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司夜沒什麽表情。


    他落入平陽,卻沒有半分狼狽的姿態,站在這陰暗的房間裏,跟周遭的萎靡之氣區別開來。


    “你不用把你的心思說給我聽,我不感興趣。”賀司夜淡淡道,“直接交易吧。”


    賀謙承嫉妒他的冷靜。


    他冷著臉,讓人將他綁了。


    賀司夜不配合,冷厲的眸子看向他,“交易之前,我們是不是該客客氣氣的談一談?”


    賀謙承,“我的地盤,要你說話了嗎?”


    “我一句話,你這引以為傲的地盤就會被夷為平地,到時候你帶著鐐銬去監獄的時候,我希望你還能這麽囂張。”


    賀謙承猙獰一笑,“你敢嗎?”


    他指著搖籃裏的寶寶。


    “你敢嗎賀司夜?”


    賀司夜麵不改色道,“你掂量著用,這是你手裏最後一張牌了。”


    賀謙承卻掐住了寶寶的脖子。


    寶寶被驚醒,當即就哭了起來,一張笑臉迅速漲紅。


    她在生病。


    身上到處可見紅彤彤的疹子,因為哭泣,變得更加可怕,看起來就格外疼。


    哭聲已經撕裂了。


    不知道之前哭了多久。


    賀司夜的冷靜在龜裂,拳頭捏緊。


    賀謙承已經沒有了人性,手指一點點的用力,仿佛絲毫不在意這是一條鮮活幼小的生命。


    在寶寶哭聲變小的那一刻,賀司夜到底是妥協了。


    “綁。”


    他喑啞開口。


    賀謙承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他把寶寶丟進搖籃,仿佛丟棄垃圾。


    賀司夜被迫坐在地上,繩子一圈一圈的纏繞,讓他無法逃脫。


    賀謙承心情大好。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被這樣綁著,原來感覺如此美妙。”


    他打開攝像機。


    賀司夜目光冰冷,“我可以撤銷現在的警方,給你們留下一條逃生的通道,我甚至可以跟你們走,來交換阿宏和我的孩子。”


    賀謙承把玩著手裏的刀子,坐在他對麵。


    “要是我不願意呢?我要跟你和你的孩子,同歸於盡呢?”


    賀司夜冷笑,“你舍得?在下水道裏活了這麽多年,等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利用我得到給你治病的藥引子,你怎麽可能舍得讓自己死在這裏。”


    賀謙承眼眸幽深。


    他說得沒錯。


    賀謙承費盡心思,就是為了給自己治病。


    他隻想成為一個正常人。


    所有的辦法都用了,甚至是蠱毒,是迷信。


    但是都沒有效果。


    他從一個年邁的老先生那裏,得到了一個治療惡疾的偏方。


    找一個女人的血,跟他交換,能有百分之八十的痊愈概率。


    那自然是林晚意。


    她死了,能治好自己,又能讓賀司夜生不如死。


    一舉兩得啊。


    賀謙承抿唇一笑,“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一小時之後,我就要安全撤走。”


    賀司夜,“我要先保證孩子跟阿宏的安全。”


    “可以!”


    賀謙承大方的答應。


    他抬了抬下巴。


    將奄奄一息的阿宏給拎了出來。


    阿宏身上的血跡幾乎還沒有幹,如同一具屍體。


    賀謙承踹了一腳。


    “好像死了啊,怎麽辦?”賀謙承故作懊惱,“你會不會氣得把我殺了?”


    賀司夜的眼底,是一灘可怕的黑井,“我們隻談交易,他的生死,我們以後慢慢算賬。”


    賀謙承直起腰身。


    他清楚自己今天沒有勝算。


    但是能拚死一搏。


    在這最後的一個小時裏,賀謙承得好好的發泄發泄多年來累積的怨氣。


    攝像頭對準賀司夜的臉,他拍了拍手。


    賀海霖走了進來。


    “謙承。”


    他麵對賀謙承,永遠是一副慈祥的模樣。


    即使他知道,現在賀謙承已經覆水難收,幾乎是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可他依舊毫無要求的站在他這邊。


    賀謙承往旁邊走了幾步,刀子遞給他,“他惹我不高興了,爸,你說該怎麽辦?”


    賀司夜的表情沉了幾分。


    沒有人比賀謙承更懂,如何讓賀司夜承受最大的痛苦。


    賀海霖出軌,傷害母親。


    給他一個黑暗至極的童年。


    現如今出現在賀司夜麵前,他依舊渴望父愛,但是他知道。


    賀海霖是來傷害他的。


    同樣是兒子,賀海霖看他的眼神,冷漠至極,“外麵那幫警察是你叫來的,你要害死你的哥哥?”


    賀司夜微微揚起下巴。


    他深邃的眸底沒有什麽情緒,“搖籃裏是你的孫女,他原本想剁掉一隻手來威脅我,是我的朋友救了她一命,換來的卻是非人的折磨,現在可能已經斷氣了。”


    “害死q國本土病重的婦女,要挾她的兒子給林晚意下毒。”


    “背地裏做違法的交易,害得多少人流離失所?”


    “父親,這些事情,我想你應該了如指掌,但是你的庇護沒有用,他不管怎麽樣,盡頭就是在監獄裏度過這一生。”


    話音落地,賀海霖直接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他麵目猙獰,“他隻是想健康的活著而已,有什麽錯?你為什麽就不肯幫他?”


    賀司夜抿了抿涼薄的唇。


    那浮起來的巴掌印,沒有絲毫影響到他,語氣更冷,“我確實可以幫他,幫他伏法。”


    賀海霖忍無可忍。


    他舉起刀子,就要對著賀司夜紮下去。


    帶著同歸於盡的恨意。


    賀謙承喊住他,“爸,你要朝著他的心口子上紮,那兒中了彈,還在發炎呢,那裏紮著最疼,才能讓他長教訓。”


    賀海霖扒開賀司夜的衣服。


    朝著傷口毫不留情的插了下去。


    舊傷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賀司夜的瞳仁縮了一圈,卻沒有動彈。


    肉體上的痛,讓他冒出一層一層的冷汗,肌肉痙攣,但是更讓他絕望的,是麵前這張熟悉的臉。


    無數個黑夜,他在夢裏呢喃,父親能不能抱抱我?


    可此刻,他拿著刀,為了給他心愛的孩子出氣,想挖掉他的心,抽掉他的皮。


    賀海霖把刀抽出來,又抵住他的喉嚨。


    “讓外麵那群警察走,不然我殺了你!”


    賀司夜紋絲不動。


    開口,嗓音已經沉到了極致,“我原本就是來一命換一命的,你殺死我,也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


    賀海霖起了殺心。


    但是他又不能殺了賀司夜,因為他是賀謙承的籌碼。


    於是,他丟了刀,在地上撿起一根鐵棍。


    對著賀司夜的腦袋重重砸了下去。


    “畜生!”


    “雜種!”


    “你哥要是出事了,我把你活生生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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