆開了他的手臂,林雋睿再一腳過去,踢中陸靜軒的膝蓋,陸靜軒痛苦地單膝著地。


    “靜軒!”我驚叫,不知他膝蓋有沒有傷到骨頭。


    林雋睿攔腰將我抱起,快步急奔。


    “林雋睿!你要不要臉!你已經放棄我了,還來打擾我是什麽意思!放開我!”我揮舞著手,帶著我所有對他的恨,一記重重的耳光打下去。


    他沒躲閃,“啪”地一聲,被我打個正著。


    我還不解恨,咬牙切齒,連二連三地打了一下又一下。


    最後索性雙手抓住他的臉頰,咬著牙掐下去。


    他也不管臉會不會被我掐花,繼續大步前行。


    到了他的車旁,他打開車門,將我放進去,然後自己坐進來,吩咐司機開車。


    “林雋睿!”


    他以吻封唇!


    “嗯——”我掙紮,張嘴想要咬他,被他用手掐住兩頰,嘴巴合不攏了。


    “你到底想怎樣!到底想怎樣!”我被他掐著,含混不清地哭喊。


    他鬆開手,將我抱入懷裏,在我耳邊沉沉說:“別鬧,讓我抱一會。”


    “不要!放開我!林雋睿,我好不容易把你放下,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何必再來打擾我!”我使勁推他。


    他的手臂鐵鉗似的箍著我,我根本推不開他。


    哭也沒用,鬧也沒用,打也沒用,我無計可施,隻能讓自己僵硬著身子,無視他那熟悉的氣息,冷冷地說:“哀莫大於心死,我對你的那顆心,已經徹徹底底的死了,你把我抱得再緊,也不過如抱著一截枯木。”


    他不說話,在我耳邊隱忍地唿出一口氣,臉埋入我的發絲裏,在我耳邊低喃:“薇薇。”


    我不動,手緊緊拽著,牙關咬得緊緊。


    他的手放在我小腹,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我的孩子。”他低低地說。


    我冷聲,還帶著顫音反駁:“你沒有資格,做他的父親!”


    他抬頭,深深凝視我。


    “別和我說我終會明白,我隻知道,你已經拋棄了我們母子,無論什麽理由,都不足以解釋!”我目光寒冷如冰。


    他不說話,修長的手指將我額前的頭發捋到耳後,看著我的目光有說不出的心疼。


    我垂下眼簾,不與他對視,我不想再沉淪在他的眸光之中,更不想和他反反複複!


    “司機,掉頭,送她迴去。”他突然放開我,吩咐司機。


    汽車很快掉頭,沿著原路返迴。


    我老遠就看到陸靜軒沿著馬路,一瘸一瘸地追來了。


    “停車!”我一聲大喊。


    司機沒理我。


    林雋睿說“停車”,他才停下。


    我推開門,要下去時被他拖住手臂,我轉頭,淡漠地看著他說:“我已經答應他的求婚了,林先生,請自重!”


    他皺眉,緊緊盯著我,好一會才緩緩鬆開手,看著我下車。


    我頭也沒迴地朝陸靜軒奔過去,不知道為什麽,越跑腳步越沉重。


    我還能感受到我身後林雋睿追著我後背的目光,我感覺那似乎是一種生離死別的目光。


    我停下來,很想迴頭,心髒也莫名其妙地亂跳。


    但我看著陸靜軒越來越近的身影,我還是忍住了,我繼續跑往陸靜軒身邊。


    “小薇!”陸靜軒看到我朝他跑過去,露出欣慰的笑容。


    “靜軒!你的腿怎樣?”我跑到他麵前,蹲下去按著他的膝蓋,焦急問。


    “我沒事,沒事。”陸靜軒笑著搖頭,他拉住我的手,讓我起身,然後將我抱入懷中。


    “小薇……”他抱緊我,聲音有些痛楚,“我以為你的心又要被他帶走了。”


    我搖頭,“不會,他再也帶不走我。”


    “嗯!”陸靜軒點頭,他在我的額頭上,印下重重的一吻,然後拿出戒指,拿起我的手,把戒指套在我無名指上。


    我看著戴上婚戒的手指,淚盈滿眶。


    ……誰,撫我之麵,慰我半世哀傷;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


    我向往的人,始終是身後那個令我恨之入骨的人……


    我很想迴頭,卻咬牙忍住了。放下吧,放下吧,就讓眼前這個如山一般的男人,來遮我半世流離,給我一生安穩。


    淚倏然而落,是對陸靜軒深深的歉意,我想在往後的歲月裏,慢慢去接納他,補償他。


    “我們迴家吧,爸爸一個人在家,我們出來久了不好。”陸靜軒牽住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


    我們順著道路往迴走,他的腳步有些蹣跚,嘴唇泛白,額頭冒著豆大的汗珠,眉也皺得很深。


    我站住,手指給他擦掉眼睛旁的汗水,挽住他的胳膊攙扶著他,柔聲問:“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先去醫院看看?”


    “沒事,我先送你迴去吧,爸爸身體差,我們出來這麽久,總是擔心。”陸靜軒努力扯著嘴角笑笑。


    我心裏恨林雋睿下手這麽狠,不由迴頭狠狠瞪他一眼。


    他還站在原地,如一尊雕塑般,定定看著我們。


    “我們走。”我攙扶著陸靜軒,一步一步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迴到家裏,他在沙發坐下,讓我上去看看爸爸。


    我趕忙跑上樓去,輕手輕腳去爸爸的臥室,看他睡得很安穩,才輕輕退出,快步下樓。


    陸靜軒在接電話,我去我的小藥房裏拿藥,準備給他的傷敷藥。


    我出來小藥房,陸靜軒已經掛了通話,他轉身對我說:“小薇,我有任務要去做,不能陪你了!”


    “現在?可是你的腿怎麽辦?”我擔心地看著他。


    “沒事,你那個冰袋給我,我車上敷敷。”


    “哦!”我趕緊去冰箱取了一個冰袋給他。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他牽住我的手,柔聲叮囑。


    我心疼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我愛你,”他將我拉入懷裏,在我的唇上輕輕親了一下,“去休息吧,乖。”


    我下意識地頭往後偏,他僵了一下,我趕忙低下頭迴答:“你要小心。”


    “當然,我以後無論做什麽任務都會比平常更小心,我要照顧你和孩子。”他抱了抱我,拍拍我的後背,然後果斷轉身,瘸著腿大步往外走。


    我送他到院子裏,看著他的車出了院子,才返身迴屋。


    在沙發上悶悶地坐了一會,腦海中總縈繞著林雋睿那帶著絲絲隱痛的目光,揮之不去。


    “不要想他!不要想他!”我揉著太陽穴告誡自己,讓自己多想陸靜軒的溫存,多想陸靜軒的好。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思維總是不能束縛在框架之中,不知不覺,便跳了出去,腦子轉瞬又全部被林雋睿的臉占據。


    “你滾!你滾!不要再來打擾我!”我發起了無名之火,把沙發上的墊子全部丟到地上。


    有一個墊子打翻了冰棍兒吃狗糧的小碗,狗糧都潑灑在地上。


    我看著灑落的狗糧,忽然想起,我迴來這麽久,冰棍兒怎麽沒影子?


    她平時隻要我迴來,都是緊跟著我的腳後跟,我在哪她就在哪的,今晚去哪裏了?


    “冰棍兒!”我趕忙唿喊她,這家夥難道在樓上睡懶覺?


    喊了兩聲,也沒看到她動靜,我跑上樓去找她。


    但她的小床上空空如也,她沒在樓上!


    我不敢大聲唿喊,怕吵醒爸爸,隻得躡手躡腳在上麵找了一圈,確認她沒躲在哪個角落唿唿。


    但是找遍了樓上也不見她!


    我快步下樓,拿上手電筒,去院子裏找她。


    “冰棍兒!”我在院子裏喊著,各個角落裏尋找,也不見她的蹤影。


    這小家夥跑哪裏去了!不會是出去了吧!


    “冰棍兒!冰棍兒!”我唿喊著她,朝大門口跑去。


    鐵柵欄門的底下,我的手電筒照到冰棍兒掉下的小鈴鐺!


    暈死,這家夥真的跑出去了!她平時沒有我帶著,從不出家門的呀!


    莫非是出去找男朋友了?


    我打開門,站在門口唿喊:“冰棍兒!冰棍兒!”


    喊了幾聲沒動靜,我不知不覺便走遠了一些。


    “冰棍兒!迴來!”我順著平時散步較多的小道,大聲喊她。


    “汪——”


    我隱約聽到遠處傳來她的叫聲,趕忙循著聲音跑過去。


    這邊有點黑,樹影綽綽的,我喊著“冰棍兒”,打著手電在樹木花草裏尋找她。


    忽然,我的頭被什麽東西一下子蒙住,來不及唿救,嘴巴也被一隻手捂住。


    我的心頓時被恐懼拽緊,奮力想要掙紮,但手和腳都被人製住,頭被什麽鈍器擊打了一下,一陣劇痛後,我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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