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定好一式三份契約,由牙行作保,各自簽字畫押。三份契約一份蘇青青留著,一份梁都料留著,還有一份交給了鄭畋,由他代交縣衙。


    契約上寫得都是繁體字,蘇青青學書法時接觸過,雖不能說完全會寫,但認字是沒問題的。


    畢竟繁體字和簡體字,在字形上有共通之處。


    契約上麵約定的違約責任很有意思,除了要賠絹帛之外,還有一段詛咒,大意就是誰違約,誰天打雷劈。


    蘇青青看著不免有些忍俊不禁,古代人竟然還把詛咒放進契約裏。


    這要換了現代人,根本就不帶怕的。賭咒發誓如果有用的話,這世上就沒有警察法官什麽事了。


    也許對於古人而言,鬼神之類也很有震懾力吧。像司馬懿這種違背洛水之誓的人,從曹魏一直被唾棄到現代呢。


    按大唐規矩,雙方簽訂契約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有延期付款和分期付款之說。


    牙行的人也是沒想到請得起都料匠做設計的人,家裏竟然沒有現銀,離大譜了啊!


    鄭畋示意侍女蒹葭幫蘇青青墊付,侍女身上是攜帶有一些金鋌的。


    蘇青青婉拒了對方的好意,表示可以等明天再去鎮上取錢。


    她是不知道大唐必須一手交錢一手定約,早知道昨天就不去存錢櫃多此一舉了。


    好在牙行的人比較上道,馬上就改了口風,拍胸脯說他們願意作保,同意讓蘇青青改日去鎮上取了錢再付。


    也幸好有鄭畋這個信譽高的世家子弟在,否認今日還不能順利簽約哩。蘇青青還要再跑一趟鎮上的錢櫃,取了錢再去牙行簽訂。


    契約的事弄完,雖然還沒收到勞務費,但梁都料仍是馬上就進入了工作狀態,跟帶來的兩個學徒開始去了東邊丈量土地。


    至於牙行的潘大,眼看著蘇青青並無表示,隻得心情鬱鬱地牽著驢,先告辭離開。


    中介費雖然昨天下定時就已經付了,不用另外再加錢。但按常理,稍有些體麵的人家,都會給辦事的人打賞小費的。不拘多少,一個意思。


    可蘇青青是現代華夏人的思維,在現代拿了中介費就要辦事啊,沒有額外打賞一說的,也就想不到這方麵。


    在潘大離開院子的時候,蒹葭悄無聲息地上去給他打賞了兩個小費,蘇青青並沒有看到。


    鄭畋對於蘇青青越發好奇了,她的行為真的很獨特。


    等這件事辦完,鄭畋也起身告辭。畢竟想看的都看了,要送的女樂也送到了,還蹭了一頓午飯。


    蘇青青送他出門,看著一行人打馬離開,才轉過身迴到張氏家院子裏。


    她吩咐兩個女樂自去休息,現在沒什麽事,等她要學音樂的時候,再喊她們。


    兩人領命退下,坐在張氏家低矮的堂屋裏麵,麵麵相覷。


    諾諾午睡醒了,走出房間,揉著眼睛倚在門邊望著蘇青青,軟糯糯地喊:“小姨。”


    小家夥自己穿了外衫,腰間胡亂地綁著結,左高右低的,不過腳上的草鞋倒是穿對了,並沒有左右不分。


    蘇青青上前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拉著他打水洗漱。


    “一會兒你去念書。”


    “嗯,諾諾乖乖念書。”小家夥點點頭,沒有什麽起床氣。


    每日晨起和下午念書,這是慣例,小家夥已經習慣了。


    看著小諾諾進了書房,不一會兒便傳出了奶聲奶氣的讀書聲。蘇青青拿著籃子和剪刀,走到桑樹邊剪枝條。


    隔壁正在織布的媳婦趙氏從窗口見了,好奇地揚聲問:“蘇娘子,你剪這些是做什麽呀?”


    其實從鄭畋他們過來開始,趙氏就很好奇不已了,織布都靜不下心。但瞧鄭畋一行人穿金戴銀的,不像是普通人,便沒敢過來圍觀。


    現在人走空了,自然敢說話了。


    蘇青青迴道:“做牙膏。”


    “牙膏?”趙氏嘀咕,“這是什麽東西?”


    蘇青青也沒給她解釋。


    趙氏放下手中的線,轉身從屋裏出來,趴在兩家之間的竹闌珊上,看著蘇青青往籃子裏放了好幾段桑枝,又開口問:“蘇娘子,你這是要養蠶嗎?”


    春蠶就是從四月份開始養的,現在三月下旬也是到時間了。


    不過因為小漁村的人幹的活多而雜,哪怕是娘子,手也比較粗糙,繅絲這個活做不好,所以現在基本上都沒人養蠶了。


    大家種竺麻和葛的比較多,除了織布,漁家娘子還會編漁網換錢。


    但是蘇青青剪桑枝當然不是為了養蠶,明明剛剛就跟趙氏說了是做牙膏嘛,偏偏還要再來問一遍。


    雞同鴨講也是很無奈了。


    “不是養蠶,是做牙膏。”蘇青青又說了一遍,然後直接提著裝了桑枝的籃子進柴房。


    趙氏在蘇青青背後撇了撇嘴,沒敢議論什麽。


    之前她還在村裏到處說張氏那個來投親的表妹,是個一天要吃三頓的飯桶。


    自從蘇青青救活了陳家村的瀕死之人,還解決了稻瘟這件事後,趙氏就再也不敢背後議論她了。


    不然別說旁人要罵她,她自己也怕得罪了蘇青青。


    畢竟人家是跟著山中老神仙學過醫術的神醫啊,總有生病求上門的時候,她可不敢得罪了。


    他們這個村裏,生病了基本都是自己挖點草藥、弄點偏方吃吃。


    實在燒得厲害了,就抱隻公雞去疾,從來沒有人會去專門上藥堂找醫工看病的。


    能活就活,活不了也隻能怪命不好了。


    就是陳家村那個女醫,小漁村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去請她的。


    後來張氏一家從鎮上迴來,他們有個頭疼腦熱了,就去問問張氏婆媳。


    不過張氏婆媳醫術很差,這是大家經過幾次求醫得到的結論。


    所以蘇青青這樣一個妙手神醫有多稀罕,可想而知。


    來到柴房的蘇青青,並不受趙氏影響,兀自洗幹淨桑枝,生火煮了起來。


    這種土方子被記載在北宋的《太平聖惠方》裏,是用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再加入薑汁和辛細兩位中草藥,就成了牙膏。


    到底這種牙膏好不好用,蘇青青也不知道,今天才是第一次備齊材料嚐試。


    她想著不管怎麽樣,總比直接咬柳枝強吧。


    大約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後,蘇青青終於搞定了古代版的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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