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著床想要起身,便聽到屋外院門吱呀一聲開了。


    屋內登時走進來兩男一女,當頭的女子,是原身的娘親,劉桂芳。


    她身著顏色暗淡的粗布麻衣,眉眼間皺紋溝壑明顯,皮膚黝黑,這些時日為了趙之暉的病,更是熬得滿麵憔悴。


    劉桂芳幾大步跨上前,帶有粗繭的手握住趙之暉扶著的床沿的手。


    “二郎,你終於醒了,你要擔心死娘了,嗚嗚……”


    說著劉桂芳再也忍不住眼淚,喜極而泣。


    後麵跟著進來兩名男子,年老些的是原身的父親趙永年,年輕的是原身的大哥趙安義。


    兩人看著趙之暉起身,也是滿臉的驚喜,眼眶泛紅。


    “娘,不要擔心,我沒事兒了。”趙之暉這會兒剛醒不久,聲音還有些有氣無力。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以後可不能再幹傻事兒了知道嗎?為了那麽一個女人,哪裏值得你這麽做,要是出了什麽事,你讓娘以後怎麽活啊!”


    劉桂芳抹著眼淚,雖然很不想再提這件事,但是他一定要和兒子好好說道清楚,那辛惠兒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哪裏值得兒子為了他尋死啊!


    趙之暉很無奈,原身其實是意外落水的,但是當時天色已晚,周圍沒有人看到,還是送他迴來的牛車師傅聽見落水的聲音,才把他趕忙救起來的。


    那個時候也是辛惠兒和原身留信斷絕關係不久,外人不清楚,但家人裏知道這個情況,所以都覺得是他自己尋死。


    看著趙之暉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熬不過去,村裏的大夫又治不了,趙家人連忙把他送去了縣城的大醫館。


    實在氣不過,第二天劉桂芳就帶著趙家族人大鬧了一番辛家!要不是村長出來勸說,差點兒就把辛大福打死!


    現在趙之暉就算想要解釋,估計幾人也不會信他。


    可又不能不解釋,不說他對辛惠兒半點兒意思都沒有,他也沒有忘了剛醒來時遇到的小姑娘辛月,同樣姓辛,由不得他不多想。


    “娘,我真的沒事兒,當時是因為河邊青苔多,天色又暗,一不小心踩滑了,我沒想尋死!”


    在場三人和門外偷聽的辛月當然都不信,外人不知道,他們還不知道嗎?


    之前辛惠兒要退婚趙二郎就整天鬱鬱寡歡,眼瞧著生氣都失了大半!


    “好了好了,老婆子,二郎醒了就好,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看她還要再說,趙永年站出來結束了話頭,轉頭看向門外的辛月,遞了個眼神給床邊的劉桂芳。


    “是呀娘,二弟剛剛醒,我們不要再鬧他了,我去找村裏的黃大夫再來看看。”


    趙安義在旁邊附和,他也不想再多提辛家的事情,說著就走了出去。


    劉桂芳這才反應過來,讓趙安義趕緊去。


    又把眼淚擦幹,勉強笑著去把辛月拉了進來。


    她現在對辛月好感度倍增,沒想到這衝喜還真有效果,辛月剛嫁過來兩天二郎就醒了,心底對辛月的排斥減少了大半!


    “這是辛月,二郎以前也見過,是你新過門的妻子。”


    趙之暉沒有說話,暗暗打量著辛月,辛月有些忐忑的看了趙之暉一眼,又低了低頭。


    說起這件事劉桂芳又有些氣,但是沒有多說,隻是擔心的看著趙之暉。


    “辛月是個好姑娘,幹活麻利,雖然話不多,但是眼裏有活,對我和你爹也孝順。”


    趙之暉默了下,劉桂芳不說他也知道怎麽迴事。


    辛家和他們家確實定了親的,雖說沒有交換庚帖,但是村裏人都知道他們兩家有親事。


    他了落水趙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現在原本定好的辛惠兒不嫁了,那就隻能換一個人嫁。


    在原身的記憶中,辛月這個人在辛家就像透明人,礙於禮節他沒有多留意除辛惠兒外的其他女人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辛月本身在辛家存在感就不高。


    記憶中隻覺得她是一個老實人,任勞任怨,每次見麵辛月不是在幹活,就是在去幹活的路上。


    但她和辛惠兒比各方麵都不出眾,身材平平,資質平平,容貌也是平平,找不出任何亮點,也就沒有記憶點。


    趙之暉在現代是學中醫的,在中醫院工作,中醫升職主要靠資曆,他才三十多歲,年紀不大,資曆不高,也就一個普普通通的主治醫師。


    而且他本人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剛剛穿過來就被成親,此時心情還是有點複雜的。


    目前隻能先把辛月留下,從長計議,相信辛月對他也沒有感情,他會找個時間和她說清楚,如果她之後想要和離,他會放她自由。


    這個朝代對女性還算寬容,和離的婦人或者寡婦官府都允許再嫁,也不禁止婦人上街買賣。


    沒有記錯的話,辛惠兒和他同歲,辛月比辛惠兒小一歲,今年十六歲,但是看這瘦小的模樣,說十五歲都有人信。


    還是一個小姑娘呢,就當多了一個小妹妹吧。


    這樣想著,看著麵前臉色忐忑的辛月,趙之暉心中最後一點排斥也散去了。


    趙之暉:“知道了娘,我沒事兒,你和爹先歇息下吧,我已經快好了。”


    劉桂芳:“娘沒事兒,二郎剛醒,餓了吧,娘這就去給二郎做飯!”


    看著趙之暉麵色如常,在場的幾人這才放下心來。


    劉桂芳先是去了後院,直接抓了一隻老母雞,接著去了灶房,辛月跟了進去。趙永年去門外收拾辛月拿迴來的農具,一會兒還要迴去地裏。


    沒一會兒趙安義也帶了黃大夫迴來,看過後確定趙之暉的傷寒已經沒有大礙了,隻是還有些內傷,黃大夫又開了幾幅藥。


    黃大夫心裏也納悶呢,此前趙之暉的脈搏微弱,分明藥石難治,不然他也不會推薦趙家人去縣城的大醫館保命了。


    沒想到還真完好了,看來大醫館大夫的本事果然比他這草藥郎中好啊!


    趙家人徹底安心,謝過黃大夫,付了診金,趙永年和劉桂芳親自送黃大夫出門。


    趙安義這時才走到床邊:“大夫說你受了內傷,這是怎麽迴事?”


    他們兩人兄弟和睦,‘趙之暉’從小體弱,小時候有人欺負他一直都是大哥趙安義幫他報的仇。


    趙之暉考慮一下,還是將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我懷疑那歹人是劉秀才找來的。”


    聽完弟弟的一番話,趙安義隻覺得火冒三丈!


    “絕對是他,劉家有人在縣上開賭場,賭場的打手頭子有一門絕活,每次劉大頭去討債得罪了他動了手的,不出半個月便會悄無聲息的咽氣!”


    能去賭場賭錢,且出動劉大頭的,都是一些大老賴,根本還不起錢,更不用說請大夫了。


    看著麵上隻有一點淤青,大多數人都想著忍著疼就會慢慢好,就算後麵死了也賴不到劉大頭腦袋上。


    這事兒也是趙安義偶然聽賭場的人在酒桌上說起過,知道的人不多。


    趙安義心中憤懣,但他隻能緊握雙拳,不說能不能打得過劉大頭,以他們家現在的情況,根本得罪不起劉家。


    看著趙安義的表情,趙之暉卻沒有多生氣。


    “大哥,沒關係,劉家雖然不好惹,但是趙家在桂花村同樣是大族,縣太爺不可能為了劉秀才,把我們趕盡殺絕的。”


    不說這些事縣太爺知不知情,劉秀才的族姐說到底隻是縣太爺的小妾,隻能在村上作威作福,名頭好聽,再加上那根本不是他的親姐姐。


    而且劉家那族姐家中也有幼弟中了童生,準備明年報考院試了。


    隻要劉家有別的人考中,劉秀才就不再是獨一份的,親弟弟和族弟孰輕孰重是個人都分得清。


    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受了教訓,如果真的孤注一擲把這件事鬧大,縣太爺那裏劉秀才也不好交代,自己畢竟不是白身,是有半個功名的。


    趙安義也明白這個道理,心裏到底還是有些不服氣。


    “二弟,那你還迴去縣學嗎?”


    他已經聽二弟說了縣學中也有人說閑話,二弟這個性格怎麽受得住!


    趙之暉考慮了下,還是決定不迴去了,他剛剛來到這裏,雖然腦海中有原身的記憶,但畢竟不熟悉環境,再加上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可經受不住二次傷害了。


    不過這個仇他替原身記下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原身是有真材實料的,現在離院試時間還長,他一定可以把記憶中的知識融會貫通。


    士農工商,雖說當今天下太平,但隻有成為士族他才能和家人生活的更好。


    再出現劉秀才的情況才能不這麽被動。


    趙安義看二弟已經下定決心,雖然心中可惜,但是沒有幹涉,轉頭說起另一件事。


    “辛月……你打算怎麽辦?她是娘做主替你娶下的,辛家自知理虧,沒有收取彩禮。”


    連彩禮都沒有,那更別說嫁妝了,看來辛月在辛家比他想的還要不受待見。


    “她既然已經嫁過來了,不管之前怎麽樣,今後她就是趙家的人。”


    趙安義點點頭,他對辛月無感,雖然是辛家做的孽事,但從始至終和辛月都沒有幹係。


    另一邊,趙二郎醒來的消息也在村裏傳開了,隔得近的人家都差人拿了蔬菜米麵來探望,隔得遠的比如辛家,卻是直接慌了!


    “怎麽辦!怎麽辦!你別照了,到底怎麽辦呀!?”


    辛大福慌得在家裏亂轉,辛家的小兒子辛樂自顧自的在一旁啃辛惠兒帶迴來雞爪子,根本不理會辛大福。


    辛惠兒拿了麵小巧精致的銅鏡撫了撫鬢角散落的頭發。


    “爹你慌什麽啊,趙之暉醒了又怎麽樣,就他那個身體,這次肯定養不好了。”


    辛惠兒他娘劉燕也說:“就是,當家的別慌啊,那趙家已經鬧過一迴了,我們可是把二丫頭賠進去了,現在又不欠他們的!”


    劉燕磕著南瓜子,心底一點不慌,她女兒可是和隔壁村大戶人家的秀才郎配上了,童生算什麽,她女兒說了,以後她可是舉人的嶽母!


    辛大福啐了一口,婦道人家懂什麽,他們畢竟還在桂花村,村裏趙家人得勢,隻要在桂花村一天,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看著婆娘女兒不知事,兒子沒心沒肺,又看了看院子角之前被趙家人打雜摔碎的家什,辛大福直接出門也不想多說了。


    天氣晚些時候辛大福去菜地摘了幾個南瓜,假模假樣的抱著往趙家方向去了,他可不能讓趙家找到由頭又來他家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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