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蝗蟲一樣,怎麽也殺不完,他們前進的速度並不快,殺了這麽多怪物,少年周身的氣壓不免有些低。


    盛灼很擔心,現在的薑栩就算再厲害,在他心裏,他還是那個容易受傷的beta小男生,並不是看低他的意思,正是因為太過在意,才會格外上心,才會格外痛恨自己的無能。


    薑栩清淩淩的眼睛垂了下去,“累。”


    屬於人類的感情翻湧上來,半蝶少年身上的氣勢陡然弱了下去。


    他總是這樣,沒有人問的時候還好,一旦有了宣泄口,那些壓抑的奇怪情緒瞬間席卷而來。


    薑栩的累來源於心理,不安與焦慮感始終縈繞在他的心上,從沒有一刻散去。


    護士非常識趣地從盛灼手裏接過傷員,借著檢查傷口的名義,護士轉過了身,將那邊的地方留給了這兩位。


    “小栩,要不要休息一下?”


    盛灼不敢問他怎麽會變成這樣,薑栩的記憶明顯出了問題,他走上前,隨著距離的拉近,那股信息素的味道越發濃烈。


    “不要再靠近了。”


    薑栩的指尖抵住男生的胸膛,濃鬱的烈酒氣息襲來,混雜著男生身上的血腥氣,如果他還是個beta還好,但他偏偏現在是個被迫進化的實驗體。


    盛灼也許忘記了,就算薑栩進化得再完美,身體裏攜帶的特殊基因也和外麵那些猙獰的怪物沒什麽兩樣,本能驅使它們殺戮,活人總是對它們格外有吸引力。


    薑栩發間的觸角抖了抖,怪物的基因化作魔鬼,無時無刻不在蠱惑著他。


    近在咫尺的獵物,也許就算他要動手,對方甚至可能都不會反抗,隻要一點點毒素,這個人類就可以被他輕易殺死。


    披著完美外表的生物往往最是危險,美麗下暗藏殺機。


    “所以不要靠近了。”


    像是為了嚇唬他,薑栩露出了自己骨化的指尖。


    銳利的指尖劃過盛灼的脖頸,引起一陣顫栗。


    盛灼閉上了眼睛任由他這樣胡鬧,最後在他要離開前終於忍無可忍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後一把將他抱入了懷中。


    他的身體很熱,燙得薑栩悶哼出聲。


    “薑小栩,這一點也不像你,你還記得之前怎麽對我的嗎?”巧克力色的大狗晃著尾巴,灼熱的唿吸撲在懷裏人脆弱的脖頸間。


    “你隻愛和高級alpha待在一起,哈,我以前很討厭你,性格又爛,還非得裝成那個樣子,天天追在我們後麵跑。”


    盛灼自問自答,他的聲音裏含上笑意,其實他都快要記不清最初時薑栩的模樣了,即使那些公式化一樣的東西還留在他的腦中,他也很難再將其和眼前的人畫上等號。


    “上次我問你要好處,你拒絕了我,謝星南和段鏡白都圍著你轉,但我總覺得你眼裏誰也放不進去,有時候你就像在逗我們玩一樣。”


    被人突然強行抱住的薑栩沒有立即掙紮,他聽著盛灼自言自語,眼裏裏的迷茫越發濃重。


    盛灼輕輕摸了摸懷裏人的黑發,柔軟的,卻帶著異常的涼意,他忍不住將人抱得更緊。


    沒有誰會願意被人這樣耍,何況還是一群將傲慢刻在骨子裏的高級alpha,但誰讓那個人是薑栩。


    盛灼以前經常罵薛沐,說他是舔狗,一點臉麵都不要,但如果當狗的話,主人會是薑栩……


    alpha的嗓音有些低啞,帶著難以言說的渴求,“我給你當狗,你能不能多喜歡我一點?”


    薑栩淺色的眼珠顫了顫,他的語氣裏是止不住的慌張,情緒波動起來,某個被遺忘的東西終於重現。


    非人類少年的體溫很低,連帶著眼淚也是冷的,盛灼手忙腳亂地去擦他的淚,笨拙地伸出手,那顆淚珠就這麽砸進了他的手心。


    “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別哭。”


    薑栩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滾,泛紅的眼角浸著淚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討厭……”


    薑栩確實很委屈,他的身體很難受,說不出的恐懼和憂慮徘徊在心頭。


    盛灼從沒有這樣慌張過,薑栩的淚落在他的手心,打濕了他的心髒。


    高大俊朗的alpha將半蝶少年抱在懷裏,溫柔地吻去他眼角的淚珠,“是身體不舒服嗎?沒事的,等我們出去了就沒事了。”


    變成現在這副樣子,薑栩到底經曆了什麽?


    盛灼不敢去想,卻又不能不想。


    這樣一鬧,半蝶少年眼底總是縈繞的奇怪冷意似乎散去了些許,無形的屏障出現了裂紋,屬於人類的靈魂漸漸占了上峰。


    “雖然不想打擾你們,但是兩位,我們可能要離開了。”


    護士咽了口口水,示意他們去看窗外。


    夜色裏,數不清的黑色影子正在逼近,他們幾乎已經可以聽到蟲類爬行的聲響。


    薑栩頭頂的觸角一下豎了起來,滿是戒備地繃緊了身體。


    會很危險,這樣的反饋出現在大腦中,薑栩抿著唇推了身邊的人類一把,“你和他們先走,走,快走!”


    他不會死,這些東西殺不了他,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一旦真的打起來,他不一定能百分百護住他們。


    盛灼當然知道,他們現在都帶了傷,留下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是個拖累。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盛灼咬緊舌尖,直到口中出現血腥味。


    “你帶著謝雲清走,我們斷後。”


    他不能拋下薑栩,絕對不能。


    薑栩錯愕地迴過頭,“你做什麽?”


    “不會死,不代表不會受傷,你不走,我為什麽要走?”


    盛灼隻想任性這麽一迴,隻一迴就好。


    真的是瘋了,他舔著口中被自己咬出的傷口。


    “你……”


    薑栩想要讓他走,卻在看到他眼底翻騰的濃重暗色後不再說話。


    奇怪的人,奇怪的感覺。


    薑栩不再勸阻,而是讓護士先走。


    知道自己幫不上忙,護士拖起昏迷中的人,“你們千萬小心。”


    “你確定要這麽做?”


    薑栩還是最後又問了一次,他的蝶翼微微展開,淡色的光影暈開,這是戰鬥的前奏。


    “我不走。”


    盛灼看著他,神情柔和卻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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