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雨下,蠻人騎兵見狀迅速向兩邊迂迴,露出中軍一大片盾牌兵抵禦箭雨。


    蠻人並未靠近工事,而是鋪開步兵,將整個金門關都圍了起來。


    莊梁見狀臉色沉了下來。


    金門關城高樓堅,莊梁又加緊設置了拒馬落馬坑等防禦工事,所以他並不怕蠻人的正麵攻城。


    但是如今城內情況並不算好,若是蠻人圍而不攻,隻是雙方角力的話,他恐怕會率先支撐不住。


    而且...


    莊梁瞳孔微微一縮,看向整個蠻軍。


    “至少三萬之數,蠻人到底想幹什麽?”


    以往蠻人犯邊,出動的軍隊不會太多,都是幾千幾百,甚至幾十人的小隊從防禦薄弱之處突破入關內,然後劫掠一番。


    金門關有重兵把守,蠻人一般是不敢來犯的。


    但是這一次來了三萬蠻軍,莊梁也不由得心生憂慮。


    “傳令各部,嚴守防線,不可漏過一個蠻兵過境...”


    話音未落,一個傳令兵慌忙爬上城牆,“報...”


    “什麽事,說?”莊梁皺眉,心中有些不安。


    “啟稟將軍,蒼陶關吳將軍傳信,有數千蠻人騎兵入關,請將軍派兵圍剿。”


    “報,落霞關遭遇蠻軍猛攻,趙將軍請將軍速發兵支援。”


    “沐陽城...”


    “天門鎮...”


    一連數個消息傳來,皆是邊防一帶的各個城鎮關隘的求援消息。


    莊梁聞言大驚失色,隨後立即吩咐道:“劉炎趙武。”


    “末將在。”兩個極為雄壯的將軍躬身聽命。


    “你二人可帶本部兵馬由東西兩路支援各關。”


    “末將遵命。”


    “李文通張須彥。”


    “末將在。”


    “你二人亦帶本部兵馬,剿殺入關蠻兵,同時收攏各處百姓。”


    “是。”


    莊梁調兵遣將,接連發出指令。


    “是想拖住本王嗎?”


    莊梁麵露憂色。


    金門關駐有重兵,破城對於蠻軍來說很不現實。


    但是同時,如果能將莊梁大軍拖在金門關,那別的關隘就很難防守得住。


    所以,莊梁絕不敢讓金門關兵力太過空虛。


    一旦金門關失守,那蠻軍可就不是入關劫掠,而是長驅直入了。


    而在數裏之外的蠻軍大營內,一道人影半靠在裘皮軟塌之上。


    身穿單衣,眉發花白但是麵如少年,光看麵相,分不清年歲。


    “少師。”一個身材魁梧的雄壯漢子掀開門簾,帶入一陣秋風。


    “說。”少師聲音清朗,如十八九歲少年一般。


    “探子迴報,連日大雨,齊人也遭了洪災,恐怕想從他們手上掠糧並不容易。”


    “所以,我們才要攻城入關啊。”


    “可是金門關有齊國的祁陽王鎮守,邊關二十萬齊軍,二郎們能突破關隘入關的,也不過小部分而已,又能搶來多少糧食?”


    少師搖頭輕笑,“誰說我要搶糧食了?”


    雄壯漢子微微一滯,“少師的意思是...?”


    少師道:“齊人懼我,向來軟弱,我隻需要大軍壓境,圍而不攻,不久,齊人必定求和,屆時我們自然可以索取糧草。”


    “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何還要破關入境?”


    “祁陽王百戰之將,若是不將戲演得真一點,他是不會信的。齊人也不是傻子,若是不做做樣子,他們也不會屈服。”


    少師翻身坐起,抬手道:“嚴令各部,該衝衝,該搶搶,遇到齊兵圍剿當避其鋒芒,不可力敵。”


    “屬下明白。”


    說罷躬身退去。


    少師撚動手指,吩咐道:“傳信迴宮中,讓國師請蠻主聖諭,向齊國施壓。”


    “是。”帳外迴應一閃而逝,隨後便隻剩下潺潺雨聲。


    “雨停了啊。”


    梅莊,李淩看著初晴的天色,心情似乎也好上幾分。


    廳內,謝憐君與高燁都在。


    這幾日大雨,眾人都住在梅莊。


    “終於停了。”高燁的臉上也露出微微笑容。


    連日大雨,使得丹水水位上漲,唐安城幾近澤國,百花島都差點被淹了,好易容終於放晴了。


    常宜修搖頭道:“如此暴雨,百年難遇,想必又是一場天災啊。”


    高燁點頭,“是啊...”


    說著,高燁對著眾人拱了拱手,“既然雨停了,那我也要趕迴陵州城去了,老太傅,諸位,告辭了。”


    “理當如此。”常宜修點頭,“殿下一路小心,但有用得著老夫的地方,還請不必客氣。”


    “多謝。”


    高燁微微頷首,隨後便要離開。


    還未待高燁走出幾步,便有一人滿身泥濘的快步來到。


    “殿下...”


    “何事?”高燁一愣,連忙伸手將人扶住。


    “蠻軍寇邊,祁陽王傳信催糧,謝公子請殿下速迴陵州城主持大局。”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高燁著急問道:“鍾甫呢?他不是在陵州城嗎?”


    鍾甫才是陵州刺史,這事兒實際上該鍾甫管才對。


    而且鍾甫早在唐安暴雨之前就迴陵州去了,怎麽也輪不到高燁來管吧?


    “刺史大人...不在陵州城。”


    “嗯?”高燁聞言一滯,“他去哪兒了?”


    “屬下不知。”


    高燁憤怒不已,卻也不再耽擱,“走,迴陵州城。”


    見兩人匆匆而去,常宜修搖頭歎道:“這下,天災人禍可算是湊齊了。”


    李淩道:“蠻人這是趁火打劫啊。”


    謝憐君說道:“這也無可奈何,若我是蠻人,也會這麽做的。”


    “不過好在有祁陽王鎮守北境,蠻人在他手上討不到什麽便宜的。”常宜修微微搖頭,“有他在,我倒是不擔心蠻人,隻是這鍾甫...”


    李淩皺眉道:“鍾甫身為陵州刺史,若是在此事上有疏忽,恐怕朝廷是不會饒過他的。”


    “嗯。”常宜修微微點頭,同意李淩的意見。


    “對了兄長,這幾日,怎麽不見隨行的馭仆?”


    馭仆衝虛向來貼身,謝憐君到那兒,衝虛就到那兒。


    隻是令李淩奇怪的是,前幾日跟高燁一起來梅莊的時候,衝虛居然沒有隨行在側。


    謝憐君聞言一愣,臉上露出淡淡笑意,“四季樓跟天元坊總該有人管理,我這幾日在梅莊暫住,馭仆在城內主持產業而已。”


    “原來如此。”李淩不疑有他。


    “既然雨停了,那我也該迴去看看了。”謝憐君起身,“爺爺,我先走了。”


    常宜修沒有理會他。


    陵州南下官道。


    不過半月時間,陵州各處都有大小不同的降雨。


    嚴重的地方洪水滔天,不嚴重的地方,也是道路泥濘不堪,不好前行。


    高宣從唐安連夜離開,不久便被雨勢阻隔,在驛站耽擱了幾天。


    好容易放晴,高宣也當即命令繼續出發。


    暴露身份之後,暗處隨行的侍衛也紛紛現身,一行一輛馬車,數十騎手,也算是聲勢頗大了。


    是夜,路邊營地。


    “派往陵州城的人還沒迴來嗎?”


    楚奉道:“雨才停了不久,可能是路不好走,所以有些耽擱了。”


    高宣點了點頭,“陵州各處的情況想必並不算好,若是能提早知曉,孤也能盡快安排賑災事宜。”


    正此時,衛傾城來到。


    “啟稟殿下,陵州急報。”


    “快說。”高宣連忙道。


    “北境洪災,數十村鎮被毀,十數萬百姓受災,祁陽王已下令邊境諸城暫時收攏百姓,死傷人數尚不可知。”


    高宣聞言大驚,隨後苦笑著搖了搖頭,“孤還是小看了這場雨啊,外公處置得當,不過畢竟隻是權宜之計,這麽多災民,邊軍的糧草恐怕撐不了多久。”


    衛傾城道:“不僅如此,金門關外,蠻國陳兵數萬,北境各處防線也有蠻軍進犯,突襲之下,已放進了不少蠻軍入關,祁陽王也已派人剿殺。”


    高宣臉色一沉,“這些蠻子還真會選時機啊。”


    “臣已派人將此事傳往帝都,還請殿下放心。”


    “你做得很好。”高宣點頭,“外公現在缺糧,陵州百姓亦然,你再派人持孤的印信迴帝都告知父皇,請父皇籌備錢糧,準備賑災事宜吧。”


    “是。”


    夜深月沉,眾人睡去,隻有周圍數個敬夜司侍衛守夜。


    而在營地不遠處的樹林內,影影綽綽盡是黑衣蒙麵之人。


    “都到齊了嗎?”


    一人上前道:“大人放心,屬下一接到聖子命令,便將教中精銳全數帶來了。”


    “嗯。”黑衣人首領嗯了一聲,“準備動手。”


    “是。”


    眾人領命,分散開來,無聲無息的向著營地靠近。


    楚奉靠在高宣的馬車旁邊,長刀抱在胸前,雙眼微閉。


    突然,楚奉猛地睜開眼睛,微微皺起了眉頭。


    楚奉起身環視,對麵的衛傾城受到驚動,也蘇醒過來。


    “怎麽了?”


    四周寂靜無聲,似乎並無可疑之處。


    楚奉眉頭緊皺,低聲道:“氣氛有些不尋常。”


    衛傾城一愣,也向四周看去。


    隻聽得夜風輕動樹梢,發出沙沙聲響,搖曳的枝椏映在地上的影子稍顯詭異靜謐。


    突然,一道破空之聲響起。


    一隻利箭疾射而來!


    “小心!”


    楚奉低喝一聲,刀光一閃,將箭矢劈斷。


    衛傾城見狀同時拔出兵刃,大叫道:“有刺客,保護太子殿下!”


    眾侍衛聞聲同時向馬車聚攏,四麵八方的樹林之中也開始不斷地射出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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