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貌沒什麽改變,隻是那雙眼睛裏的瘋狂淡了不少,這是真正的喬連星。


    薑栩緊繃的神經卻不敢有一點放鬆,喬連星看向他,薑栩居然從那雙幽綠色的眼睛裏讀出了幾分哀戚。


    “你來的剛剛好。”


    塔麗的笑容熱情得不像話,像是專門在等喬連星出現一樣。


    喬連星的表情始終平靜,仿佛已經預料到了一般,在塔麗靠近的時候他並沒有退開。


    看起來這場爭鬥最後還是他們贏了,喬連月也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被喬連星重新壓製了迴去,這個結果可是要比預想的要好一點。


    薑栩想問塞繆爾他們的去向,但幾經猶豫還是沒有開口,沒想到在他要放棄的時候喬連星再次看了過來,“他們沒事。”


    他的聲音沙啞異常,粗糲如沙石,也不知道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才會在這種時候開口,他喜歡的人啊看見他的那一刻第一反應是警惕,警惕下藏著的是不明顯但仍舊存在的恐懼。


    喬連星的指尖陷入掌心,血滲了出來,過大的情緒起伏讓他本就糟糕的狀態雪上加霜。


    塔麗眯起眼打斷他,“好了,敘舊也該結束咯,你的小寶貝可沒多少時間了。”


    看似俏皮的話裏潛藏的卻是警告,喬連星沒有迴答,他深深看了塔麗一眼,卻沒有說出任何反駁的話語。


    不迴答不反抗,那就是默認了她的行為。


    塔麗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她甚至哼起了輕快的歌謠,華麗寬大的裙擺被她提起,塔麗轉了個身往薑栩的方向走來,她動作優雅,哪怕經曆了這場意外,她也不見有絲毫狼狽,妝容精致衣飾整潔,仿佛隨時要去參加什麽盛大的舞會。


    “你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你該不會和他是一夥的吧?”


    金發青年豎起滿身利刺,防備地望著想要靠近的女孩,少年被他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後,這是他最後,也是最不可動搖的底線。


    “他和你自己,你們倆之間二選一的話,你希望誰活著?”


    塔麗似笑非笑,隔空點了點宋一樂身後的位置。


    氣氛陡然凝滯,壓得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宋一樂隻是略有些遲鈍,在觸及塔麗的目光後,他終於意識到他們這不是在發瘋,塔麗是認真的。


    不止是他,塔麗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在掠過段知月時稍微有所停頓。


    “真是讓你撿了便宜。”


    他們和少年,二選一的問題其實並不算難,宋一樂神色怔愣,忽然覺得自己的衣角被扯動。


    少年那雙漂亮如寶石的淺色眼睛正望著自己,他微抿著唇,似是有些不安,然後緩緩對著宋一樂搖了搖頭。


    他是想活著,但這不代表他願意踩著別人的性命而活,這樣的自由算不得成功,而是一場殘酷的暴行。


    宋一樂的心髒突然被捏緊,但他麵上不顯,依舊掛著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小栩不要害怕,你看他那個樣子,他肯定打不過我們。”


    “是啊,小栩不用擔心。”


    旁邊的關夜寧也靠了過來,小狼崽的外貌變了,隻是看向薑栩時的目光從不曾有過半分改變。


    你們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薑栩皺眉張口,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發出哪怕一個字節,身後一直沉默站著的護衛忠犬突然有了反骨,他極度冒犯地一把捂住了主人的嘴,強製性打斷了他所有的話語。


    段知月才不在乎其他會怎麽樣,他唯一要的就是薑栩無虞。


    “你弄疼他了混蛋!”


    宋一樂眼睛睜圓,對段知月的怒氣即將達到頂峰。


    塔麗見狀拍了拍手,臉上的天真笑容徹底消失,“好了各位,現在可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我們可沒多少時間了。”


    薑栩想要掙紮,卻被段知月無情壓製,他緊緊束縛住懷中的人,俯身在他耳邊低聲道:“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和你無關。”


    副本裏的一切都由主腦製造而成,包括所有的生命,當然也包括這些npc,和他們比起來,段知月會選誰不言而喻。


    “他不屬於這裏。”


    喬連星垂下眼睛,掩蓋住所有不堪的情緒。


    嗬,放他走,他可能後麵都不會記得你。


    喬連月嘲諷著,卻沒有做出任何實質的反抗行為。


    “我不想傷害他,留在這裏對他沒好處。”


    這是個圈套,塔麗他們比自己更早一步察覺,或許連之前那個意外裏都有對方的手筆。


    由他們毀了這裏,這是最好的結局。


    他們共享這裏的權利,同時也互相製約。


    喬連月身上的傷很嚴重,他的臉色白到極點,但那雙眼睛亮得異常,他望著被段知月困在懷中的薑栩,“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不是在這種地方。”


    那一瞬間,薑栩終於猜到了他們要做什麽,他想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一片混沌的世界陡然震蕩起來,頭頂的天空如同墨色的玻璃罩,密集如蛛網的裂紋爬滿這裏的每一處,副本要塌了。


    塞繆爾他們想必也知道這件事,他們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在變化出現的那一刻,主腦的警報音在薑栩耳邊炸開。


    【警報,警報,副本發現未知名錯……肅清,肅清,副本即將……】


    死亡其實並不是那樣難以接受,看著崩塌的世界,宋一樂與關夜寧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從對方眼底讀到了相似的東西。


    他們喜歡薑栩,這一點似乎從最開始他踏入這裏就早已注定,無論多少次,無論在哪裏,他們總會不受控製地再次愛上他。


    獻上生命,獻上忠誠,為了他們心中唯一的神明。


    最初的混亂過後,周圍再次陷入黑暗,薑栩被段知月抱著失去了意識,記憶的最後是渾身染血的喬連星和被黑暗吞沒的其他人。


    當所有的一切迴歸平靜,無盡的混沌黑暗中,一隻巨大的血紅色眼睛睜開。


    空靈而悠遠的機械音響起,打碎了這裏的死寂,“還真是小看了你,就算變成這樣,你也依舊記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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