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迴家在門口遇上了早歸的舒清喬,正從車上抱下一大梱芹菜,翠綠如碧玉,綠油油的芹菜葉上,滿是一粒粒圓滾滾的水珠,芹菜根上粘著的泥土還是濕漉漉的。看看這個樣子的芹菜,從菜地裏拔出來的時間,還沒多長。舒清喬看見了安靜,連忙說道:“你迴來啦,瞧!正宗的馬家溝玻璃脆芹菜,剛從菜地裏拔的。”


    安靜跟著舒清喬一邊往家裏走,一邊說著話:“你今天這是去馬家溝了?那裏也有你們的工程了?”“嗯,他們依靠蔬菜大棚,先富起來了,村子裏要集體出資建房,家家戶戶一家一棟小別墅。我今天過去看看,這不!臨迴來時,村長讓人給放車上的,我給爸媽,太爺爺,爺爺奶奶他們都分了一些,這些是咱們家的……”


    說起這湳市東郊的馬家溝,祖祖輩輩以種菜為生,他們種植的芹菜以葉莖嫩黃、梗直空心、清香酥脆等特點聞名遐邇。馬家溝芹菜全身都是寶,外梗炒著吃,內梗涼拌味,芹菜心生吃無渣。芹菜葉做鹹食兒,蒸窩頭。芹菜根,可做鹹菜。


    要是你從芹菜裏剔出一段芹心,輕輕一掰,“啪”的一聲就碎成了兩半。放在嘴裏,入口是滿滿的芹菜香,吃起來清香酥脆無渣。舒清喬感歎道:馬家溝可把生意做精了,還未出售已經做好分級,劈掉外梗的毛菜直接走普通市場;而劈掉二梗的裝普通禮盒進入商場超市;剩下的芹心就成了芹菜中的貴族,就成了精品玻璃脆。


    安靜從小就喜歡吃芹菜,無論是涼拌,燒炒,尤其是最喜芹菜炒肉絲,不管是就饅頭,還是配米飯,都能多吃一些。看到這麽多,這麽新鮮的芹菜,安靜眼睛放光,心花怒放。讓舒清喬放下芹菜,就給爺奶,婆婆說都過自家來吃飯,今天要來個“芹菜宴”。


    舒清喬放下芹菜,就囑咐安靜道:“芹菜先放著,我來收拾,你先喝喝水,我快去快迴……”安靜在客廳裏坐下,拿了一個蘋果,一邊翻看著桌上的漫畫書,一邊吃著蘋果,一邊聽著優美的音樂。舒清喬迴來的時候,奶奶黃焆也過來了,同行的還有婆婆葉驕嬌,她們可舍不得安靜自己個,做一大家子人的飯菜。


    舒清喬把奶奶和媽媽推到沙發上坐下,拿起兩個蘋果,坐在沙發上,削起皮來。舒清喬削蘋果皮的技術真不一般,左手握住蘋果,右手手執水果刀,刀鋒緊貼著蘋果,拇指輕按在蘋果皮上,兩手配合,一推一送,薄如蟬翼的蘋果皮,隨著刀鋒的走進而出,連綿不斷,削好的蘋果,圓溜溜的實在是好看。


    先給奶奶,再給媽媽,拿了水果刀去廚房洗了,開始收拾,蔬菜肉食。芹菜摘葉,劈開菜梗,折下芹菜根,去淨泥土。都洗幹淨,分開放好。肉也切好,肉塊、肉段、肉片、肉絲、肉丁、肉末,分裝盤中。平時忙於工作,這有了時間,舒清喬都盡量做了,好讓妻子、母親、奶奶,輕省一些。


    奶奶黃焆和婆婆葉驕嬌,先把醋燜肉啊,軟炸裏脊啊,這些費時費力,油煙大的菜肴先做了,隻留下芹菜在最後讓安靜來做。安靜把內層芹菜梗,用刨刀刨出薄如蟬翼的片,用手卷起來,再用牙簽固定芹菜卷,放進冰水裏,冰鎮半小時。


    坐鍋起油,爆香蔥薑,放入槳好醃製好了的肉絲,煸炒變色,再放入芹菜段,翻炒均勻,加醬油,香醋,翻炒幾下,加入適量鹽調味,勾薄芡,淋明油,出鍋盛盤。安靜拿出冰鎮的芹菜卷,抽去牙簽,在一個白骨瓷盤擺盤,淋入用蘋果醋、糖、鹽、蔥椒香油兌好的醬汁。


    每次安靜見到芹菜,吃芹菜或者做芹菜時,總會想起前世小時候的事情。記得那是安靜五歲左右,八歲之前的事兒,因有事去安靜叔爺爺家。(安靜父親沒出五伏的堂叔,老倆口一輩子也沒個孩子,安靜父母以及安靜兄妹,常去照顧,探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天是吃了晚飯去的,安靜叔爺爺、叔奶奶也剛吃了飯,還沒來得及收拾飯桌。桌上有盤未動嘴的芹菜炒肉絲,醋香、肉香、混著芹菜的清香撲麵而來,讓人不由得就口齒生津。


    爺爺問安靜是否吃過飯了,得到肯定迴答後,或許因為安靜不時溜向芹菜炒肉絲的眼光,便拿過饅頭讓安靜吃,還說他家裏的生活條件比安靜家的好,正好趕上了,必須得吃。


    八寸盤滿滿一盤,一個二兩一個的精粉饅頭入肚。吃得叔爺爺眉開眼笑,一個勁說安靜爸媽到他這兒還作假。吃得叔奶奶心疼得了不得,老一個勁地說:你說你們閨女飯量小,這不吃得也不少麽?!吃的安靜爸媽尷尬非常,一人頂著一張通紅通紅紅的臉。


    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當時的情景依然在安靜的腦海裏曆曆在目,言猶在耳。叔爺爺是某醫院的司機,廚藝了得,可以與大飯店裏的大廚一爭高下,據說某個大飯店,有了重要客人,常會邀請叔爺爺過去掌勺。您說他炒的菜,是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孩子能抵禦得了的嗎?!


    反正那時候安靜還小,沒抵抗住美食的誘惑,不足為奇。可那盤芹菜炒肉絲在安靜幼小的心裏,種了一顆種子,對美食的渴望與愛好,讓安靜成為了一個“小吃貨“,並且在這吃貨道路上越走越遠,並為成為一個合格的吃貨而奮鬥著。


    不知是不是這盤芹菜炒肉絲的功勞,安靜即使是活了兩世,依然對醋溜土豆絲、醋燒魚(酸鹹口味)、芹菜炒肉絲(酸鹹)情有獨鍾。也或許安靜本身,無論哪世,從小就有吃貨的潛質,不僅愛吃美食,也愛做美食。


    上輩子八九歲開始熬稀飯,餾饅頭,十一二歲開始學做菜。十五六歲時,蒸包子饅頭,家裏來個客人整上個七碟子八碗的,難不倒安靜噢!這輩子,安靜表現出來的更早……


    後來安靜也曾炒過無數次的芹菜炒肉絲,但總是覺得與叔爺爺的,相去甚遠。後來結婚成家,有時和朋友家人去飯店吃飯,專門點芹菜炒肉絲,那滋味始終沒有吃到叔爺爺那天的那個味兒道,或許記憶中的美食永遠不可複製。


    也許是那記憶中的美味,隨著時間的腳步,愈久愈彌香,以至於你有多好的廚藝,也炒不出你記憶中的那個美味,時間越久,越難達到。後來,安靜曾經聽一位曾經國際美食大賽的廚師講:我在比賽時超常發揮,在比賽後,還是那些食材,還是那個廚房,卻再也做不出比賽時的味道,或許有些美食永遠不可複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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