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的字自然比不上賀淵庭,少了一些韻味,但優點是工整端正。


    隻是幾十息,李淩便也將詩作寫好。


    “勞煩王公子?”李淩看向王嘯。


    王嘯倒也沒有拒絕,來到李淩身邊一看,臉色微微變化。


    倒也沒有多驚訝,隻是有些不自然的迴頭看了一眼賀淵庭。


    和賀淵庭見狀神色微動,沒有迴應。


    王嘯見狀,自得沉聲念道:“白日依山盡,丹水至東流。欲窮千裏目,且上登雲樓。”


    直白,簡單,應題,甚至有些拍馬屁的嫌疑。


    沒有矯揉造作的辭藻,直抒胸臆,隻讓人一聽,便知道寫的什麽。


    也無須王嘯叫好,眾人聽懂了,率先鼓起掌來捧場。


    王嘯念完,看向李淩的眼神有些複雜了。


    倒不是因為李淩的詩比賀淵庭的好上多少,而是李淩的這首詩極為適合登雲樓,甚至足以讓登雲樓名聲大振。


    但是現在李淩是王嘯的敵人啊...


    王嘯有些難受,同時又覺得自己的眼光真的不差,當時一眼就看中了李淩。


    隻是如今這首詩,卻是在這種場合這種關係下寫出來的,實在讓王嘯有些唏噓。


    賀淵庭聽完了詩,也是點頭道:“的確不凡,倒是有些小看你了。”


    李淩的詩根本無需多理解,一眼一耳便明了,但簡約卻不簡單,少表達了誌向,但應和主題,氣魄也不俗。


    “讓賀公子見笑了。”李淩微笑頷首。


    兩首詩對比下來,賀淵庭心中了然,若是將兩首詩傳開,恐怕自己會落下風,勝負便無需多言了。


    但賀淵庭並不沮喪意外,李淩當然應該有這個本事,若真是個草包,難道還真是常宜修看走了眼不成?


    賀淵庭看不慣李淩,但也不會真的看不起李淩,更不會質疑常宜修的眼光。


    賀淵庭想的是爭勝,證明自己要比李淩強。


    勢均力敵,這樣的比試才有意思。


    若是李淩知道賀淵庭心中想法,多半覺得好笑。


    勢均力敵嗎?未必吧。


    要不是看賀淵庭身份不凡,李淩當不會如此溫和。


    “此詩便送給王公子,算是慶賀登雲樓開業的賀禮,還請王公子笑納。”


    王嘯躬身接過,沉聲謝道:“李公子肯留下墨寶,這是我登雲樓的榮幸,多謝了。”


    “王公子客氣。”


    “當然,也要多謝賀公子。”王嘯有些歉意的看向賀淵庭,賀淵庭臉頰抽動,卻也有些無奈。


    李淩的詩的確比他的詩更加適合登雲樓。


    “第一首詩謝完了,不知道賀公子覺得如何?”


    賀淵庭輕哼道:“聞名不如見麵,李公子還是有真才實學的。”


    “哦?”李淩微微挑眉,剛剛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既然如此,那就請賀公子出第二首的題目吧。”


    賀淵庭道:“我雖是客,但第一首已經出題,所謂客隨主便,這第二首,自然該輪到李公子了。”


    李淩笑著點頭,“賀公子大氣,也好...”


    說著,李淩抬頭看天,沒有過多思量,隻道:“秋風逾寒,秋色撩人,古來多為主題,我們也以此為題,如何?”


    “可以。”賀淵庭點頭。


    “王公子覺得呢?”李淩笑眯眯的看向王嘯。


    王嘯一愣,臉色一黑。


    這家夥這麽小心眼嗎?這點破事兒還要擠兌我?


    你們作詩關我屁事兒?問我幹嘛?


    我特麽就喜歡扇扇子,怎麽了?犯法了嗎?


    “好,當然好啊。”王嘯僵硬的笑了笑。


    台下楊英傑見狀也是難得的笑出了聲,他知道,李淩這是故意惡心王嘯呢。


    但是眾人不明所以,故而有些奇怪的看了楊英傑一眼。


    以秋為題,這個主題便太廣泛了,也實在不難寫。


    但越不難寫,也就代表著要出精品就越難。


    所以,李淩出的題目看似簡單,賀淵庭仍舊是全力應對。


    這次,賀淵庭想得更久了。


    他決心做出一首好詩,將李淩壓倒。


    而李淩則是淡定的看著他,等待著他出招。


    眾人等待雖有些不耐,卻又不敢得罪打擾,這些人不傻,隻道台上的都是不簡單的貴人,不耐煩也得忍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賀淵庭這才走到案幾前,開始動筆。


    “寂寥秋色滿天地,獨立蒼茫思渺然。萬裏關河人去遠,數年風雨自偏安。江湖歲遠魚龍蟄,城郭霜寒草木研。欲寄相思無處所,空將涕淚灑尊前。”


    賀淵庭邊寫邊念,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給眾人聽。


    李淩聽完也是心中感歎,寫得真是不錯。


    若是不開掛,李淩當然自愧不如。


    但不知道是不是世家子弟的通病,賀淵庭的詩跟顧飛流的詩給李淩一種幾乎相同的感覺,一種...為賦新詞強說愁,故作感慨深深,強用辭藻的感覺。


    太空了,匠氣太盛,言之無物。


    但又確實是一首不錯的詩。


    “賀公子的詩...不錯,秋風寂寥,著實令人悲痛哀傷。”


    思索片刻,李淩還是給出評價。


    賀淵庭倒是渾然不覺,隻是道:“還是先聽完李公子的詩再說吧。”


    說是這麽說,但語氣之中的小得意,李淩還是聽出來了。


    李淩淡淡的笑了笑,看了一眼兩人,隨後慢悠悠的迴到自己的案幾前。


    反正都是敵人,今日兩人也沒安什麽好心,既然如此,我還給他們留什麽麵子?


    李淩嘴角翹起一個弧度,腦中突然想到一首極為合適的詩來。


    “那就請賀公子注意聽仔細,這首詩,賀公子定然喜歡。”


    “嗯?”賀淵庭微微皺眉,有點不明白李淩的意思。


    隻見李淩提筆,口中沉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說實話,這首詩真的算不得多好,但,它有一個絕妙的好處。


    果然,賀淵庭聽完詩,臉色瞬間便黑了下來,一時難看到了極點。


    “比不上賀公子才情,不過我這首詩,當也看得。”


    “自然。”賀淵庭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我寫秋風寂寥,傷春悲秋,你就寫秋日勝春,詩情淩霄!


    這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偏偏賀淵庭又不能睜著眼說瞎話,硬說李淩這首詩不行,畢竟質量擺在這裏,絕對算得中上的詩作。


    “李公子好淩厲的作風啊,看你模樣,我還以為你會是個溫和的謙謙君子呢。”


    李淩嗬嗬笑道:“沒想到賀公子還會看麵相啊,還真是多才多藝啊。不過賀公子可真是看走了眼...啊,按賀公子的話來說,這叫有眼無珠?”


    “你...”賀淵庭臉色一沉,寒聲道:“李淩,你莫要過分。”


    李淩一愣,“賀公子這話從何說起?”


    說著,李淩神色一凝,沉聲道:“究竟是誰在過分?今日之事,難道是我挑起來的嗎?”


    賀淵庭冷笑,“那就無需多言,這第二首詩,你也未必勝得了我,咱們再來。”


    “好。”李淩應了一聲,“不過這第三個題,誰來出題?”


    王嘯此時跳出來道:“兩位都是我登雲樓的貴客,在此交流詩詞,實在是登雲樓的榮幸,我既是主人,不如這第三題,便由我出如何?”


    賀淵庭聞言看向李淩,李淩倒是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可以。”


    王嘯眼神閃爍不定,似乎是在思索,隻片刻後,便道:“我年少之時,曾與家父外出經商,曾路過亳州靈江之昔年赤壁之戰處,一時震撼,難以忘懷,不如兩位便以此為題...也不作詩了,寫詞吧。”


    王嘯心中思忖,想著李淩寫的這些個詩,想必詩才非凡,雖說詩詞相通,但畢竟格律有差,有的人還真就有偏好擅長。


    既然寫詩厲害,那就寫詞。


    據王嘯對李淩的了解,李淩多半也不大可能去過亳州赤壁舊處,而剛好,賀淵庭來的這兩日,兩人聊天之時,賀淵庭還提起過自己寫了首關於周瑜周公瑾的詞,並頗為自得。


    這樣想著,王嘯自然以為賀淵庭占盡了便宜。


    李淩聽完王嘯的題目,不由得露出怪異的神色。


    這...特麽不是送上門來的嗎?


    這個世界自然也是有赤壁之戰的,不過與李淩記憶中的不同的是,這個世界沒有長江黃河,隻有縱橫江及其分支,而赤壁便坐落在亳州境內,屬於靈江的一個隘口。


    李淩當時看書的時候還感慨,明明地理地貌都不同,為何會有這麽多相似相同呢?


    難道,曆史當真是共通的?甚至是超越了時空的,冥冥中的殊途同歸?


    這麽說也不對,畢竟這個世界,是武侯...不對,應該是武平王諸葛亮贏了。


    李淩深深看著王嘯,自然也知道他這是故意為難。


    不過王嘯偏向賀淵庭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李淩並不覺得意外。


    他隻是有些好奇,王嘯是如何精準的撞到槍口上來的?


    換其他的,或許李淩還未必能有多震撼呢。


    但是這首...


    賀淵庭看了一眼王嘯,隨後對李淩道:“前兩次都是我先,這次,你先來。”


    “我先,那就我先。”李淩臉上微笑,心中冷笑,我先,那你可就沒機會了。


    打定主意,李淩轉頭便開始動筆,看得賀淵庭心頭一跳。


    他都不醞釀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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