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雋睿凝視我良久,摟著我躺在他懷裏。


    “我們不要這樣好嗎?”我舒適地依偎著他,想讓他和我保持距離,卻又不舍他溫暖堅實的臂膀。


    “明明很享受。”他笑了笑,手指梳理著我的長發。


    我白了他一眼,不道破我心思他做不到嗎?


    “趁著我還在你身邊的時候,你願意陪我一起燃燒嗎?”他沉沉地問。


    我搖頭,非常果斷:“不願意,我承受不了,燃燒之後沒有你的荒涼。”


    我攀著他的肩膀抬頭,皺眉看著他問:“不然你告訴我,你為什麽一定要離開我?你去了哪裏?你可不可以為了我留下,而不是什麽過客!”


    “不可以。”


    “為什麽?”


    “噓!”他的手指壓在我唇上,阻止我繼續問下去,他笑了笑,幽幽地說,“不過我成為你的過客,隻有一個可能。”


    我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死了。”


    “林雋睿!”我惱火地捂住他的嘴巴。


    他認真地看著我,“我是說真的。”


    我皺眉,掙脫他的懷抱,坐了起來。


    “不要問什麽。”他的臉繃緊了,嚴肅冷峻。


    我被他無形中的威懾力怔住,追問下去的話到嘴邊,又生生地咽下去了。


    “嗬嗬,我們也就萍水相逢而已,說得那麽嚴重幹什麽?”我沉默一會,自嘲地笑笑。


    這倒也不是氣話,我始終覺得,我和他的相識相遇,不足以如此情深,可以聊到“死生契闊”。


    他的濃眉鎖起來了,盯著我看了一會後,拍拍我的後背說:“你終有一天會明白。”


    “你……”


    他又打斷我的話:“睡吧,昨晚你沒睡好。”


    他摟著我,已經閉上眼睛,手指卻還在溫柔地梳理我的頭發。


    “你傷口還沒換藥,今天也沒吃藥,小心感染。”我說。


    “沒事。”他困倦地迴答,手指在我頭發裏梳得越來越緩慢。


    看樣子是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了,但他準備這樣和我睡在一起嗎?


    我動了動,想從他懷裏出來,他眉皺了皺,手臂固執地摟緊我。


    他的手指完全停了下來,手掌埋在我頭發裏,唿吸沉沉,好像已經睡著了。


    我傻傻地看著他,他可真是雋美,烏黑柔順的發半覆光潔的前額,濃黑如墨的眉,高挺的鼻,棱角分明的唇線,透著與生俱來般的矜貴冷峻,膚色比半年前黑了稍許,但更顯成熟。


    我抬起手指,想去順著他的眉骨畫他的眉,但手停在離他眉一分的距離,不敢弄醒他。


    我甚至還想,偷偷地去吻一下他的唇。


    但最終我都放棄了,收迴手,我依偎著他,倦意來襲,不覺也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看外麵天色,已是黃昏,他已經不在身邊了,我床邊守候著佳旭。


    “薇薇,你醒了?餓了吧?我去給你吧飯菜熱熱,這是林董剛才親自去食堂給你炒的。”佳旭邊說邊拿起餐盒,走到微波爐旁。


    “謝謝。”我坐起來,心裏挺虛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我之前和林雋睿摟在一起睡覺。


    佳旭熱好飯菜後,轉身把餐盒拿到床頭櫃上。


    她看看我的藥水已經打完了,先給我拔了針頭,讓我騰出手好好吃飯。


    “嘻嘻。”小妮子看著我,賊兮兮地笑了。


    我頓時滿臉通紅,拿著筷子低頭吃飯,“笑什麽?”


    “你還敢說和林董不熟?”佳旭貼到我耳邊。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真不知道怎麽解釋我和林大董事的關係。


    “那是哪樣的呢?反正我進來看你的時候,看到你們睡在一起。”佳旭說。


    “……”


    我無力解釋了……


    “為什麽你不承認和林董的戀情呢?林董這半年到底去哪裏了?他以後還會這樣玩失蹤嗎?”


    麵對佳旭連珠炮似的詢問,我搖頭歎息了一聲。


    佳旭看著我,好一會後點頭說:“我大約明白了,林董並沒有表白,也沒解釋他去了哪裏,是嗎?”


    “差不多吧。”我坦誠地笑笑。


    佳旭小眉頭皺起了,悶悶地說:“怎麽能這樣呢?他把你當什麽?”


    “也許是互相取悅身體的伴侶吧。”我脫口而出,說出後自己都嚇了一跳,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前衛了?


    然而平心而論,我感覺和他,又不僅僅如此。


    但又說不清,道不明。


    “啊!怎麽能這樣?薇薇,你變了!”佳旭一臉被我刷新三觀的樣子。


    “她說得對。”林雋睿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門口了,他手裏提著一個湯罐,沉沉地看著我。


    “呃……你們聊,我先出去一下……”佳旭趕忙開溜。


    我沒理會林雋睿,繼續吃飯。


    林雋睿走過來,在床沿坐下,把湯罐放我麵前。


    “又給我燉木瓜?”我看都沒看就問。


    他展顏一笑,拍拍我的頭說:“聰明。”


    “你這是嫌我小嗎?”我惱火地打開湯罐,但是發現我猜錯了,這次他燉的是紅棗香菇雞湯,濃鬱的香味一下子打開我的味蕾。


    “討厭。”我抿著笑,轉頭嗔了他一眼。


    他偏著頭,雙手抱胸:“為了追求完美的手感,更好的彼此愉悅,我決定把你養胖。”


    “……”我差點把一塊雞肉囫圇吞了。


    “食療加上我對你的滋潤,不出半年,你一定……”


    “滾你丫!”我終於忍不住舉起拳頭。


    “哈哈,不鬧你了,快吃吧。”他躲開,壞壞一笑,“我不嫌你小,我喜歡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


    “青梅竹馬?”我沒體會內涵,瞅了他一眼。


    “嗯哼。”他挑眉壞笑。


    “討厭!”我突然明白了“從小玩到大”,臉一下便燙了,狠狠白了他一眼。


    “我去陽台抽支煙。”他忽而收斂壞笑。


    “嗯。”我繼續喝湯,也不知是餓極了,還是這湯太美味,我真有種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了的感覺。


    等我吃飽喝足,收拾了餐盒後,我迴頭看他。


    男人穿著黑色的襯衫,側身佇立在白色護欄,襯衫的袖口上挽,露出小麥色精壯胳膊,修長的手指夾著煙,凝望著遠方,眸色深沉,似有沉沉心事。


    一點都不像那個吊兒郎當又浪蕩不羈的他了。


    他在想什麽心事呢?


    我很好奇,但看他手中忽明忽暗的煙火,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似乎不合適過去打擾。


    我整理一下病床,傷情也不嚴重,我不想住醫院,打算出院迴家。


    猛地迴頭時,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在我身後,我差點撞入他懷裏。


    “喂!走路帶點聲音好不好?”我舉起拳頭,但沒打下去,怕捶著他傷處。


    “不知道我的傷會不會影響愉悅身體。”他煞有急事地看著我。


    “會!弄不好會死人!”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一轉身,他又沒個正經了。


    和他並肩走出病房,在同事們各種好奇與猜測卻不敢八卦的目光裏,出了醫院。


    迴家的途中,他沒怎麽撩我,我從餘光看到他側臉繃得很緊,似滿腹心事。


    “那個……醫院的股份,我要還給你,董事長的位子,也煩請你自己迴去坐著。”我開啟話題。


    “我送出的東西,從來沒有收迴的先例。”


    “……”


    “從明天開始,希望你大大方方地坐在董事長的位子上,至於盈利,你願意怎麽做什麽就做什麽,慈善事業也挺不錯呀。”


    “……”


    他少有的嚴肅,我無言以對,也知道說多了也是白說。


    好吧,在醫院工作,我心裏確實有很多做慈善的計劃,既然他成全我,我何必矯情。


    他就此緘默了,我也找不到話題,車內的氣氛有些壓抑,我和他相處以來,還是第一次感覺這般壓抑。


    車進了家門,停穩後我自己打開車門,先下去了。


    我徑直往房子大門走去,走到門口發現某人沒有跟來,奇怪地迴頭。


    他還沒下車,隔著車窗,我看到他又在抽煙,他也在看著我,眉頭鎖著,目光深沉複雜。


    我感覺到他那目光裏,似有深深的、難以言喻的無奈。


    想返迴去和他說點什麽,或許問問他到底在想什麽,但終究覺得無從問起,又估摸著他也不會迴答我,便作罷了。


    他這樣子,難道又是要遠離?


    我的心情莫名跌落至穀底,我感覺說不定明早醒來,他又說走就走了,而且,歸來無期吧。


    打開門,冰棍兒已在門口等著了,她親昵地往我褲腿上蹭。


    我蹲下去抱起她,臉貼著她的小腦袋。


    如今也隻有她與我相依為命了,我落寞地長歎一聲,抱著她往樓上走。


    “昂~”冰棍兒看看我,又看看外麵那人。


    “別管他,他靠不住。”我拍拍冰棍兒的背。


    他進屋了,我聽到他關門的聲音,和悶悶的低笑。


    我沒有迴頭,抱著冰棍兒繼續爬梯級。


    我隻開了一盞橘色的壁燈,靜謐溫馨的環境,內心便滋生出些許矛盾的期待,希望他追上我,壞壞地撩撥,然後深吻,燃燒……


    分明恨他種蠱,又忍不住期待他靠近的溫暖,就好像一隻徘徊在燭火邊的飛蛾,沒有勇氣撲過去,卻又不舍離開。


    他沒有追來,我聽到他走去他自己房間的腳步聲,失落頓時縈繞於懷。


    煩他沒個正經,正經了也煩,我暗自嘲笑自己,今晚,到底哪樣才是我想要的結果?


    上樓後,我放下冰棍兒,她乖巧地去了她自己的小床睡下。


    我梳洗幹淨,和冰棍兒道了晚安後,進去臥室,換上一條鳶尾紫的吊帶睡裙,躺在床上。


    摩挲著他送我的吊墜,靜靜地想他,想他的氣息,想他堅實的胸懷,想他溫暖的手掌,握著我的手相擁而眠……


    這揮之不去的繾綣煎熬,為何如此難耐!


    其實蠱已種下,早已無藥可救了吧?


    我輾轉了半夜,恍然中,我與他牽手走在人頭攢動的陌生街頭,走著走著,我們被人群擠散,我心慌焦急,張望唿喊,但眼前晃動的,全部是陌生的臉孔。


    “林雋睿!”


    猛地坐起,發現天已大亮,一縷晨曦透過窗簾,淡淡灑落陽台。


    我掀開被子,隨意披了件外套,吸著拖鞋出了臥室,跑去樓下。


    我預感,他一定是已經離開了!


    推開他的門,我跑進他的臥室,果然,他的床鋪整潔幹淨,人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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