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又過了三個月,趙永英和崔麗曼不打算再迴鏢局了。


    上次鬧的有點僵,崔二嬸迴去後越想越氣不過,竟然和街坊四鄰造謠,說趙記鋪子東西有問題,吃了要短壽,這話說出去就算是假的,也會有人忌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那幾天趙家鋪子確實受了一些影響。


    後來還是一個和崔麗曼關係好的朋友告訴她的,為著這事兒崔麗曼不再忍讓,直接打上門去,把崔二嬸的想攀附趙家,卻未成的心思當眾戳破,這才沒有繼續影響趙記的生意。


    但是這樣一來趙永英兩口子沒辦法再迴去鏢局了。


    那會兒兩人便開始尋摸其他活計,最後是趙之暉給他出了個主意。


    家裏既然做了糕點生意,有現成的配方,那趙永英也可以開個鋪子。


    平昌縣太小了,有三家糕點鋪子勉強算是飽和,但是完全可以去隔壁縣城開呀,就算現下買不了鋪麵,也可以租一個鋪麵做。


    趙記的糕點既然在平昌縣賣的動,說明是很合這裏人的口味的,那在隔壁縣城生意肯定也不會差,甚至還可以根據那邊的特產,調配新的味道。


    趙永英聽得很心動,當即決定去平昌縣隔壁的梁西縣看看,他走鏢這麽多年也不是沒有朋友。


    正好其中一個交好的朋友是梁西縣人,他去的時候帶足了銀錢,如果有合適的鋪麵打算先租下來。


    劉桂芳和趙永年本來想額外給他些銀兩,就當是借的,但趙永英沒有收,畢竟這是自己家要做的生意,二郎看在親戚的麵子上出了方子,現在自己手裏的錢還夠用,就不能讓大哥再出銀錢。


    親兄弟明算賬,就連出方子趙永英也和趙之暉簽訂了契約,按約定五五分成。


    對此趙家其他人是沒有意見的,畢竟這些方子都是趙之暉自己琢磨出來的,給的又是本就親近的小叔。


    “去找黃掌櫃說清楚後,記得去醉香樓後麵那條街的鹵肉店買點鹵肉迴來。聽大嫂說昨天好幾個客人都在談論那家店,味道特別好。”


    辛月邊給趙之暉梳頭邊交代。


    穿過來這麽久了,趙之暉梳頭技術還是不行,每次他自己梳的頭發不到半天就會披散下來。


    “好,月月你還有想吃什麽的,要不要再買一串糖葫蘆?”


    今天趙之暉要去找黃掌櫃說辭工的事情,畢竟再過兩個月就是院試,他得專心在家準備科考。


    其實趙之暉早就可以辭工了,家裏現在不缺錢,但是考慮到之前藍家的幫助,算賬於他而言也不算什麽難事,就一直幹到了現在。


    辛月搖搖頭,此前趙之暉就愛經常給她帶糖葫蘆或者蜜餞幹果,但上次買的蜜餞還有好些沒吃完,無需再買。


    說到這個辛月倒想起另一件事:“對了,小圓圓手腳現在愈發有力,愛亂抓東西,前些日子調皮,把家裏的小茶壺打碎了,本來娘說要買新的,但這些日子忙活地裏的事去了,就沒顧得上。”


    現在家裏用的是之前老房子那邊的土瓷茶壺,不說好不好看,主要是這個舊的用了太久了,好些茶漬都洗不掉,體積又大,天氣熱了後,劉桂芳愛泡些薄荷葉來清熱,總歸是不太方便。


    趙之暉點點頭記下了,正巧趙安義也招唿眾人上牛車準備出發。


    到了雲安路路口,趙之暉便下了牛車,步行前往醉香樓上工。


    —


    王輝覺得最近醉香樓裏的所有人都在背後議論他。


    自從那天趙之暉來送過糕點後,每天王輝都覺得有人議論他,覺得他窮酸,平日裏除了必要沒人和王輝閑聊!


    這些見利忘義的小人,哼!他就知道,那趙之暉根本不是什麽好人,居然用糕點買通酒樓裏的人,借此來孤立他!


    就像之前賄賂黃掌櫃那樣!


    要說王輝是什麽時候開始討厭趙之暉的——從趙之暉進酒樓開始。


    醉香樓是縣城裏最大的酒樓,招的賬房都是有秀才功名的,每次招工信息剛貼出來就有好幾人共同競爭 。


    且每個賬房都需先試用一個月,這一個月月銀隻有五兩,通過後才能留下,月銀增長為六兩。


    趙之暉進酒樓之前,王輝就偶然聽見黃掌櫃和另外一個賬房交代趙之暉的工錢——這個賬房跟著黃掌櫃最久,可以說是酒樓二把手,也負責給夥計們發工錢。


    剛進酒樓便是六兩月銀,後來還給趙之暉安排在一樓,隻要有什麽大人物,一進樓就能看到,他就得在二樓角落,誰能注意到!


    自己辛辛苦苦過五關斬六將才得到的進入酒樓的機會,怎麽不見黃掌櫃給他這麽安排!分明就是收受了賄賂!


    等趙之暉進酒樓他又發現這人更是隻有童生功名,連秀才都不是,這樣的小人怎麽配和自己同在一起做工!


    而且據他新認識的好友劉兄所說,趙之暉家裏根本不缺錢,無需出來做工,之所以來醉香樓不過是想結識縣太爺。


    因為趙之暉覺得縣學教學的舉人水平不夠,主動退學了,希望縣太爺推薦他去府學!


    就像他有目的的結識藍家大少爺一樣,趙之暉根本就是一個狗苟蠅營的無恥之徒!


    縣學他想去都去不了,趙之暉以童生功名破例進入縣學,居然還猶不知足,實在可惡!


    趙之暉剛進酒樓,就被王輝王賬房狠狠的瞪了一眼,滿臉莫名其妙。


    最近王輝不知道怎麽迴事,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除了黃掌櫃,不管是誰說不了幾句話就得被他懟上兩句,所以也沒誰願意和他多說!


    要是讓趙之暉知道他其他想法肯定得嘲諷他一通,安排他在一樓完全是因為一樓的客人多,他算賬算的快,怎麽沒見他剛來的時候也是去的客人少的二樓呢?


    不過趙之暉不知道,隻是有些奇怪,好似這段日子王輝對他的態度總是這麽莫名其妙。


    “趙賬房你才注意到啊!”


    趙之暉找了相熟的小二打聽一二,沒想到看他的樣子一點都不驚訝。


    “怎麽說,我平常不怎麽上去二樓,所以沒注意。”


    那小二看這會兒沒客人,便也湊過去和趙之暉閑聊起來。


    “自從那天你和王賬房吵過一架後,他就這樣了,我們私下裏都覺得他是沒說過你,自覺丟了麵子。”


    “……他氣性不會這麽大吧?”其實趙之暉想說心胸狹隘,不過想到王輝好歹也是個讀書人,這麽背後說人對他自己的名聲也不太好。


    “嗐,這誰知道呢,不過最近我看王賬房氣應該消了不少,前段時間不僅買了牛車,還經常去迎春苑呢!恐怕是在哪裏發了財。”


    迎春苑……不用多問,隻看名字就知道是什麽地方,前世的影視劇裏的青樓也很喜歡用這個名字。


    “他經常去?看他的最近的穿著的確是好了很多。”


    “可不是,我迴家要經過那地方,經常看到他下工後和其他書生相約進去。”


    這個時代書生逛青樓是合法的,科考艱難,有些人覺得這是一種緩解壓力的方式,所以同窗之間相約逛青樓的不要太多。


    但這地方所需銀錢不少,普通人連門都進不去,以醉香樓賬房的月銀來算,偶爾逛逛倒是合理,但是經常去……這就……


    不過趙之暉沒有多想,畢竟是無關之人,隻當對方是發了財吧,反正自己馬上就要辭工了。


    原本想等黃掌櫃來酒樓的時候商量這件事,還沒等到人,先等來了藍少洋。


    急急忙忙把他拉去三樓的包廂,藍少洋這才開口。


    “之暉,我問到了,可惡!”


    趙之暉看他臉色不好,想著可能是之前的事有了結果,果然下一句話印證了他的猜想。


    “劉仁輝那個狗屎,他居然躲在寺廟的廂房裏,偷看了小妹的身子,威脅她嫁給他!”


    藍少洋聲音壓的很低,滿含怒火,但趙之暉還是聽清了,他大驚失色。


    這……大慶朝雖然相對前朝來說對女子還算寬容,但是被人看了身子這種事還是十分有損女子名譽的。


    特別是待字閨中的女子!


    他眉頭緊皺,這件事不會這麽簡單:“劉仁輝抓住了什麽把柄?”


    隻是這樣的話劉仁輝不可能威脅得到任小姐下嫁,畢竟無憑無據的,劉仁輝說出去信的人也不會太多。


    藍少洋握緊拳頭狠狠砸在了木桌上!


    “他!他看到了小妹左肩的胎記,威脅她如果把這件事說出去,就會宣揚得滿縣城的人全都知道,到時候……到時候……”小妹隻能去死!


    滿腔的怒火煎熬著藍少洋,他現在恨不得把劉仁輝大卸八塊!


    這幾個月,借口要勸小妹,他最開始隻是寫信交流,到後來可以出入任家花園,小妹也越來越信任他,這才會把這件事偷偷告訴他!


    想到小妹說這件事時的膽顫心驚,惶恐不安的樣子,越來越清瘦,單薄的身體,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他簡直想立馬衝到劉家去!


    看著藍少洋怒不可遏的神情,趙之暉趕忙按住他的肩膀:“冷靜,現在不能失了分寸。”


    這件事如果是旁的人看到了,什麽都好說,一般人在平昌縣還沒那個能力跟任家叫板,偏偏看到的是劉仁輝,他是有功名的,光這一點任家就不好動他。


    “任小姐那天為什麽會去寺廟?怎麽那麽巧劉仁輝剛好就在廂房裏?”


    聽見這話,藍少洋表情一僵,得知原委太過生氣了,這事他還從未細想過。


    “那天她是和李家小姐一起去的,因為任二哥出門做生意久未歸家,去寺廟是專門為他祈福。”


    這麽一說藍少洋也覺得有些不對。


    “本來天氣不好,眼看著像要下雨,小妹原是不想去的,是李小姐連連勸說她才起了心思。”


    趙之暉:“這樣說來李家小姐有很大的嫌疑。”


    “有道理,正巧到了寺廟下了雨大家夥都被淋濕了,小妹隻好去廂房換上備用衣裳,正好劉仁輝就在廂房裏,這太過巧合了!”


    藍少洋沒接觸過李家人,因為李家在縣城裏隻能算中等,夠不上藍家和任家的階層,要不是小時候偶然和小妹相識,成為好友,任家這麽些年不會對李家多加關照。


    趙之暉若有所思,這還不夠,李小姐怎麽能確保任小姐一定會去劉仁輝躲藏的那間廂房呢?


    “這事你告訴任家人了嗎?”


    “還沒有,茲事體大,我也剛知道不久,先來和你商量。而且任叔一向對小妹家教甚嚴,雖然心裏很愛小妹,但他不會表達,說話嚴詞厲色,所以小妹也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他。”


    這事要是發生在那些高門大戶家裏,首先肯定是要解決掉劉仁輝,解決不了就會解決女方當事人,威脅自裁也好,出家為尼也罷,不可能下嫁或者讓這事流傳出去。


    所以那些窮書生意淫出來的勾引大家小姐,私相授受,從此走向人生巔峰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在世家眼中名聲有時候比人命更加重要。


    不過還好平昌縣是一個小城,任家也算不上世家。


    趙之暉思慮良久這才開口:“你先把這件事告訴任老爺,其他人誰也別說。劉仁輝百般算計不過就是為了名利,任家沒人考取功名所以不可能為名,隻能是為利,出些錢就能擺平的事對任老爺來說不算什麽。”


    藍少洋有些猶豫,如果那奸佞小人獅子大開口怎麽辦。


    示意藍少洋附耳過來,趙之暉才繼續說:“最重要的一點,我們也有劉仁輝的把柄!”


    “我們哪有……你是說那個劉大頭!”


    看他明白了,趙之暉點點頭,其實這些事給藍少洋時間他也會想出解決辦法,但關心則亂,一時間沒想到是人之常情。


    藍少洋一拍手:“對呀,他劉仁輝本就不是什麽好人,劉大頭此前一直幫他做事,現在廢了又被毫不留情的拋棄,如果能說服他作證,劉仁輝就完了!”


    趙之暉卻沒抱太大希望,劉大頭畢竟是劉家村人,任家不一定能說服他。


    他又說起另一件事:“說服不了也沒關係,還有那李家小姐,你可以好好查查,如果真有她的參與,正好給她和劉仁輝牽牽線,李家家底也不薄!”


    至於其中還有沒有其他人,相信任老爺會查出來的。


    商量好後藍少洋就離開了,趙之暉站在窗邊看著他的背影。


    不知道這一世劉仁輝沒了黃家的支持,還能不能如願考上舉人呢!


    要是李家願意傾家蕩產幫他,說不定也能把人供出來,那就得李家人心甘情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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