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裏的玫瑰在清晨沒有等來它們的主人,同樣沒有等待人的教皇在未散的霧氣裏等了許久。


    見不到想見的人,教皇看著那些不複往日豔麗的玫瑰,最後俯身撿起了地上放著的噴壺,模仿著那個人的習慣,他仔細地為這些玫瑰澆了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水澆了,那些玫瑰反而更加蔫吧了,仿佛知道今天給它們澆水的不是它們的主人一樣。


    教皇靜靜看了它們一會,丟下噴壺轉身往某個方向走去。


    薑栩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反射性地從床上猛地坐起,下一刻又因為疼痛而倒了迴去。


    在聽到裏麵的異響後,菲爾希亞這次沒有再等。


    年久失修的木門被人踹開,鋪天蓋地的灰塵中,薑栩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看著菲爾希亞向自己走來。


    “你……”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尤其是在接觸到菲爾希亞那淬進了寒冰的眼睛後,薑栩下意識地感到了莫名的心虛。


    菲爾希亞在床邊停下,薑栩大概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糟糕,衣服亂得不成樣子,散開的領口裏是成片的紅痕。


    “教皇大人,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薑栩如坐針氈,忍不住軟了音調,頗有些示弱的意思。


    教皇沉默不語,但薑栩就是感覺他此刻的情緒很低落,連那起早打理好的雪白長發都失去了光澤。


    “您要不坐一會?”


    薑栩咽了口口水,話說出口的瞬間就後悔了,他這都是在胡說八道些什麽東西?


    獨自尷尬了一會,白發教皇終於開口了,“不必。”


    冷冰冰的兩個字砸了下來,就算再遲鈍的人都該察覺到了他在生氣。


    剛剛醒來,薑栩的腦子還不大轉得動,隻覺得他的火氣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確實該生氣。】


    係統突然出了聲,他的聲音沒什麽情緒起伏,讓薑栩想起了最初進入遊戲的時候。


    “係統先生,你也在生氣嗎?”


    薑栩更茫然了,為什麽都要生氣。


    【不,我沒有。】


    係統幹巴巴地迴答道,完全沒什麽說服力,有的隻是欲蓋彌彰。


    飄蕩的灰塵散開了,早晨的冷風灌了進來,薑栩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菲爾希亞還在這裏,他也不好去夠椅子上的衣服,不過,他昨天的衣服是放在那個地方的嗎?


    薑栩走了神,直到冷風再次吹來,他的鼻子有些癢,再這樣下去也許要感冒了,薑栩憂愁地想。


    在他走神的時候,一道陰影落下,還帶著體溫的外袍兜頭罩了下來。


    “你的玫瑰我幫你澆過水了。”


    菲爾希亞的長發沒有束起,發絲散下來,像是在他的肩頭下了一場雪。


    薑栩從寬大的布料裏找到了出口,光線從縫隙裏透進來,他拉下罩在他頭上的袍子,但不等看清,他的視線再次被黑暗籠罩。


    如他所說的那樣,他在清晨天還未大亮的時候就去了花園,精心排練早已計劃好的橋段,就為了製造一場“偶遇”。


    隻可惜教皇大人在清晨的花園裏站了許久,直到太陽完全升起,他都沒能等到想見的人。


    男生幹燥的掌心帶著淺淡的玫瑰香氣,視線被黑暗占據,薑栩有些心慌。


    “菲爾希亞,別鬧了,放開我好不好?”


    “別說話,我要吻你了。”


    菲爾希亞的嗓音低沉沙啞,在薑栩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中是常人無法理解的情愫和掙紮。


    柔軟的觸感落了在了薑栩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唇上,沒有更多冒犯的舉動,他隻是這樣貼著,帶著珍視與愛意的吻,菲爾希亞當然也會有情欲,但在絕對之上的情感麵前,他願意克製。


    “你的唇破了。”


    一吻畢,教皇輕輕點了點薑栩唇上的傷口,“所以我不讓你接近他們。”


    但你總是不聽,陰暗的想法一閃而過,菲爾希亞的目光沉了下去。


    在那個吻結束後他就鬆開了薑栩,摩挲著他因為某個不知名原因而紅潮未褪的眼尾,菲爾希亞沒有再多說什麽。


    薑栩披著寬大的外袍仰頭看他,臉上是少見地露出了真實的情緒。


    “我不明白,菲爾希亞,你究竟想做什麽?”


    菲爾希亞的感情他並不能理解,或者是,從一開始,他就選擇了下意識的迴避。


    似懂非懂,最後幹脆直接選擇開了屏蔽模式。


    對於他的問題,教皇隻是將他肩頭滑落的衣服拉好,“沒關係,你可以當我沒有說過這些話。”


    他有這個耐心,也等得起,他不是那些沒有理智的副本怪物,他要的不是短時間內的占有,而是長長久久。


    長長久久,菲爾希亞反複咀嚼著這四個字,所有的艱澀被擊散,沒關係的,他總有一天會做到。


    非常善於自我攻略的教皇很快消化了所有負麵情緒,速度快得讓人震驚。


    “好好休息吧,不要亂走。”


    菲爾希亞離開了,獨留房間內的人對著空蕩蕩的門框發呆。


    直到一團毛茸茸拱到了薑栩手邊,薑栩才猛然迴過神來。


    兔子扒拉著主人的胳膊,示意他抱抱自己。


    薑栩歎著氣將兔子抱起,揉著它白色的兔毛,薑栩下一刻突然將它舉到了眼前,“都是白色的,菲爾希亞就不如你可愛。”


    總是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兔子好就好在不會說話,隻是個柔弱的小寵物。


    “還好你隻是隻兔子。”


    薑栩感歎著,全然沒有發現兔子眼裏飛速略過的心虛之色。


    因為起晚了,今天的日常任務算是徹底作廢,好在這次主係統比之前寬容許多,沒有再給他來上一個特定的懲罰,隻是扣除積分而已,已經算是非常輕的處罰了。


    很奇怪,昨天還在鬧的鎮民今天居然一個都沒有出現。


    薑栩中午的時候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急急忙忙去了那個房間,裏麵空蕩一片,隻有地上殘留的血跡暗示著昨天發生了什麽。


    “係統先生,這個副本應該沒有鬼吧?”


    房間裏光線不足,顯得有些陰暗潮濕,薑栩不敢再留,反手將門鎖上了,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那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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