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白想了下,“您有自己的考量,如果作為域主什麽都說,的確太沒防備心了。”


    話雖如此,但心裏多少有點不得勁。


    其實就算靳文修告訴他,他也很願意配合,但瞞著他,就仿佛怕他不願意。


    場麵有片刻的寂靜,靳文修看著他,緩緩道:“你沒有說完。”


    他沉靜的目光落在疏白身上,仿佛任何東西都無法遁形。


    他向來這樣,對人的把握從來不會出錯。


    迎視著他的視線,疏白忍不住錯開些許,這次他停頓了好久,像是在猶豫著什麽,好半響後才低聲道:“雖然您說會瞞著我一些事情,但是......這種事您告訴我也沒關係的,我願意配合的。”


    他說的有些慢,似是在關注著靳文修的反應。


    如果靳文修說了,那他們之間就是合作,如果不說,就是利用。


    雖然.......靳文修這麽做他也不會特別抵觸,這人從沒傷害過他,相反一直在幫他。


    這幾天就算在監獄,也隻不過多了點擔憂,並沒受到什麽傷害。


    所以,要是靳文修的話......


    疏白不得不承認,他是會有點不舒服,但能夠接受。


    對方曾經幫他做的太多事,就算很隱晦他也一次次記著,這次不過是‘用’他一次。


    “但我確實想知道,您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到底沒忍住,追問了。


    為什麽,明明說著‘相信他’,卻沒有和盤托出。


    疏白現在知道了,靳文修之前所說的‘相信他’是相信他不會背叛白洞,那其他方麵嗎?信任難道不是給到所有地方嗎,為什麽不相信他會幫忙。


    麵對題問,靳文修剛才凝視著他的眼睛終於有了些許波動。


    昏暗的長廊裏,唯獨他們的上方亮著一盞小燈,周身圍繞著暗色,仿佛將除了他們以外的所有東西隔絕。


    這一刻,這片空間隻剩下他們。


    他道:“現在我可以迴答你之前的問題了,不如,就從之前半年前重新說起吧,也就是你入三等園區的那天。”


    疏白目光微愣,哪怕早已意識到這是一個布局已久的計劃,但在對方開口時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靳文修不急不緩道:“在很久之前,你告訴我童笙身上存在不屬於這個世界或者更高維度的力量時,我就去調查了。


    那時景斕將我潛伏在靈穹的人全部肅清,所以我又放了一批進去。


    他能抓到我的人,靠的是他對未來的預知,而不是他本身的能力。


    之前他抓不到,現在也不可能抓到。”


    “那批人潛入的很成功,有的還徘徊在外圍,有的短短幾個月裏入了中心島,不斷在搜集童笙身上的信息,結合你給我的消息看來,那並不是虛無縹緲的鬼神,而是有跡可循的實體,既然有線索,也就有了解決的途徑。”


    “我......開始去捕捉他周圍異樣的信號和磁場。”


    疏白聽著,不禁怔住。


    既然靳文修說了出來,也就表示,對方已經取得了成果。


    的確能捕捉到。


    果然,隻聽靳文修繼續道:“長時間的觀察下,的確有了點眉目,雖然線索非常少,但還是讓科研院的人盡全力去捕捉、研究,他們很出色,在短時間裏勉強做出了個‘可能’發覺異樣的儀器。”


    說著,他從懷裏拿出一枚紅色的按鈕,這按鈕隻有指頭大,很小一顆躺在掌心。


    “我一直帶在身上,直到那天跟你在三等園區閑聊那些事時,這枚感應器有了一瞬間的熱度,很輕微,我其實不太肯定,就抱著試一試想法........”


    話落,靳文修做了個拉拽的動作,僅是這一個動作,疏白便明白過來。


    “你的意思是,在你將我拉過去的那一刻,之後所說的話,都是現在計劃的根基。”疏白道。


    “是,也不是。”靳文修忍不住想摸摸疏白的腦袋,對方很聰明,他一直都清楚。


    “這裏是我想迴答你的第一個點。”


    靳文修輕輕捏著那枚紅色按鈕,道:“那道異常的力量我暫時摸不透,所以我不僅無法確定是否真有‘某種信號’來過,也不確定這枚感應器的效果。


    同時,我也不清楚這道信號代表什麽,但這樣隱秘的出現卻對我們沒有任何影響,在我的猜測中,有一個可能是‘監視’。


    這裏具有的可能性太多,我以‘監視’‘監聽’為前提總和兩個結果。”


    “他們有聽到我們的談話以及他們沒聽到。”


    “要是猜測錯誤,這隻是我的一次失誤,那麽那天的談話也隻是我們之間的談話,而如果猜測正確,那我說出叛徒的消息,並告訴你‘這是我們的秘密’時,他們一定不會坐以待斃。”


    “這份故意提供的信息,是我在懷疑時立下的一個‘坐標’,也就是當他們去應對這件事時,我能夠知道什麽時侯被‘監聽’了。”


    “如果他們真的探聽到這個信息,那麽他們大概率會選擇榨幹‘已經暴露的叛徒’的最後一點價值,之後就是根據那句‘隻有我們兩人知道的秘密’而從你下手,在你我之間製造突破口。”


    “但這些,都隻是無數猜測中的一個分支,也是我無數次試探中的其中一次。”


    靳文修似乎略顯無奈地笑了下,即便如此,他的笑意中總帶著淡淡的涼意,“因為不確定性太多,所以計劃初期是不一定成型的,告訴你或許隻會讓你每日警惕難以安寧,而最後還不一定發生,效率低影響也大,所以我不打算說太多。


    我隻能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麽,相信我。


    而我也一定會相信你。”


    疏白聽完略略想了下就清楚了,所以對方並不是最開始就清楚對方會利用‘叛徒’做文章,這隻是無數次試探中成功的其中一次,也相對應的沒有在最開始告訴他。


    但是.......


    “所以,等您見他們對我下手後,確定他們監聽了那天的事,就幹脆將計就計,讓......那個奸細得手,最後引出景斕?”


    他說著這話時有點艱難。


    關於為什麽能引出景斕這一點,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疏白和靳文修都心知肚明。


    景斕想要疏白。


    “或許不應該這麽說。”靳文修再次走近了一步,他稍稍壓了下略有些疲憊的脖子,輕聲道:“應該是合作。”


    嗯?


    疏白一愣。


    “在引出景斕之前,我已經將事情告訴你了,所以接下來是否要將人引出來,並不是‘將計就計’,而是.......”靳文修輕點了點疏白的胸口,笑道:“你是否願意跟我進行的合作。”


    話落,疏白似乎有點僵住了,他沉默了半響,有些不理解道:“為什麽?”


    他此時也發覺了不對勁,既然靳文修想‘用’他、想‘瞞著’他,那就進行到底好了,為什麽又要在這個關頭告訴他,怕他後續做不好沒能引出景斕?


    靳文修少見的出現一絲溫和,他低聲道:“因為,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那樣對你。”


    他一如既往的熟悉‘人’,熟悉‘人心’,他太清楚疏白在想些什麽。


    “按理來說,從景斕的人下手開始,我就該將他碾得粉碎了,但我突然發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說到‘碾碎’兩字時,靳文修看起來雲淡風輕,仿佛不過一隻再無用不過的螞蟻。


    他繼續著,


    “你始終不想麵對的地方,就在這裏,對不對。”


    疏白臉色稍變。


    他看著靳文修,隻聽對方繼續道:“從你獲得新生也有好久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說著,他再一次向著疏白靠近,就像他們想識以來,他無數次的試圖靠近那樣。


    而就在近得快要靠上時,他卻停了下來。


    疏白竟也沒有動彈,隻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看著他。


    “是這樣的。”靳文修比劃了一下,笑了笑,“但到這裏就為止了。”


    “我們再也不能靠近半步。”


    他們之間的關係,終於開始攤牌了。


    疏白垂落在身側的手忍不住緩緩收緊,他輕聲應道:“是。”


    他似乎不想直視靳文修炙熱的目光,卻也不打算再避開,他已經......躲開太久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知從什麽時侯起,就越加朦朧,但是疏白不願意,那根緊繃的弦也從未鬆懈過。


    所以,靳文修也什麽都沒說,縱著他,沒讓他麵對。


    直到現在。


    “這件事,是我不好。”


    他的聲音有些輕,也有點顫,但他向來不是喜歡逃避的人,唯獨在這件事上,他故意避開太久了。


    明明接受著給予,卻又逃避著。


    因為,“權勢。”


    靳文修罕見地安靜了片刻,他瞧著疏白的模樣,心底卻有些發軟。


    他沒有第一時間迴應,而是說著,“我很早之前就想過問題出在哪裏,很明顯是在景斕身上,那麽,具體的呢?”


    像他這樣的人要走到現在,控製情緒是他的必修課。


    他不能感情用事,永遠保持理智是他必須要做,他要在每一個境地下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和判斷。


    但唯獨在這件事上......他很迫切的去尋找答案。


    “景斕,童笙,你.......我不斷去推演,你們經曆而我還未經曆的未來。”靳文修道:“後來我想,應該是權勢。”


    “你一直很想要‘權’,但我發覺,你要的不是真正的‘權’而是得到權後相應能得到的自由,與此相對的是,你也很害怕權勢。”


    兩人此刻的距離已是極其近,靳文修微微抬手輕輕放在了疏白臉龐,微托著對方的臉,低聲道:


    “你曾失去過自由,也麵對過孤立無援。”


    疏白微微睜大眼睛,怔愣地看著麵前的人,唿吸在這一刻錯亂了些許。


    “景斕........以前做得很過吧。”


    疏白心口頓時像被拉扯了下,有些刺痛也有些密密麻麻的癢意,被戳穿的心思讓他浮現出一絲無措。


    他沒說話,緊緊看著靳文修的眼睛,一言不發。


    是,因為他麵對過。


    因為被權勢所壓迫,所以重活迴來後隻想抓住一切往上的機會,但他還是害怕,害怕再次被龐大的力量壓迫,所以他不敢靠近也不敢接近,比如,靳文修。


    良久後,他的聲音極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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