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村第二夜的祭祀失敗了。


    它沒有給出任何迴應,即便他們獻上了新的祭品。


    這是比第一天還要恐怖的結果,有人猜測是祭品不合它的胃口,暴風雨前的平靜讓整個山村的氛圍越發壓抑,陳遠站在人群裏心事重重。


    “老陳,最近怎麽沒見到小栩啊?”


    村裏人很少會主動提及薑栩,陳遠警惕起來,麵上卻沒有顯露,“小栩最近又病了,你們知道的,那孩子身體不怎麽好。”


    說著他還歎了口氣,無奈的神情配上他的解釋,看起來好像真的有那麽一迴事。


    說話的老婦人刻薄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陳遠,似乎是不怎麽相信他的話,不過在得到薑栩最近應該都不太會出門後,她的神情緩和下來。


    “你們家薑栩也真是的,我孫子不就和他開點小玩笑嗎,至於直接動手嗎?我孫子身上的傷可還沒好全呢!”


    老婦人喋喋不休地數落起薑栩的不是,說他自從那天迴去之後就情緒低落,連床都起不來了,指定是薑栩對她家寶貝孫子做了點什麽。


    陳遠的臉色不好看起來,他是知道老婦人家的孫子總愛纏著小栩,但是說薑栩把人打得起不來那他是一萬個不相信。


    “要我說你就該把他送的遠遠的,一個外姓人,待在我們陳家村不合適,看他那副病歪歪的樣,指不定是不是八字有問題。”


    陳老婆子非常信賴八字命理的學說,又愛嚼舌根,村裏的小姑娘小媳婦沒少受她編排和詆毀。


    越說越過分,旁觀的幾個村民也看出了不對,連忙阻止這老太婆繼續說下去。


    “哎哎哎,陳老婆子你一夜沒迴去了,你家孫子不是還在家等著你嗎?趕緊迴去吧!”


    聽到他們提到自己的孫子,老太婆這才不情不願地閉了嘴。


    不遠處的祭台上,陳伯和村長將剛剛的一切盡收眼底。


    “外姓人……”


    村長手裏還拿著那杆古舊的煙槍,他似乎一刻也離不得這東西,有空就要抽上兩口。


    陳伯動了動,半張臉上的詭秘花紋被牽引,竟像活物般扭動起來,但等台下的人去看他們的時候,他又恢複了正常。


    在外麵吹了一夜冷風的村民們終於在太陽升起的時候被準許迴家,陳家村最靠邊上的一處茅屋內。


    老太婆推開院子破落的門,驚起院子裏正在覓食的母雞,這處建築就像它上了年紀的主人一樣暮氣沉沉。


    “二胖唉,奶奶迴來了。”


    陳老婆子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的寶貝孫子,兒子常年不在家,兒媳婦早年就已經失蹤,對外的說法是和人跑了。


    實則是因為受不了婆婆的刻薄而生了病,陳老婆子不舍得給人治病,還苛待她,大冬天的要人去水潭裏打水,吹了風又勞累過度,病上加病,最後連床都起不來,陳老婆子卻說她偷懶,最後生生給人打死了。


    人已經死了,陳老婆子卻沒什麽反應,兒子沒了,這唯一的孫子自然就成了她的心頭肉。


    和平常不太一樣,這個點了,房子裏卻沒有半分聲響。


    黏膩潮濕的氣息在陰暗的房間中蔓延,陳老婆子的眼神和耳朵都不怎麽好,並沒有特別關注這些,她往臥室裏唯一的大件家具處走去。


    床上的被子鼓起好大一塊,陳老婆子慢慢靠近,“二胖啊,起來了,奶奶給你做好吃的,陳家那個病秧子有什麽好的,一臉早死相,奶奶今天已經教訓過他們了!”


    陳老婆子罵罵咧咧,渾然不覺被子下的異常,在她有一次開口辱罵陳家其他人時,一根黑色的觸手纏住了她的脖子,陳老婆子瞪大了那雙渾濁的眼睛,在她驚恐的神情中,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


    “閉,閉嘴,閉嘴!”


    陳老婆子被那根觸手吊了起來,懸在空中亂蹬的腿很快就沒了動靜,觸手丟掉手裏的垃圾,軟踏踏的屍體砸在角落裏,她的眼睛還沒閉上,一團扭曲絞纏的怪影從床上流到地上。


    它將自己攏緊,慢慢往人形轉換,一陣哢噠哢噠令人牙酸的聲響後,已經徹底完成孵化的怪物滿意地看著自己類人的外形。


    角落裏的東西已經不見,雖然是個垃圾,沒什麽養分,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怪物收下了這頭不知死活的獵物。


    可惜養分還不夠,它還不能在白日裏隨便活動。


    它趴在窗口,長久凝視著某一方向,血色的眼瞳裏居然露出一點和它外形不相符的天真,垂下的黑色觸手晃了晃,就像小狗狗的尾巴一樣。


    自然界的雄性求偶的時候總是喜歡向對象展露自以為的最美的特征,怪物覺得自己的觸手就很不錯,線條流暢,顏色完美,一看就非常強大。


    想到這裏,它簡直想現在就跑去陳家,可上次的時候它的新娘拒絕了它。


    怪物的觸手蔫了下去,以它現在的腦容量顯然是想不通為什麽它的新娘要拒絕它。


    還不知道自己又被奇怪的東西惦記,薑栩終於從長久的混沌中清醒過來。


    楚疏淩的話宛如一記重錘,籠罩在薑栩心頭的疑雲又多了幾分。


    “不是讓你看好他,你就是這麽照顧他的?”男人氣憤的責罵聲傳入耳中,“該死的外來者!”


    罵完陳萊,陳遠還不忘再罵罵楚疏淩。


    薑栩沒有在房間見到楚疏淩,應該是已經離開了這裏,白天對他們來說相對還算安全。


    “爹,都是我不好,他已經盡力了。”害怕火上澆油,薑栩不敢再叫陳萊哥哥。


    看到他,陳遠瞬間變迴了慈父。


    “小栩出來做什麽,這裏風這麽大,爹給你煲了雞湯,等會端給你。”


    “爹我們家也沒幾隻雞,還是留些下蛋吧。”


    出去的山路不好走,一個月都不見得能出去一趟,村裏物資貧瘠,也就是陳遠舍得這樣消耗東西。


    “怕什麽,爹有的是辦法。”


    陳遠越看越覺得自己兒子懂事,當下更覺得那些上趕著招惹自己兒子的人該死。


    薑栩就是他地裏最好的小白菜,想打他主意的一律按山豬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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