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師徒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乾清宮。


    “臣戶部財政司侍郎錢謙益,”


    “臣杭州市舶司提舉瞿式耜,”


    “參見陛下。”


    正在看奏折的朱由檢,聞聲抬起頭來,“不必多禮,賜座。”


    “謝陛下。”


    朱由檢看向錢謙益,“錢侍郎,你在戶部財政司幹的不錯,朝臣對你的評價還是很高的。”


    錢謙益趕忙起身離座,“全賴陛下英明,臣不過是借光而已。”


    “哎,做得好,就是做的好,錢侍郎,你過謙了。”


    朱由檢將手中的奏折扔到了書案上,“不過話說迴來,國庫確實比之前的狀況要好一些,但你還是要把好錢袋子,審計司的範侍郎那裏,要求的可比你錢侍郎要嚴格多了。”


    錢謙益躬身道:“是,陛下說的極是,臣迴去之後,一定嚴格要求。”


    朱由檢揮了揮手,“坐,不用拘束。”


    “浙江剛剛運來一批銀子,待鑄幣局完成銀元的鑄造之後,就會轉入國庫,到時候你財政司負責接收。”


    “臣遵旨。”


    “對了,這次浙江押送銀子的,是瞿提舉吧?”


    瞿式耜趕忙起身離座,躬身道:“迴稟陛下,正是微臣。”


    朱由檢再次揮手,“坐坐坐。”


    “瞿提舉在市舶司幹得還是不錯的,為國庫創收不少啊。”


    “這一點相信錢侍郎是有所體會的。”


    錢謙益趕忙迴答道:“陛下所言極是,市舶司盈利頗多,確實大大緩解了國庫壓力。”


    朱由檢看向瞿式耜,“瞿提舉,你在市舶司提舉的位置上也差不多有一年了,市舶司的運轉情況如何?”


    瞿式耜剛想起身,就被朱由檢示意坐著迴答即可。


    “迴稟陛下,市舶司的收入目前主要有兩塊,一個是朝廷主導的是和西洋人做生意,出口茶葉、瓷器、絲綢等,獲得的利潤。”


    “一個是民間船隻出海貿易,所繳納的稅款,也還是比較可觀的。”


    瞿式耜說的這些,朱由檢倒是並不奇怪,仿佛就在預料之內。


    大明在進出口貿易中,本就是順差國,何況茶葉、瓷器等本就是暴利行業,利潤很是可觀。


    至於民間商船,在鬆江民亂之後,朱由檢也是明確做了指示,隻要交稅,市舶司就會頒發給你一麵日月旗,隻要你的船上掛著這麵日月旗,就可以出海,沿海的水師就不會為難,並且還會為你提供保護。


    但是,船隻迴來,停靠碼頭的時候,日月旗就會被收迴,而且是由水師負責收迴。


    這一點,朱由檢是和曆史上的鄭芝龍學的。


    曆史中,鄭芝龍的船隊十分強大,海上的船隻,必須給他交保護費,交了保護費,他就給你一麵鄭家的旗幟,隻要你的船隻上掛著鄭家的旗幟,他就不為難你。


    一時之間,海洋上盡是鄭家的旗幟。


    單單靠收保護費,他鄭芝龍一年就能收入上千萬兩白銀。


    海洋貿易,利潤之大,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明朝的海禁,洪武時期,執行的還算可以,到了永樂年間,就隻禁民間了,朝廷就有了鄭和下西洋。


    再後來,海禁就基本上沒人提了。


    宣德年間,勉強下了一次西洋。正統年間,明英宗朱祁鎮想要安排人員下西洋,結果被阻撓了。成化年間,明憲宗朱見深也想要安排人員下西洋,結果海圖被劉大夏一把火燒了。


    因為海洋貿易的利益,已經完全被民間所掌握了,他們不允許朝廷從他們手裏分走一杯羹。


    最初,設立市舶司的時候,朱由檢心中還真有點打鼓,挑選的市舶司設立地點,也十分的謹慎。


    泉州市舶司,由福建水師駐守,且收複台灣的右掖營就在福建駐紮。


    廣州市舶司,彼時的福建巡撫熊文燦已經調任兩廣總督,駐地就在廣州府。


    登州市舶司,有登萊水師駐守,且有老臣袁可立鎮守。


    鬆江市舶司,也是將朱梅從山海關副總兵調任鬆江總兵後,再設立。


    就這樣,朱由檢還提心吊膽的,下令水師的戰船沒事就在海上飄著,周遇吉領兵駐紮在徐州,有點風吹草動也好反應。


    就連皇宮裏,朱由檢又將宮女、太監篩了一遍,生怕再來一次壬辰宮變,或者自己稀裏糊塗的落水了。


    所幸,事情發展的比預期的順利,除了鬆江民亂,基本上也就是些小打小鬧。


    出海,就是交稅,但不出海,根本就沒錢賺。


    況且交的稅也可以轉嫁到商品的價格裏,再加上沿海一帶都安排了水師巡邏,他們也就認了,但是彈劾沿海地區官員和水師的奏折,卻是一直都沒斷過。


    “那在市舶司運轉的過程中,可遇到過什麽困難?”


    瞿式耜迴答道:“就是難免有一些商戶,對於市舶司抽取貨物的稅款,有所怨言。”


    “有一些商戶,恐怕是所有出海的商戶對於市舶司抽取稅款,都是沸反盈天吧。”


    “陛下聖明。”


    朱由檢很是平靜,“這也在所難免,畢竟從誰的身上割肉,誰都不願意。”


    “可若是都不願意交稅,那你我就沒有必要坐在這裏了。”


    “除了這點,還有其他的掣肘之處嗎?”


    瞿式耜看了錢謙益一眼,“就是,就是,市舶司的錢侍郎,似乎對於市舶司的發展,呈悲觀態度。”


    朱由檢微微一笑,看向錢謙益,“是嗎,朕還真沒聽說。錢侍郎,你知道嗎?”


    錢謙益一聽,壞了,我要說沒聽過,那不是明擺著拆自己弟子的台嗎。可我要是說聽說過,那豈不是讓錢龍錫難堪嗎?


    就在錢謙益為難之際,瞿式耜立即出口解圍,“陛下,這隻是臣的個人猜測,做不得數的。”


    “你是市舶司提舉,市舶司內部的情況你最清楚,既然你提出了問題,那朕就給你解決。”


    “市舶司侍郎錢龍錫,調任南京工部侍郎,你瞿式耜敢於直言,盡職盡責,調任市舶司郎中。”


    說完,朱由檢馬上看向錢謙益,“錢侍郎,你覺得朕的決定,如何啊?”


    錢謙益能說什麽啊,“陛下英明。”


    隻是錢謙益心裏明白,進了乾清宮的門,錢龍錫被貶了職,而自己的弟子卻升了職,等再出了這扇門,恐怕自己就要愈行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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