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處的這處涼亭離得稍遠,但慕廣君自幼習武,耳力比常人好幾倍,便聽見那剛彈完琴的薑二小姐笑意盈盈地道:“下一位,我想舉薦姐姐,便是薑府的大小姐薑知月。”


    此話一出,將眾人啞口無言,麵麵相覷,那疑惑的眼神再明顯不過:“薑大小姐?可她不是什麽都不會的廢物.....”


    一時間,眾人都交頭接耳。


    “讓她演示才藝,隻怕彈琴彈斷琴弦,作舞摔倒自己啊!”


    “這位也是同她妹妹一般名滿京城,出了名的.....花瓶美人啊!”


    “慎言!”有人道,目光卻偷瞧上角落裏端坐的薑知月,眼神莫名,帶了些憐憫與看笑話的神色。


    有人皺了眉,道:“薑大小姐恐怕並無才藝出手,不如還是換一位吧?”


    可惜薑知阮早預料到有人會這樣說,便掩唇巧笑:“怎麽會呢?姐姐為了這次的頌蓮宴,在家中苦練琵琶許久,那樂聲清悅動人,如珠落玉。如此心思,我這個作妹妹的定然要成全呀!”


    薑知月還學了琵琶?落水之後發憤圖強了?有心人胡思亂想,便一下子想到了薑知月以往對太子的癡纏不舍。


    這會也肯定是為引起太子注意的手段罷了。


    一旁的臨蕊郡主則是冷笑一聲:“再怎麽學也不過月餘吧?這等水平便不用拿出手給大家評鑒了。”


    “哎!畢竟是姐姐難得學的,若不表現一番,隻怕姐姐心裏委屈,覺得被冷落了。”薑知阮眼眶微紅,一副貼心姐妹的模樣,“雖然姐姐隻練不到月餘,但還是望諸位海涵。”


    她都這麽說了,眾人也沒意見,更何況不少人都想看看這不到月餘的琵琶能彈成什麽樣,迫不及待的等看薑知月的笑話。


    而薑知月本人.....她毫無波瀾地聽著薑知阮如何給她挖坑下套,又捧殺高帽,將最後一口糕點優雅地塞入嘴中,吩咐侍女道:“去把我的琵琶抱來吧。”


    薑知阮這算計倒是不錯,不過練習月餘的琵琶能彈出什麽天籟?加上她薑知阮珠玉在前,眾人對比之下,隻會覺得薑府兩位小姐差距甚遠,甚至想她薑知月不自量力,不知好歹。


    眾人也確實是這麽想的,戲謔而又憐憫的看著薑知月抱琵琶上台,竊竊私語不斷。


    薑知月並不被那些私語動搖,素手輕掃琵琶,心裏詢問係統:“我有多少積分?”


    係統:“一百三十一點。”


    “我記得你說過,積分可以瞬間學習。”薑知月掃過台下眾人的目光,“包括熟練度嗎?”


    “熟練亦是學習過程中的產物,自然是可以的。這點也會直觀地體現在技能等級上”係統說,“宿主準備提升哪首曲子的熟練度呢?”


    薑知月深吸一口氣,報出那個名字:“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是在她前世就極為出名的曲,傳承千百年,沉澱了不知多少人的心血。此曲一出,定然震動樂界。


    “投入一百點積分,提升我的熟練度。”薑知月道。


    很快,她就感到許多知識流淌入腦海中,每一處指法,每一縷靈感,恍若看見海潮升明月的寧靜與豁達,生於天地間一浮遊的渺小。


    靈如泉湧,薑知月撥動了第一下琴弦。


    開始,人們的眼神藏著不屑,而隨著那流水一般柔和平穩的調子淌入每個人心中,眾人的神色緩緩變化:或凝重,或驚訝,甚至有發現寶藏般的驚喜。


    隨著薑知月翻飛的手腕,一幅畫卷緩緩展開與眾人麵前:江樓鍾鼓,月上東山,迴瀾拍岸,漁歌唱晚。


    比起京城時下流行的那些,彈風花月雪、富貴人間的小曲兒,這讚美山水,頗具自然野趣的曲調更讓人耳目一新。


    眾人好像身處小船,行於波濤江水,看那輕舟萬重山,道是山巒野趣,又或者是秋水溫柔。隨著那旋律由慢做快,漸入高潮,濤聲與鳥鳴齊響,琶音錚錚!心態湧至高潮!那曲調卻峰迴路轉,柳暗花明一般,捉摸不透地緩緩弱下,又恢複了平靜安寧的氛圍,餘留小調支撐著尾音不滑,好似千帆過盡,讓人悵然若失。


    而等薑知月一曲畢了,許多人還沉浸在那溫柔玄妙的意境中,久久不能迴神。就連岸邊遊嬉的公子少爺們,也因聞此曲而久久停駐。


    而在不遠處的涼亭裏,師耀沉默許久,撫掌感歎:“妙哉,妙哉!”


    薑知月將琵琶交給侍女,衣袖下的手心已滿是汗水。


    耳邊傳來係統無機質的電子音:“投入一百點積分,樂藝升至三級!”


    薑知月的餘光掃過台下臉色蒼白的薑知阮,心問係統:“三級是什麽概念?薑知阮的樂藝是幾級?”


    “這個世界上樂藝最好的人是九級,目標薑知阮的樂藝為五級。”


    她輕歎一聲,想自己果然還是沾了這首名曲和係統的光。


    上台之前再怎樣雲淡風輕也都是強撐出來的表象,薑知月清楚的明白,哪怕自己這個月不眠不休地練習,彈的十指滲血,也比不上這個時代閨閣小姐們數十年如一日的苦練。


    但好在她有係統,有前世的經驗。短短一個月,以她的苦練加上係統的加持,才勉強地壓了一頭薑知阮。


    這一迴是薑知月僥幸勝利了。


    而對於她這樣一個練習不到月餘的新人來說,隻有這首能驚豔眾人的曲才能掩蓋她技法上的不足,從而不會因薑知阮的為難而下不來台。


    台下,薑知阮的神情已經慘白,她染了豆蔻的指甲深陷肉裏,“怎麽可能?”她如此低喃著,“明明不過月餘....又無名家指點,她怎麽可能?!”


    久久沉默中,突然有人喊道:“薑大小姐,請留步!”


    薑知月迴身望去,原來是一位穿著華貴的公子,眉目俊朗,步履匆匆地過來行禮:“薑大小姐,在下為此曲傾倒,可否告知曲名?”


    薑知月答:“此曲名為《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意境極佳又郎朗上口,是個好名字。”那公子仿若得到珍寶一般,“請問這首曲子是薑大小姐所獨創?”


    “非也。”薑知月搖頭,“此為異邦樂曲,曆史悠久,我隻是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見了曲譜。”


    “隻是古籍年代久遠,是否有那個時代也無從可考,隻知道這首曲是無數先人改良傳承而來。”


    說到這,薑知月也有些黯然,前世如煙,那片生養了她二十多年的故鄉,對於身處異界的她已然能算得上異邦了。


    “那原譜可還在?”那公子急匆匆地說,驀然又反應過來太失禮,於是作揖道:“在下唐突!隻是此曲實在驚人,宛同仙樂,便情難自禁了些.....還望姑娘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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