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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到近前,葉信縱身從無界天狼上跳了下來,前後觀察了片刻,點頭說道:“不錯,你找的地方很不錯。”


    “上下二百裏,隻有這一個渡口,他們想過河,隻能從這裏走。”墨衍死板的臉上露出微笑,能得到葉信的親口誇獎是莫大的榮耀:“而且這片水域水流很緩和,有大批鼠齒魚聚集在附近,所以這片水域從來不會有人敢下去戲水,如果把一頭活牛扔下去,不到半個小時,就會隻剩下一付骨架,正是殺人毀屍的好地方啊。”


    葉信走進草棚,草棚中有一個年紀在二十左右、相貌嬌美的女子正在煮茶,她抬頭看到葉信,露出驚愕之色,直到葉信摘掉了鬥篷,她才恍然,隨後略微躬了躬腰:“見過大人。”


    “素影,你的小模樣是越來越俊俏了。”葉信笑道。


    “大人過獎了。”那女子抿嘴一笑,隨後端著茶壺走過來。


    就在這時,草棚外的水麵上,突然噴出了一道數米高的水花,一條人影從水花中衝了出來。


    葉信迴頭看了一眼:“墨衍,你不是說沒人敢在這裏戲水麽?”


    “我從來沒把他當成過人。”墨衍撇嘴說道。


    從水中躍出的人外貌很年輕,看起來比墨衍還要小,赤身裸體,隻在腰間圍了個獸皮裙,肌膚呈古銅色,非常結實健壯,他口中還咬著一隻大鯽魚,鯽魚是活的,不停的掙紮甩動著頭尾。


    那個年輕人走進草棚隨手接過女子遞過來的手巾,胡亂擦了擦,坐在葉信對麵,笑嘻嘻的說道:“大人,好久沒見到過你了。”


    “林童,現在你們小兩口過得怎麽樣?”葉信說道。


    “天天閑得蛋疼。”那年輕人苦笑道。


    “怎麽是蛋疼?是鳥疼吧?天天有人陪著呢。”墨衍插嘴說道:“話要說清楚點,雖然隻有一字之差,但意思可是絕對不一樣的。”


    “墨衍,在大人麵前,你能不能留點口德?!”那女子臉孔漲得通紅,抓起一個杯子,作勢要砸墨衍,不過葉信在這裏,那女子頓了頓,又把杯子放下了。


    “行啊,墨衍,半年不見,居然都會說冷笑話了?”那年輕人斜了墨衍一眼,隨後他轉移了話題,把手中的鯽魚扔給女子:“去把魚洗洗燉湯喝,大人到這邊來,我們沒什麽好招待啊,唉……附近的魚群幾乎都被那些鼠齒魚吃光了,我費了好大勁,才找到這一條魚。”


    “連鼠齒魚都奈何不了你,看起來你的修為大有進境啊。”葉信說道。


    “還好吧。”那年輕人說道:“我現在更願意在水裏呆著,好像那裏才是我的家,迴到陸上反而有些不舒服。”


    那年輕人叫林童,女子叫周素影,周素影是犯官之後,被送進天罪營充當營妓,不過那時葉信已經成了天罪營的統領,他一直試圖在天罪營建立一定的規則,並創造團結向上的氛圍,便把周素影保了下來。


    而林童是和周素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知道周素影被送進天罪營之後,他故意犯事,打傷了十幾個衙役,隨後也被送入了天罪營。


    天罪營不是誰都能進來的,在大衛國內,武士犯下重罪,通常不會被判處死刑,而是被送進天罪營,戴罪立功,但實力必須在中級武士以上,初級武士就不行了,利用價值太低。


    至於當初的葉信,純粹是個意外,整個大召國上下,隻有國主才可能不按照律法行事,鐵心聖要讓葉信進天罪營,那他隻能乖乖進來。


    林童進入天罪營之後,和周素影一起把實情坦白告訴了葉信,葉信就在天罪營內給他們舉行了婚禮。


    其實葉信這個當家人做得非常不容易,在一群窮兇極惡的囚犯當中建立規則,困難重重,他一方麵要用人頭來維護自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誌,另一方麵還要想方設法種下善果,以化解深重的戾氣,亡命徒和戰士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前者在戰場上隻能充當炮灰,沒什麽用處。


    一直到今天,葉信做得還算不錯,他的權威無人可以撼動,還培養出了不少人才。


    當然,天罪營中有不少積重難返的人,在一次次戰鬥中,被葉信故意送出去犧牲掉了。


    片刻,燉好的魚湯送上來了,周素影麵帶歉意,低聲說道:“大人,我們沒準備那麽多幹柴,火候差了不少,您將就著吃一點吧。”


    “無妨,有吃的就不錯了。”葉信笑道。


    三個人一邊喝著魚湯一邊閑聊著,墨衍緩緩說道:“擺渡的艄公讓我趕迴去了,今天不會露麵,他們經過路口之後,我的人會把這條路封死,不會有人闖進來的。”


    “嗯。”葉信點了點頭,說實話,在天罪營的時候,墨衍做事經常會出現漏洞,可是自從他進入九鼎城,開始在九鼎城的地下世界打拚之後,行事風格越來越縝密、成熟了,現在葉信用得非常順手的人隻有那麽幾個,墨衍就是其中之一。


    又過了半晌,墨衍突然愣了愣:“他們來了。”


    “也不需要再準備什麽了。”葉信站起身,走到草棚外,伸手在無界天狼的腦袋上拍了拍,隨後向遠方的密林一指,無界天狼便展動身形,向那片密林奔去,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葉信又走進草棚,周素影已經沏上了新的茶水,端到葉信桌前。


    轉眼這一壺茶也快要喝光了,遠方已隱隱傳來馬蹄聲,時間不大,十幾個騎士衝到草棚前,他們先是向遠方張望片刻,隨後掉下馬兒,魚貫走進草棚中。


    草棚並不大,一下子進來十幾個精壯漢子,已把草棚擠得滿滿登登。


    為首的是個中年人,他的身材很魁梧,方正臉,一雙豹子眼,炯炯有神,他掃視了一圈,在一張方桌旁坐下,接著用手向下虛按,那些精壯漢子也都坐下了。


    “幾位大哥要點什麽?”周素影巧笑盈盈的說道。


    “隨便來點茶水吧。”那為首的中年人說道:“店家,擺渡的艄公去哪裏了?怎麽看不到?”


    “他的船壞了,迴家補船去了,估計怎麽也要正午才能趕迴來。”周素影說道。


    “哦……”那為首的中年人皺了皺眉,他的視線在草棚中掃動著,先是從一襲黑袍的葉信身上掃過,接過看到了墨衍,最後是那已穿好了褲子、但依然赤裸上身的林童。


    片刻,那為首的中年人眼中露出狐疑之色,他抽了抽鼻子,似乎在嗅了什麽,隨後視線便轉向了灶台處,發現灶台旁放置柴火的地方隻剩下了幾根樹枝。


    有個巡捕湊到周素影身後,突然伸手在周素影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周素影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隨後急忙轉過身。


    那些巡捕們放聲大笑,看向周素影的目光中充滿了淫褻。


    其實官與吏應該是分開的,官員大多數時候不會和尋常百姓發生接觸,接觸往往要通過吏為媒介,而且官員多少會顧忌名聲等等,做事不會太沒有底線。吏就不一樣了,他們人數眾多,在民間遊走,手中掌握著權力,可以瞞上、可以欺下,自由度高。


    他們這次出來辦案子,抱著發大財的目標,欲望膨脹,而周素影相貌很嬌媚,讓他們有些無法自控,幸好現在還是白天,周圍還有其他客人,否則就不是摸一下那麽簡單了。


    葉信頭上蓋著鬥篷,看不到他的神色變化,而墨衍和林童都顯得很安靜,他們畢竟是身經百戰的武士,心中自然有火氣,但臉上是看不出來的。


    那中年人突然站起身,喝道:“我們走!”隨後大步向草棚外走去。


    那些精壯漢子不明所以,匆匆站起身。


    “吳總捕,您一路奔波而來,真的不再歇一歇了?”葉信淡淡說道。


    那為首的中年人身形陡然變得僵硬了,他慢慢轉過身,眯起眼盯著葉信。


    剛才他隻是發現這座草棚有些不妥,但沒想到是衝著自己來的,匆匆忙忙要離開,僅僅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江湖中能人異士很多,或許這裏是一些人針對另一些人設下的圈套,他沒必要涉足其間。


    但,現在明白居然是針對自己而來的,那中年人反而不緊張了,他逐漸露出獰笑,一字一句的對葉信說道:“你是誰?”


    “做巡捕的眼睛就是厲害。”葉信笑了笑,隨後他看向墨衍:“你知道這草棚裏有多少破綻麽?”


    “怎麽……”墨衍愣住了。


    “棚子裏彌漫著新草的香氣,這座草棚頂多搭建了三天,還不到正午,店家準備的柴火居然用完了,看那邊兩口鍋,都是新鍋,左邊的剛才做了魚湯,右邊的連一丁點油都沒沾過。最可氣的是,你們居然隻準備了十四張矮凳。”葉信歎道:“我們占了三個矮凳,他們十一個人,正好一人一個,哪有如此巧的事?你們在告訴他們,我們不但知道他們會來,也知道他們的人數啊。”


    墨衍有些笑不出來了,他吃力的說道:“大人,那你剛才……怎麽沒說?”


    “因為這是無足輕重的小事,並不能影響到什麽。”葉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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