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月出來的時候走廊上隻剩下了一個人,聽到身後的動靜,少年迴頭看向他,明亮的眼瞳裏帶著清淺的笑意。


    “結束了嗎?”


    浮沉躁動的心安定下來,飄蕩的靈魂落迴了實處,段知月向少年伸出了手。


    這個行為稍微有些越界,完全是下意識做出的動作,好像往前的時間裏,他曾經無數次這樣做過一樣。


    段知月心口處燙得不像話,少年看著他伸出的手猶豫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該如何反應,最後,在段知月幾乎要放棄之前,少年上前一步,溫熱的掌心貼上他的手腕。


    “我們現在要去哪?”


    少年抬起頭,淺色的眼瞳裏映出自己的影子,段知月唇角微揚,神色柔和得不像話,“要不要去其他樓層看看?這裏很大。”


    對於他的提議,薑栩當然不會拒絕,他一直都是這樣,在一定的可接受範圍內,他向來不是很懂如何拒絕他人。


    那些情緒,好的,壞的,過分的,總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在試著改變,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段知月由著薑栩抓著他的手腕,兩個人往電梯的方向走去,在他們離開後,莫遠歸推門出來,望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他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愁自己的頂頭上司像個昏君,還是愁其他的那些無法明說的東西。


    “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和它搶。”


    莫遠歸笑得難看,他按住自己的眉心,收迴目光,盡力不再去想少年的事情。


    他將最後一點念想打散,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他能肖想的。


    薑栩滿以為過了這麽久已經沒人在意他的消息,結果沒想到完全想岔了。


    “小栩小栩,能不能給我簽名?”


    “老婆!你和我們會長是在一起了嗎?!”


    “小栩老婆可以和我合個照嗎?”


    “我的天,真人比直播裏還好看,救命,我覺得我要暈倒了!”


    段知月帶著薑栩走私人電梯下來,本意隻是大致在其他地方逛一逛,沒想到剛一露麵就被團團圍住。


    平時怕會長怕得不行的玩家現在一個個的像打了雞血一樣,根本不帶怕的,一個勁地要往薑栩麵前湊,生生搞出了類似偶像見麵會的架勢。


    薑栩腦袋嗡嗡,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跑,段知月一把攬住他,將其他人的視線統統隔絕開。


    “你們很閑?”


    段知月灰色的眼裏滿是森冷寒意,刮得人臉生疼,仿佛往鬧騰的人群頭上潑了桶冰水,終於讓他們找迴了一點理智。


    “啊呀會長大人,我們就是想見見小栩。”


    玩家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好歹沒有之前那樣瘋狂了,見他們安靜下來,薑栩從段知月的懷裏掙脫出來。


    “所以小栩你現在是不是快要升級了?”


    大樓的休息區,薑栩端著熱奶茶和一群玩家坐在一起。


    作為工會會長,段知月的日常事務非常繁雜,還沒待太久就因為其他事情被叫走,走之前他本來想送薑栩迴去,但是被薑栩婉拒了。


    段知月剛走,薑栩還沒來得及跨出大門就被前台留住,最後也不知道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是啊,不過也快升級了。”


    薑栩笑了笑,他要進新副本的事情不是什麽秘密,反正進階副本一直都是強製要求全程直播,所以也沒什麽好藏的。


    其他人聽後有些驚訝,薑栩的晉升速度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快。


    “小栩好厲害!”


    他們驚唿著,眼裏是純粹的讚歎,好像薑栩可以得到這些完全是天經地義。


    也有玩家提醒道:“進階副本很危險,可得加倍小心。”


    能混進這個工會的玩家等級都不算低,自然知道不少東西,他們圍著薑栩,將自己的有用的經驗一股腦地堆了出來。


    薑栩迴到係統空間的時候已經臨近晚上,他撲在柔軟的雲朵大床上迴想白天的事情。


    “也不知道下一個副本會有什麽東西。”其他的都還好,除了靈異類,薑栩光是想想都覺得渾身發寒。


    【它應該還沒有惡趣味到那個份上,不要擔心。】


    迴到自己的地方後係統就化作了實體的光球,他在台燈上落下,暖色的光暈晃了一下。


    薑栩突然有些累了,困頓感襲來,他打了個哈欠。


    係統貼心地將房間裏的光線調暗,【睡吧。】


    柔軟的織物間,少年像隻小動物似地蜷著身體,粉白的臉上帶著健康的紅暈。


    自從上一個副本結束後,他的宿主就恢複了最初的樣子,這片空間已經不能帶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青年在床邊坐下,小心地替他的宿主拉好被子,“我會做到的。”


    係統的指尖隔空描摹著少年的睡顏,沒人比他更清楚剛剛那句話的涵義。


    過了一會,青年站了起來,黑沉的眸裏閃過深意,或許是時候聯係一下那些家夥了。


    自上一個副本結束,薑栩發現自己做夢的頻率越來越高,就比如現在。


    四處倒塌的建築不知道在此處安靜佇立了多久,當他踏入這裏,四野的風唿嘯而來穿過廢墟,恍如一曲哀歌。


    頭頂是永恆不滅的星辰,流淌的星光在他身周化作實質,薑栩抬手與之相觸,像是故意討他喜歡一樣,璀璨的星光繞上他的指尖,在他眼前凝作一朵半透明的花。


    閃動著璀璨光芒的花束在風中搖曳,薑栩試探性地伸手握住,可就在他即將握住的那一刻,花束陡然散去。


    連帶著那些星辰一起,空蕩的廢墟陡然安靜下來。


    光線黯淡,薑栩抿唇看向四周破敗的景色,忽然從心底生出一抹熟悉。


    他赤著足走過冰冷的地麵,倒塌的石柱壓在地上,已經模糊不清的複雜花紋,以及蒙了塵的寶石依稀向他展示著這裏曾經的繁華。


    薑栩往深處走,神色漸漸恍惚,耳邊隱約有人聲傳來。


    請您留下,別走好不好。


    留下吧,我們唯一的神明,請您寬恕您的信徒。


    為什麽不要我了呢……


    薑栩失神地捂住耳朵,那些聲音消失了,隨著失重感傳來,薑栩茫然地從地毯上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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