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隨便一個舉動就能挑動威廉的妒意,事情也許比他所想的還要有趣得多。


    威廉悶悶地蹺著長腿,端在手裏的那杯紅茶不知道已涼了多久,臉臭得像剛摔入糞坑。


    從沒想過自己會陷入這麽悲慘的局麵……對,沒錯,他在嫉妒,而且是瘋狂的嫉妒!


    眼前的畫麵讓他雙手痙攣,直想摔杯!


    「你不應該再碰這些東西,那會暴露你的行蹤。」狄海涅聽似輕描淡寫的語氣實則再嚴峻不過。


    小伊懺悔的低垂著蒼白的臉,但總是被動的她卻一改常態的說個不停。


    「我需要錢離開這裏。我知道你不可能一直幫助我,能提供這個暫時棲身的地方,我已經很感激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她仰起臉,眸中有著濃濃的敬慕。


    喀啦一聲,斷裂聲傳來,握在僵白修長手指上的杯耳出現龜裂的斷痕,威廉額上青筋浮起,倏地拍桌站起身。


    「你那是什麽眼神啊?你變態啊,我小舅是男人,你也是男的,幹嘛這樣看著他,而且他有老婆了耶!」沒資格發飆的家夥顯然已經忘了自己先前的那些舉動也很符合他口中對變態的定義,甚至還遠遠超過。


    小伊微愣,有些悵然地覷著狄海涅。


    「還記得資料上的最後一項嗎?」觀察力敏銳的狄海涅顯然早已察覺她眼裏的傾慕。


    她悵惘地點頭,早將那些簡短的資料記在腦海中。「房客三號夏雨潮……配偶是……」


    他接口道:「我正是狄海涅,也是威廉的小舅。」


    濃濃的失望湧上心頭,小伊垂下雙睫,借以掩去難過的眸光。原來如此,難怪狄海涅會讓她住進威廉古堡,這也解釋了為何她常覺得威廉某些神韻神似狄海涅的原因。


    完全插不進他們模糊對話的威廉氣得俊臉轉為慘綠。搞什麽東西,小舅和漂亮小子到底有什麽淵源,他們之間像有著共同的秘密似的,怎麽看就是很曖昧。


    好,他考慮等會兒就撥通越洋電話,教夏雨潮快來看緊她的老公。


    「停止,這是我的地盤,你們不能當著我的麵說一堆我聽不懂的話。」


    「對不起,我馬上離開。」小伊旁徨的起身,以為威廉不高興她留下。


    她立即轉身欲離開,雪腕卻驟然讓一隻鐵臂握住,那種熟悉的溫暖與傳來的香氣令她心神一震,遲疑地迴眸,果然是臉色陰鬱的威廉拉住了她。


    「你想去哪裏?我有說你能離開了嗎?」威廉沒好氣地睨視著她。


    「我知道你不能忍受我犯下的錯……」


    「隻要你把話說清楚,本美少年也許勉為其難,可以稍微忍受。」嗯哼,看來抬出小舅已婚的事實有助於毀滅這小子對小舅的憧憬。


    小伊惶惑地瞄向一臉漠然的狄海涅,顯然他並未打算出麵介入威廉對她的逼問,她唯一的選擇隻有據實以告。


    發顫的輕柔嗓音隻好開始敘述,「我是從一個叫薛爾頓的城鎮逃出來的,是他救了我……」


    威廉不顧形象地爆凸雙瞳。拜托,這算哪門子的解釋?隨便找一個小學生都能說得比他好。


    「說清楚,薛爾頓是什麽樣的城鎮,你為什麽要從那裏逃出來?」


    「那裏……是聞名的毒窟。」她不敢直視威廉熠亮的雙眼,膝頭微顫。


    「毒窟?」威廉半眯起眼,開始將小伊過人的嗅覺和遭遇聯想在一塊兒。


    「說得簡單一點,薛爾頓是世界上交易量最大的毒品來源地,每天都有上千噸的毒品流通世界各地,象是哥倫比亞、古巴、墨西哥……」她厭惡介紹自己的背景,更恥於承認自己來自薛爾頓,這汙穢不堪的出身彷佛一記無形的醜陋烙印,永生相隨。


    隱帶畏懼的晶眸緩慢地抬起,她得拿出極大的勇氣才敢看向威廉專注聆聽的臉。


    果然,他那雙漂亮深邃的眼睛內蟄藏著一抹厭惡,這種眼神她並不陌生,知道她來自那種墮落地獄的人,都是拿這種眼神看她。


    「所以你也……」威廉開口道。


    「沒有!」早猜到威廉會這樣反射性詢問,她激動地駁斥。「雖然我在薛爾頓長大,可是我從來沒有嚐過那些東西!」


    情緒過於激昂,疲弱的她因一時支撐不住而搖晃,重心驟失。


    一雙臂彎毫不遲疑地橫向前,接住側倒的纖軀。


    等迴過神時,俯望著躺在臂彎中的蒼白臉蛋,威廉緊皺眉頭,低咒了幾句,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為。


    剛才那一瞬間,他根本沒想過要接住小伊,可是手臂卻不聽使喚,彷佛有了自我意識般在那一刻騰躍而出,太失常了。


    他是自私自利的狄威廉,才不會因為同情而出手援助他人,但剛剛……


    小伊睜開眼,望向神色複雜矛盾的威廉,又露出那種能輕易瓦解他心中那道高不可攀的傲牆的靦覥笑容,雖然這次還揉雜了一絲絲憂鬱,但摧毀傲牆的威力卻更加驚人。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她虛弱但誠摯地道。


    「說什麽鬼啊你,你以為自己很輕是不是?」好吧,這句隻是加減喊爽的,說實話,這小子確實是挺輕的,連他這個號稱弱不禁風的美少年都抱得動。


    聞著曾經讓她感覺到刺鼻的淡淡香氣,她忽然覺得好安心,現在,除了真實的性別外,在威廉麵前,她終於不用再感到心虛。


    「喂,你別乘機賴著不起來!」罵歸罵,他的雙臂卻攬得更緊。


    「威廉,真看不出來你有這麽好心。」驀地,廳內飄來一句很冷的譏諷,嘲笑意味相當濃重。


    威廉一愣,差點忘了還有個閑雜人等在場,趕緊想扔開懷裏的身軀好撇清,偏偏十指又背叛意誌,不願鬆開,俊臉微漲成豬肝紅,目光閃爍著狼狽。


    半晌後,某道比例修長,向來秉持優雅為上的身影,很孬地又以極醜的姿勢想遮羞似的拽摟起懷裏的人,飛快的消失在階梯另一端,逃避的意味再明顯不過,終於使冷眼旁觀的狄海涅露出莞爾的笑。


    小伊一直覺得威廉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之前一直說不出來,現在她終於知道了,威廉自戀又愛美,俊美偏瘦的外貌與體型都和王爾德筆下的美少年格雷極為相像,嚴格說來,他簡直就象是本尊從那本書裏走出來。


    自從狄海涅住進來後,威廉對她的舉動收斂了不少,不知道是因為狄海涅的緣故,還是因為知道她的背景之後,不太願意靠近她。


    她覺得心裏有點悶,但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總覺得日子少了點什麽。


    像此際,威廉又賴在老位子上看租來的恐怖片,狄海涅在陽台那兒講著宛如天天例行公事的甜蜜越洋電話,而她依舊習慣性地穿著一襲偽裝成小男生的寬鬆衣褲,坐在樓梯的第一階上,撐著雙腮,略微失神的目光在電視熒幕和沙發上的側臉兩者之間遊移。


    霍地,威廉像感應到那帶著幽怨的目光,冷不防地環視偌大的客廳一圈,橫瞥過階梯上的那張小臉。


    小伊落寞的臉忽然乍現光彩,以為威廉會像以前那樣熱情地招唿她過去。


    然而他僅是給了她一記「看屁啊」的冷瞪之後,視線繼續挪迴熒幕裏的血腥畫麵上,嗑著那桶抱在懷裏的爆米花,連一句招唿都懶得跟她打。


    小伊像隻瀕死的天鵝垂下皓頸,一股無處宣泄的悶鬱已快滿出胸口,她仍選擇漠視,讓它繼續囤積。


    她不喜歡威廉把她當成男生,起初是為了能快點得到他的允許與通融,住進威廉古堡,再加上他一逕的錯認,才將錯就錯,她還是希望能找個適當的時機恢複真實的性別,但是,現在這種情形看來……


    憂鬱地歎了口氣,目光再度飄向左前方的英挺側影,她想,她還是再充當一陣子的男生好了,也許這樣還能挽迴威廉對她的一絲絲好感。


    「不舒服?」狄海涅從灑滿燦爛陽光的陽台折迴廳裏,來不及斂迴的笑意還噙在唇畔。


    她知道,這抹笑不是給她的,而是每迴他收線後的標準表情。


    「不,隻是覺得天氣有點悶。」心裏也有點悶,是不是她還不習慣台灣的海島型氣候?還是說,她還不習慣某人陰晴不定的古怪性格?


    「威廉對你似乎有點『誤解』。」狄海涅指的是錯認性別一事。


    「他最近心情不太穩定,我想……還是晚點再告訴他比較好。」


    「你應該很清楚羅蘭家族的脈絡與背景,威廉是血統純正的繼承者,他不能和一個隨時處在危險之中的人有過多的牽扯。」這段話底下蟄藏著拐了好幾個彎的警告,不蠢的人都聽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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