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甫一直在觀察謝憐君的反應,希望謝憐君也能站出來為李淩開脫兩句,那自己也好有了借口。


    不過還沒等到謝憐君說話,高燁卻是有些坐不住了。


    “原來是陵王殿下,殿下何時到的?怎不派人通傳一聲?”鍾甫有些驚訝驚喜,對著高燁拱了拱手。


    眾人一驚,齊聲道:“參見陵王殿下。”


    “諸位免禮。”


    高燁擺了擺手,“本王隻是微服出巡,前來湊個熱鬧罷了,並不想引起轟動,故而未曾表露身份。”


    “原來如此。”鍾甫點頭,“那不知殿下此刻現身,是有何事?”


    高燁道:“剛剛的事情,本王看在眼裏,本王隻是不解,一個蠻子間諜,哪裏來的如此才情,以至於讓老太傅垂青眼,收為弟子?”


    “此為蠻人狡詐,精心培養,故意前來蒙蔽老太傅,還望殿下明察。”


    高燁笑道:“鍾大人是在說老太傅識人不明嗎?”


    “不敢。”鍾甫搖頭。


    高燁道:“就連敬夜司的蕭司監都沒查出李淩有什麽可疑之處,偏偏鍾大人卻如此篤定,本王倒是好奇得很,鍾大人的手下都趕超了父皇的敬夜司了,看來本王該跟父皇說一下,鍾大人當這陵州刺史,著實屈才了。”


    陵州刺史都屈才,那要當什麽?


    哦,天子近臣,嘎蛋!


    “殿下說笑了,這些都是老夫的本分,老夫追查探子許久,蕭司監畢竟年輕,亦被李淩蒙蔽而已。”


    “證據呢?”高燁伸手,“總不能隻聽信你的一麵之詞吧?總歸還是要拿出證據才行。”


    鍾甫微微一笑,“殿下如此為李淩開脫,卻是為何?”


    高燁一愣,“李淩乃是陵州好容易出世的有才之人,本王自然欣賞。”


    “依我看,不僅如此吧?”


    “你什麽意思?”高燁聞言,眉頭微皺。


    鍾甫笑道:“老夫在追查蠻人下落之時無意得知,這李淩與四季樓天元坊的謝老板交情甚好,而這位謝老板與殿下的關係...”


    “你到底想說什麽?”高燁咬牙。


    鍾甫微微一笑,朗聲道:“殿下如此為李淩說話,該不會,李淩是殿下的人吧?如果是這樣,那可能真是老夫搞錯了。”


    高燁一時不解,想著救下李淩,便承認下來,“本王的確有意結交李淩...”


    從高燁出來,常宜修就覺得不對勁,再聽到鍾甫的話,常宜修頓時臉色大變,但卻是阻止不及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既然殿下作保,那就是老夫搞錯了,還請殿下恕罪。”鍾甫滿意一笑,擺了擺手,“將他放開吧。”


    李淩得了自由,瞥了王嘯一眼,便對鍾甫道:“刺史大人誤會了,我跟陵王殿下素不相識。”


    李淩還不知道謝憐君跟高燁的關係,但是本能的,李淩就要跟高燁撇清關係。


    “是不是誤會,老夫不知道,既然陵王殿下出麵保你,那老夫也無話可說。”鍾甫笑眯眯的看著李淩,讚歎出聲,“你還真是有本事,不僅拜了老太傅為師,而且與敬夜司的司監關係莫逆,甚至陵王殿下都要為你作保,還真是...令人羨慕啊。”


    李淩聞言臉色一變,卻見鍾甫悠悠道:“就是不知道陵王殿下究竟是看中你是個人才,還是因為別的什麽東西...”


    說著,鍾甫的眼神有意無意的飄向蕭別離。


    一個李淩而已,鍾甫根本就不放在眼裏,他的目的本就是高燁。


    如今高燁自己跳出來,那李淩的生死根本無足輕重,在場這麽多人見證,鍾甫已經想好了自己的奏本該怎麽寫了。


    李淩猛的看了謝憐君一眼,見謝憐君對著他微微點頭,李淩也瞬間明白了當中的緣由。


    鍾甫,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標,從來都是陵王高燁。


    正要說話,卻見常宜修給自己使著眼色,李淩微微皺眉,一時也沒有輕舉妄動。


    “的確是有別的原因,鍾大人還真是慧眼如炬啊。”


    一道清朗聲音從人群之後飄出。


    “誰?”


    鍾甫皺眉,厲聲喝問。


    “多年不見,鍾大人可還記得孤?”


    楚奉開道,高宣麵帶微笑,一步步來到眾人麵前。


    鍾甫見高宣眼熟不已,片刻後,臉色驟然大變,連忙躬身拜道:“臣陵州刺史鍾甫,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安。”


    太子...殿下?


    眾人一滯,也紛紛伏身見禮。


    “參見太子殿下。”


    看清來人,李淩也是驚訝不已。


    原來宣公子,就是太子高宣嗎?


    從蕭別離的態度,李淩就知道這位宣公子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從帝都來的貴人,蕭別離還對此諱莫如深,李淩也曾經想過這位宣公子可能是某個王公大臣家的公子。


    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宣公子居然是當今的太子殿下。


    “免禮,諸位都起來吧。”


    高宣微微一笑,伸手虛扶。


    “謝殿下。”


    “不知殿下親臨,臣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楊逢春躬身一拜。


    高宣先是對著常宜修微微頷首見禮,隨後抬手道:“楊大人客氣了,孤奉父皇命巡察天下,亦是微服私訪耳,所到之處,未曾通傳地方,今日亦然,不過適逢其會,也正好是來見識一下陵州學子的風采。”


    楊逢春身子愈低,“臣治學無方,實在愧對陛下信任...”


    “楊大人何出此言?”高宣笑道:“陵州文才凋敝,非你一人之過,且由今日來看,楊大人也並非無能,如李淩,如賀淵庭,在孤看來,皆是飽讀詩書的才學之士。”


    “多謝殿下。”


    高宣笑了笑,目光從李淩跟賀淵庭的身上掃過,“鍾大人教導有方啊,賀淵庭...不錯。”


    “殿下謬讚,臣惶恐。”


    鍾甫露出緊張驚訝之色,高宣到陵州的消息,除了他主動透露給高燁常宜修之外,尚無任何人知曉,陵州刺史鍾甫也不例外。


    所以鍾甫的驚訝也並不是偽裝的。


    他隻是不知道高宣突然現身表明身份,究竟是為了什麽。


    難道,為了李淩?


    “至於李淩...”


    高宣看向李淩,李淩拱手躬身,“殿下。”


    高宣微微一笑,“文章甚妙,詩詞更是絕唱,實乃少年英才,著實不凡,令孤大開眼界。”


    “草民...”


    “哎,既是老太傅的學生,何必時時草民自稱,孤許你客卿尊位,待來日金榜題名,孤親自引你入朝。”


    客卿,其實跟門客差不多。


    並無職權,其地位尊崇與否,全看是何人所賜。


    高宣身為當今太子,他許的客卿之位,應該是天下最有份量的了。


    眾人聞言,看向李淩盡皆羨慕嫉妒之色。


    “草民...在下謝殿下隆恩。”


    李淩心中好似猜到了幾分,但還是真心恭敬的向高宣道謝。


    “嗬嗬...”


    鍾甫臉色大變,連忙道:“殿下,不可啊...”


    “哦?”高宣有些詫異的看向鍾甫,“鍾大人是覺得有何不妥之處嗎?”


    鍾甫咬牙道:“李淩有蠻人奸細之嫌疑...”


    “鍾大人恪盡職守,孤自然了然於心,不過這種事,也須得證據確鑿才行,孤至唐安城久已,就住在李淩的飄香樓,若李淩真是蠻人奸細,鍾大人以為,孤會以身犯險嗎?”


    “臣不敢,臣隻是...”


    “還是鍾大人覺得,孤識人不明,有眼無珠嗎?”


    鍾甫神色一緊,連忙伏下身子,“臣並無此意,殿下自然是慧眼如炬,洞察事實...”


    “快起身吧。”高宣淡淡道。


    “謝殿下。”鍾甫起身,擦了擦額頭冷汗。


    “鍾大人要查蠻人奸細,自是應該,不過李淩來曆,孤早已經派人查了個清楚明白,便無需鍾大人費心了,至於奸細,孤也會派人通知祁陽王,請他親自派人追查,鍾大人覺得呢?”


    鍾甫應道:“臣自當遵從殿下之命。”


    “至於賀淵庭...”高宣的目光冷了下來。


    賀淵庭臉色一白,瞬間跪倒在地,“殿下...”


    “自驕自傲,少年本色,本是件無傷大雅之事,不過不敬師長,穢蔑長官,如此無禮,可見禮教有差,德在才先,既是德行有失,即便才學出眾,也實在不堪為用。”


    “殿下恕罪...”


    高宣搖了搖頭,“看在鍾大人的麵子上,孤就罰你迴鄉思過,三年不得科舉。”


    三年不得科舉,這也算是不輕的處罰了。


    賀淵庭一時失神,鍾甫見狀,連忙拉著賀淵庭低頭一拜,“還不快謝過太子殿下。”


    賀淵庭迴神,臉上露出憤恨之色,“謝殿下。”


    “嗯。”高宣微微點頭。


    有高宣出麵為李淩背書,鍾甫連屁都沒有放一個,甚至反駁的話都沒說一句。


    處理完李淩跟賀淵庭的事情,高宣便跟常宜修楊逢春寒暄。


    李淩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王嘯,正想趁此機會反擊,也讓鍾甫吃些苦頭。


    “嗯?”


    李淩正要上前,卻見對麵人群後麵,沈驚鴻正看著他。


    李淩見狀一滯,搖頭輕歎一聲,最後還是坐迴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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