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刺耳的尖叫聲打碎了表麵上的平靜,女人踉踉蹌蹌地跌坐在走廊裏,她的身後是大開的房門。


    刺鼻的血腥味飄出,李太太目眥欲裂,她盯著自己沾滿血跡的手,除了尖叫,她再做不出第二種反應。


    她的頭發雜亂地披在腦後,像是一把枯草,放大的瞳孔裏被恐懼占滿,她神經質地扯住自己的長發,尖利的聲音簡直要刺破其他人的鼓膜。


    “他死了,他死了,死人了!”


    說著便開始嘔吐起來,她跌坐在地上,哪裏還看得出前一天的趾高氣揚。


    不要猜也知道,李先生的下場大概和趙先生差不多。


    有玩家忍著惡心探頭看了一眼,隻一眼,他就差點當場吐出來。


    男人仰麵倒在床上,腹部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內髒從那個口子裏淌了出來,他的身體殘缺不全,歪歪扭扭地散落在白色的床鋪上,像是一盤被野獸啃剩的餐食。


    李太太被嚇得神誌不清,她打著抖,顛三倒四地開始說起胡話。


    “是你對不對,不關我的事,不是我做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心裏有鬼,自然什麽都要和那個聯係起來,無論是不是她口中的那個“你”做的,李先生的下場絕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


    這棟建築裏到底有些什麽他們再清楚不過,薛利遠遠站在人群後麵,因為弄丟了萬能鑰匙,他一整夜都沒敢合眼,全是靠提神藥劑強撐著。


    林雨已經醒了,薛利覺得他其實比自己還要幸運,昨天那種時候他隻是被打暈,對方居然沒要了他的小命。


    玩家們哪裏敢睡,不過好在兩天了,死的隻有npc,這個存活率算是不錯。


    “死就死了,喊那麽大聲搞什麽,大清早的,別人不睡覺了?”


    旁邊緊挨著的房間裏傳來女人的怒罵聲,同樣死了老公的趙太太精神狀態可要好多了,她喘著粗氣推開門,高高隆起的腹部如同懷胎八九月,因為四肢過於纖細幹癟,就越發襯得肚子大到可怕,每走一步,旁邊的人都要擔心她的肚子下一秒會不會爆炸。


    明明前一天還是被懟了也不會還嘴的木訥樣子,現在的趙太太簡直像是和李太太換了個身體。


    “他來了,他就在這裏,一定是他,一定是!”可惜李太太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臆想中,她四肢並用地往門口的方向爬起,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出了什麽事?”


    院長先生從樓梯上慢悠悠地走了下來,他的眼底染著淡淡的青黑,顯然也沒休息好。


    他的腳步很輕,黯淡的光線下,臉色蒼白的漂亮少年如同夜裏遊蕩的豔鬼,那雙淺色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薛利愣在了當場。


    渾身像過了電似的,哪怕已經見過對方很多次,他還是不能完全免疫對方的美貌攻擊。


    一個男孩子,長那麽好看做什麽?


    【你這頭山豬,懂不懂啊你,就是要漂亮老婆,漂亮老婆就是最牛的!】


    【吃那麽好居然還敢有意見!】


    【你不愛看我們愛看啊,快給我把鏡頭轉一下,我要看我老婆!】


    彈幕一片鬼哭狼嚎,全是在指責薛利不懂欣賞的。


    在他們爭論的時候,旁邊的爆炸頭青年已經眼疾手快地再次舉起了相機。


    哢嚓一聲,這種場景下,相機的聲音是那樣明顯,惹得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個正處於話題中心的npc。


    “抱歉抱歉,職業病哈,你們就當我不存在!”


    林雨在現實世界裏是個小有名氣的攝影師,這是他的職業,也是他的愛好,就算進了副本也沒能改過來。


    他摟著自己的相機,這就是他最大的寶貝。


    少年不怎麽關心這個東西,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就放過了他。


    李太太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爬了兩步就沒了力氣,倒在地上開始喃喃自語,說的還是那幾句話。


    簡單的幾句話已經可以拚湊出一點真相,李先生死有餘辜,而且看起來那東西下一個要找的就是李太太。


    佝僂著背的老太太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這裏,少年對著她點了點頭,老太太心領神會地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女人纖細的胳膊,像拖牲口一樣拖著去了另一個空房間。


    “好了,隻是一點小小的意外,各位客人繼續休息吧,我們會處理好的。”


    少年避開地上的血痕,他看了眼房間裏的情況,嘴角掛上公式化的微笑,“都迴去吧。”


    這樣大的動靜,驚擾的可不隻是普通人類,周圍的溫度下降了不少,已經到了所有人都可以立馬感知到的地步。


    玩家們有了退意,沒有哪個膽子大到沒邊的這種時候還敢留下。


    薑栩覺得自己的手都要凍麻了,刺鼻的血腥氣難聞到讓人反胃,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


    老太太很快處理好了鬧騰的人類,她拎著掃帚走了過來,渾濁的眼珠看向門口的薑栩,她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薑栩的身上,過了一會,她才慢吞吞地說道:“這裏我會收拾,院長也迴吧。”


    薑栩本來也不想待在這裏,老太太的眼神太過滲人。


    “那就拜托你了。”


    說著轉身就要走,在他踏上第一節台階的時候,老太太的聲音悠悠傳來,“您帶不走它們。”


    薑栩的動作頓住,已經顧不上她為什麽要說這種話,他下意識地就要否認,“沒試過怎麽知道帶不走,我覺得我會成功。”


    老太太沒有看薑栩,而是繼續做著清理的工作,好像剛剛的話隻是一個錯覺。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她才抬起頭來。


    “真是多嘴。”


    角落裏,一道高挑的影子走了過來。


    青年冷哼著踩住地上未幹的血痕,“不要破壞規則,不然那個代價不是你想看見的。”


    老太太沒有理會青年的警告,她拎起自己的打掃工具走進了房間,留下走廊上的青年暗自生氣。


    青年低聲罵道:“一個兩個的,都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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