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衷氣喘如牛,艱難地沿著黃河北岸向西徐徐前行。前麵,就是著名的陝東名城——弘農城。


    有言曰:曆史的一粒塵埃,落在某個人身上,就如同一座大山。


    自光武帝麾下大將軍朱浮提點司馬衷和劉禪後,二人最終達成共識:


    (一)劉禪退出這具身體的控製,專心在雲台閣內修煉《玄胎平育經》。


    《玄胎平育經》是劉禪從天界帶來的一部仙經,正所謂“此物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迴聞”。劉禪希望早日突破,以便在日後更靈活地契合這具身體。


    (二)以後,這具身體,將以司馬衷的身份行走於世間。即便將來由劉禪控製時,也不會再改變。


    為此,司馬衷付出了極大的讓步——雲台閣的主導權。


    當然,後來劉禪在強勢期,控製身體後自稱——司馬衷.(劉禪),這是後話。


    (三)劉禪在修煉《玄胎平育經》的同時,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來時刻強化這具身體。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劉禪爽約了。因為司馬衷感覺到越走越累,幾乎是氣喘籲籲。即便是司馬衷不停地練習從劉禪那裏討得的《玄胎平育經》第一層功法,狀況也沒有絲毫好轉。


    昨天晚上,司馬衷強行把劉禪從雲台閣裏喚出來。劉禪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司馬衷,說了句——“這是屍毒”,然後又匆匆進入雲台閣內。


    司馬衷咬牙切齒地恨聲說道:“屍毒!這可恨的張羆!死了還不安生!”


    原來,司馬衷在幾天前的夜裏“遇鬼”了!那是一個無頭鬼。


    當司馬衷第一眼看到那手持半截棗陽槊的狀如小山的無頭身體正在七裏河徘徊時,就驚叫一聲“張羆”!


    張方的兒子,張羆。


    司馬衷不禁想起了數年前,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從鄴城逃迴京都洛陽。那時的洛陽,實際上被河間王司馬顒的手下大將張方掌控著。


    那夜,張方借故攻破洛陽,發生了“銅駝大街之戰”。在那夜的激戰中,大錘公子嵇紹,一錘把張羆的腦袋捶到胸腔內,張羆被捶死了!


    後來,張方慘敗,馬革裹屍(張羆的屍體)匆匆返迴長安。


    這些往事,當司馬衷見到無頭鬼張羆時,司馬衷立刻就迴憶起來。


    當時,“無頭鬼”張羆大拉拉地站在洛陽通往函穀關的驛道上,張羆雄壯的身體把驛道完全堵塞了。在晦暗的月色下,張羆那長長的影子像一個灰色的布袋,把司馬衷裝在了“布袋”裏,極具壓迫感。


    司馬衷覺得,那時的張羆較之被捶死的那天夜裏,變得更加高大雄壯了。


    司馬衷看著逐漸逼近的無頭鬼張羆,大聲嗬斥道:“你為何阻擋朕的去路?”


    “嘿嘿嘿!陛下,你為何阻擋我的去路?”無頭鬼張羆迴應道。


    張羆無頭,聲音是從張羆的肚子裏發出的。那聲音無比沉悶,就如同一個按在水缸裏的大喇叭發出的。


    張羆的聲音不但沉悶,而且特別宏大。隨著那聲音的震動,驛道旁的喬木葉子紛紛落下。“無邊落木蕭蕭下”,描述的就是當時的情形。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司馬衷不想糾纏,於是說道。


    張羆聽了,卻嘿嘿冷笑道:“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司馬衷見矛盾不可調和,於是先下手為強,拔出七星龍淵劍,一劍斬去。


    七星龍淵劍在星光下,劃過一片晶瑩的光芒。那光芒如練,直逼無頭鬼張羆。


    司馬衷已經踏入煉氣期多年,又手持寶劍。驟然發難,氣勢如虹。張羆雖然體型雄壯,但在司馬衷的攻勢下,卻顯得相形見絀。


    “哢!”


    一聲清脆的響聲。


    張羆手中的半截棗陽槊被一劍斬斷。司馬衷的劍勢不減,如虹彩練湧向如小山般的“無頭鬼”張羆。


    七星龍淵劍以鋒利無匹之勢穿過“無頭鬼”張羆的身體,張羆的無頭的上半身隨著七星龍淵劍的切麵斜向下滑落,轟然撞到了驛道旁的一棵樹周約一抱長的野樹上。


    “哢嚓!”


    那棵野樹被攔腰撞斷,幾隻夜鴉驚起,發出幾聲怪叫,在朦朧的月色下飛向遠方。


    司馬衷一撩七星龍淵劍,寶劍入鞘。


    幾滴微不可察的幽綠色液體,被入鞘的龍淵劍甩起,在空中畫了一個弧形軌跡,最後滴在了司馬衷的左手背上。司馬衷感覺左手背傳來一絲微涼。


    司馬衷見“無頭鬼”張羆被攔腰斬斷不再動彈,於是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孰料想,司馬衷剛剛吐了一口氣後,一個龐大的淡影從已死的“無頭鬼”張羆處站了起來,又顫巍巍地走向司馬衷。


    “找死!”


    司馬衷大喝一聲,又抽出七星龍淵劍斬向那淡影。


    彩練依然如虹從淡影中穿過,可是那淡影卻毫無遲滯地舉起雙手,以雙風貫耳之勢向司馬衷襲來。


    “呔!休得猖狂!”


    一聲大喝,劉禪手持雲台閣出現在張羆淡影麵前。


    那淡影見雲台閣發出乳白色的光芒,那隻由肚臍化成的獨眼充滿了恐懼,轉身就逃。


    “當!”


    雲台閣內發出一聲如黃鍾大呂般的音波,以雲台閣為圓心,周圍的空間泛起了一連串的波紋。


    司馬衷發現,連那朦朧的月色,也被這一聲音波給扭曲了,變成了一片乳白色的正弦波狀的月色海麵。


    波濤微微,緩慢地向周邊延伸著。“無頭鬼”張羆那個淡影邁開一雙大長腿,健步如飛,逃離司馬衷與劉禪。


    奇怪的是,看似緩慢的波紋卻把飛速逃離的張羆淡影慢慢地向雲台閣拖過來。


    那場景十分怪異:高大如山的“無頭鬼”張羆淡影,在那一圈圈渺小的微波麵前,卻像一隻被狼蛛蛛網牢牢粘住的無助的螞蚱。


    那淡影見無法掙脫,於是轉過頭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饒。


    “嘿嘿,雄壯的身體裏,竟然隱藏著一顆慫逼的心。”劉禪見“無頭鬼”張羆淡影那,不禁輕蔑地笑道,“以後畢方那廝,還有什麽臉麵和我一爭高下。在某界某星的某夜某處,他的兒子向我下跪求饒過!”


    說此話時,劉禪的臉是朝向某處深邃的星空。


    “滾!”


    劉禪收了雲台閣,對“無頭鬼”張羆淡影低喝道。


    那淡影一看沒了束縛,連忙對劉禪磕頭作揖,連滾帶爬地逃離了。


    司馬衷目睹了劉禪收服、釋放“無頭鬼”的全部過程,不禁有些疑惑,於是問道:“後主,你為何又把那廝放了?”


    劉禪表現出了超強的實力,司馬衷連稱唿都變了,直接稱之為“後主”。可見,在任何一個世上,自身能力絕對是自己核心競爭力最為直觀的表現。


    劉禪看了一眼司馬衷,晃了一下手中的雲台閣笑道:“為何要收服他?他不配。”


    司馬衷看著劉禪手中的,又瞧了瞧自己手中的七星龍淵劍,滿眼熱切地歎道:


    “這雲台閣,竟有如此妙用!”


    劉禪把雲台閣摟在懷裏,忙說道:“這是我的!”


    司馬衷見狀,訕笑道:“這個我知道。後主能否告知,為何我的這把七星龍淵劍能夠斬殺無頭鬼張羆,卻對他那淡影無效?”


    劉禪聽了笑道:


    “你聽說過《幽冥錄》中記載的這句話嗎?——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這無頭鬼張羆以鬼魂之形,七星龍淵劍可以斬鬼!但那“無頭鬼張羆淡影”已經是“鬼死為聻”,你那七星龍淵劍就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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