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響立即調轉車頭。


    醫院裏的保鏢一絲不敢懈怠。


    夜裏,病人都睡下了,隻有偶爾幾個醫護人員在病房出入。


    賀司夜走到林晚意病房門口的時候,腳步放緩。


    門虛掩著。


    裏麵亮著微弱的燈,傳來輕輕的響動。


    他屏住唿吸聽。


    衣料摩擦——林晚意起床了。


    緩慢笨重的腳步聲——她在走動。


    嘎吱——


    浴室的門被打開,開了燈,暖光一下子傾斜出來,影子晃動,是她單薄的身體。


    賀司夜不用進去,就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動作。


    但不管怎麽想,都不及看她一眼。


    賀司夜抬腳走過去。


    在靠近門口的時候,背後突然有人走來,是亞麗。


    “司夜。”她下意識壓低聲音,“你怎麽不進去?”


    賀司夜收迴腳。


    轉過身,身影淹沒在黑暗裏。


    “她怎麽樣?”


    亞麗神色緩和,“還好,就是脖子上傷口有點深,縫了幾針,差點就割到動脈了。”


    賀司夜的瞳仁縮了縮。


    他心疼得要死,聲音無調,“孩子呢?”


    “都還好。”


    亞麗望著他,唉聲歎氣,“我聽狄響說你要迴去了,為什麽要迴去?”


    “事情很複雜,我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楚,晚晚這邊,你多上點心。”


    “你放心,我知道。”


    賀司夜看了眼門口。


    傳來了馬桶抽水的聲音。


    她大概要出來了。


    “你去吧。”


    賀司夜轉身欲走。


    亞麗抓住他,“看看她吧。”


    賀司夜抽出手,一聲沒吭的往前走去。


    亞麗皺著眉進入病房。


    林晚意正好撞見她,扯了下蒼白的唇,“老師。”


    亞麗扶著她,“你上廁所告訴這裏的護工,扶著你點。”


    林晚意駐足。


    看著門口,外麵空蕩蕩。


    風吹過,帶著那個男人的味道,淡得一吹就散。


    仿佛錯覺。


    “老師,剛才有人來過嗎?”


    亞麗有些難過,搖搖頭,“剛才碰到個醫生,跟我問你醒了沒有。”


    “怎麽不直接進來看?”


    亞麗一愣。


    看著林晚意灰蒙蒙的眼睛。


    “他……很忙,跟我問了你的情況就走了。”


    亞麗感覺不能再跟她說下去了。


    看著她此刻搖搖欲墜,臉色蒼白的樣子,感覺隨時都可能忍不住將真相全盤托出。


    林晚意嘲諷的笑了一聲。


    她轉身上床。


    “老師,我想單獨待一會。”


    ……


    賀司夜沒有走。


    他仍舊不放心林晚意,去主治醫生那問了很多關於她的事情。


    將病曆本上的每一個字,每一個項目的檢查結果,都仔仔細細看一遍,恨不得把每個字都印在腦海裏。


    她做了一個b超。


    胎兒已經足月,四斤多了。


    賀司夜伸手輕撫照片裏的胎兒形狀,好像真的抱到了這個小東西。


    他終於溢出一絲笑容。


    【滴滴滴——】


    外麵護士台的機器叫了起來。


    幾個護士急匆匆往醫院趕。


    賀司夜身邊繃緊,看見她們都朝著林晚意的病房方向,也跟著走了過去。


    她怎麽了?


    這個時候,賀司夜什麽都沒有想,腦子裏隻有這一個想法。


    走到門口,他站在一群護士身後。


    林晚意靠在床沿。


    直直的看著他。


    賀司夜身形一頓。


    才多久沒見?攏共才養起來的那點肉,此刻又瘦得隻剩下巴掌大的臉。


    尖尖的下巴,瘦弱得讓人心痛。


    護士給她檢查身上,傷口或者是肚子,詢問她怎麽了。


    林晚意視線一動不動,定格在賀司夜的臉上,“我沒事,辛苦你們跑一趟。”


    按鈴,隻是打賭而已。


    看,她贏了。


    賀司夜喑啞道,“都出去吧。”


    眾人離開。


    病房裏,很快就隻剩下他們倆。


    賀司夜認了,不躲不藏,走過去把她抱在懷裏。


    林晚意避開,聲音很冷漠,“不是很忙嗎?”


    賀司夜捧著她的臉。


    一點點的,親吻她。


    “不急這麽一會。”


    林晚意感覺到了他的克製。


    男人的顧慮,大局,林晚意是不懂的。


    她此刻,被情緒占據上方,隻想問清楚,“賀司夜,你還想跟我有未來嗎?”


    賀司夜輕笑,“想什麽呢?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


    她昏迷了,後麵發生的事,她不知情。


    保鏢和旁人也會三緘其口。


    林晚意不相信他的話,“要是你把我當個若有若無的玩具,我心裏還好受點,至少我知道眼前的路該怎麽走。但是你為什麽要追到q國來?你為什麽要娶我,為什麽說你很想當孩子的爸爸?”


    他怎麽就不願意放過她。


    賀司夜輕撫她的發絲,“你想太多了,好好養胎,等你完成學業,我們就迴國生孩子。”


    林晚意,“你還要騙我嗎?”


    “你永遠是我的妻子,晚晚。”


    林晚意眼眶一熱。


    他的吻太密,太熱。


    冒出來的一小節胡茬,刮著她的肌膚,好痛。


    “睡吧,我守著你睡著。”賀司夜將她放下來。


    林晚意確實很困,很累。


    但是心裏雜亂無章,無法入睡。


    身邊男人的味道,讓她很想沉淪。


    不知道過去多久,林晚意到底是熬不住了,在男人的懷裏,漸漸入睡。


    天又要亮了。


    賀司夜抽出自己的手臂,再次吻了吻她的臉。


    他走了。


    病房裏的溫度,一點點的降下去。


    直到再也沒有。


    林晚意醒來,看見空蕩蕩的房間,心裏沉了沉。


    後來亞麗進來,告訴她賀司夜急匆匆迴國了,家裏賀母很需要他。


    林晚意攥緊手指,“他為什麽不親口跟我說?”


    亞麗為難道,“晚意,這段時間你隻要保重身體,順利將孩子生下來就可以了,司夜有自己的為難之處,你多理解理解他。”


    林晚意眼睫微顫。


    “他連一句真話都沒有,我怎麽理解?”


    “他不想牽連你。”


    林晚意突然笑了。


    牽連?


    她都不怕死在賀謙承的麵前,他卻處處小心,搞得她好像是累贅。


    林晚意用力擦去臉上的淚水。


    冷冷道,“我知道了老師,我會認真學習養胎的。”


    亞麗歎了口氣。


    另一邊國內,賀司夜落地之後,就問了亞麗現在林晚意怎麽樣。


    亞麗挺難受的,“這次是真生氣了,司夜,你以後怕是很難哄。”


    “哭了嗎?”


    “哭了呢,卻沒有掉眼淚。”


    賀司夜擰著眉。


    他就知道,自己不該去的,去了絕對壞事。


    夏初歡一把奪走了他的手機,關掉。


    賀司夜眼神一冷。


    夏初歡歪著腦袋,“司夜,我們已經迴國啦,現在我們是戀人,跟我在一起你還打電話,我才不要。”


    賀司夜把手機拿過來,麵無表情的往外走去。


    夏初歡不生氣,走過去牽住他的手,在他抽走的時候,悄悄拍了一張照片。


    然後笑盈盈的發了一條朋友圈。


    【一切,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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